□ 徐 威

[作者單位：惠州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中山大學中文系]

從多個角度看，雙雪濤都可謂是近些年來的現(xiàn)象級的青年小說家——作為一名80后，他2007年大學畢業(yè)后在銀行工作，2010年開始小說創(chuàng)作，2012年毅然辭去工作專職寫小說，2015年離開沈陽進入中國人民大學首屆創(chuàng)造性寫作研究生班；至2019年，他已出版長篇小說《翅鬼》《天吾手記》《聾啞時代》和中短篇小說集《平原上的摩西》《飛行家》《獵人》；他先后獲得首屆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首獎(2011)、第十四屆臺北文學獎(2012)、第二屆“紫金·人民文學之星”獎短篇小說佳作獎(2014)、第十七屆百花文學獎中篇小說獎(2017)、第十五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最具潛力新人(2017)、第三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年度青年作家”(2018)、第三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首獎(2020)。在文學評論界，他與班宇、鄭執(zhí)被稱為“鐵西三劍客”“新東北作家群”，引起了廣泛關注與討論：黃平、劉巖等批評家將其看作“東北文藝復興”的代表性人物，將其作品《平原上的摩西》(《收獲》2015年第2期)視作是80 后文學一個標志性的成熟時刻。在影視界雙雪濤也成績斐然：2021年2月12日由其小說《刺殺小說家》改編的同名電影上映(路陽執(zhí)導，雷佳音、楊冪、董子健、于和偉、郭京飛主演，票房破十億)，由其小說《平原上的摩西》改編的同名電影(張驥執(zhí)導，周冬雨、劉昊然、梅婷、王學兵等主演)2021年12月24日也將上映。

半路出家，裸辭從文，頗具傳奇性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發(fā)表、出版、獲獎皆碩果累累的傲人成績，文學界、評論界、影視界的多重認可……凡此種種，讓雙雪濤在較為短暫的時間里廣泛為人所知。在2020年，雙雪濤小說創(chuàng)作甚至作為文學事件引發(fā)了眾多批評家的深入討論。但是，在廣泛為人所知與引發(fā)深入討論背后，起著根本作用的依然是也只能是雙雪濤小說文本本身。因此，重新回到小說文本，從最初的處女作《翅鬼》到最近的作品集《獵人》，再次梳理雙雪濤小說的言說內(nèi)容、言說方式及其言說價值，探究其之所以成為文學事件的內(nèi)在質(zhì)地，顯得必要且重要。

一、 童年：“最初的素材”與“虛構的開始”

理解雙雪濤的小說，首先需要理解《聾啞時代》，理解童年對于雙雪濤的重要意義：童年作為最初的材料直接影響了雙雪濤前期的寫作，也為他的虛構提供了堅實的事實依據(jù)。評論界對其小說“東北性”的高度認可，事實上也源于雙雪濤對童年記憶中國企工人下崗浪潮、艷粉街等的反復書寫。

弗洛伊德在《作家與白日夢》中指出，當我們需要理清作家是從什么源頭汲取了他的素材，又如何利用這些素材使讀者產(chǎn)生深刻印象，激起讀者未曾想象到的情感時，作家未必能夠給出答案，即便給出也可能不令人滿意。因而他認為應該回到作家的童年時代去尋找答案：“難道我們不該在童年時代尋找想象活動的最初蹤跡嗎？”童年對于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小說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巴晔侨伺c世界建立關系的最初階段，在個體的經(jīng)驗積累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童年，童年的記憶對一個人的個性、氣質(zhì)、思維方式等的形成和發(fā)展起著決定性作用?！辈粌H如此，童年更是作為一個最熟悉、最初始、最深刻的寫作素材，反復在小說家的腦海中縈繞。盡管這些童年記憶因兒童生理原因與時間的作用，有時候顯得并不那么完整，也并不那么清晰。但是，這種朦朧的(有時甚至是虛幻的)、碎片化的、最初的體驗，已然深入作家的潛意識之中，在往后的日子里隨時浮現(xiàn)。甚至于，不少作家一輩子的創(chuàng)作不過是重返童年而已。

在訪談與演講中，雙雪濤多次講起兩個故事：一是一個老實憨厚的修自行車的鄰居老李在被警察抓捕，警察在他家中房梁上搜出上百萬現(xiàn)金后，大家逐漸才在震驚中得知原來他是伙同他人在四年半時間里搶劫、殺害了十九人的兇手；二是他的一名叫小霍的同學、好友，始終堅守正義與原則，初中時候在校長辦公室貼大字報為朋友鳴不平，結果承受了重重壓力最終被摧毀。這兩個故事，都是雙雪濤童年時期的親身體驗。在雙雪濤從事小說創(chuàng)作之后，前者后來變成了長篇小說《天吾手記》中的重要情節(jié)，后者變成了長篇小說《聾啞時代》中的第六章《霍家麟》(也是稍做修改后的中篇《我的朋友安德烈》)。不僅僅是這些——雙雪濤把他童年時居住的艷粉街與自己的學習經(jīng)歷搬到了小說里(《聾啞時代》)，也把他家后面的一個湖搬到了小說里并命名為影子湖(《光明堂》)，把家附近的煤礦四營變成了“我”與老拉探尋又迷失的“煤的山川”與“煤的海洋”(《走出格勒》)，把那些酒鬼與無賴寫進故事里(《無賴》)……可以說，1983年生于沈陽的雙雪濤，長期住在艷粉街的雙雪濤，在眾多小說中不斷地改造，甚至是重現(xiàn)其童年記憶。“那個胡同我大概住到十歲，就是我記憶能力大大增強的時候，搬到了市里最落魄的一個區(qū)域，艷粉街。我的鄰居大概有小偷、詐騙犯、碰瓷兒的、酒鬼、賭徒，也有正經(jīng)人，但是得找?？傊?，在那個環(huán)境里，會看見各種各樣的人……這一切，都是我一直牢記的東西。因為就在我的血液里，無論表面看起來如何，無論寫東西之后如何如何，我還是艷粉街的孩子?！?/p>

《聾啞時代》是重返童年之作。這是一部雙雪濤尤其看重甚至將其視作是自我治愈的“一種良藥”的長篇小說。小說寫于《翅鬼》之后，《融城記》(《天吾手記》)之前，那時雙雪濤白天上班，夜晚寫作?！冻峁怼肥菫榱藚⒓邮讓萌A文世界電影小說獎而寫，《融城記》是得到第十四屆臺北文學獎資助的寫作計劃。相較而言，《聾啞時代》才是雙雪濤真正無法壓制的創(chuàng)作沖動：“我就想，怎樣才能徹底地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把初中的磨難寫出來。而我一直認為，那個年齡對人生十分關鍵，是類似于進入隧道還是駛入曠野的區(qū)別……這里沒有純文學和類型文學的界限，這里面只存在我當時最想說的是什么?！毙≌f除序曲與尾聲外，以劉一達、高杰、許可、吳迪、安娜、霍家麟、她(艾小男)七個人物為章節(jié)。每個章節(jié)可獨立成為中短篇，組合在一起就構成了“我”的初中生活：成長、苦難、對抗、友情和最初的愛情。這些人物中，劉一達與霍家麟的人物原型即是雙雪濤初中時的同學(當然，我認為其他的人物同樣有原型，但尚未見到雙雪濤的講述)。

雙雪濤有時在訪談中表示書中的女性角色是虛構的，但我依然愿意將這部小說視作他的“自敘傳”?！耙欢螘r間里，每當黑夜降臨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很多人。我的親人，曾經(jīng)的同學、朋友、同事、我的愛人，還有我聽說過而不認識的人?！以较胗涀∷麄?，我就越在篡改關于他們的記憶，在腦海里把他們改得面目全非?！比绻f《翅鬼》和《天吾手記》以虛構的藝術見長，展現(xiàn)出雙雪濤的想象能力，那么《聾啞時代》則以寫實為特征，以個體的成長經(jīng)驗呈現(xiàn)80后一代人的成長片段。換而言之，《聾啞時代》更多地并不是依靠想象與虛構，而是從童年記憶中“拾取”“挪移”和“拼接”。這一點正如同小所家田耳所說：“他耽沉于童年視角，是認定此中存有可供無盡攫取的資源。”

對比《聾啞時代》與雙雪濤的演講《冬天的骨頭》，我們清晰地看到童年是如何作為雙雪濤的素材、如何作為虛構的開始的。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核心情節(jié)與重要細節(jié)，均來源于雙雪濤的童年記憶。人物形象上，記憶中的小霍與虛構文本中霍家麟幾乎是一致的：內(nèi)心有堅守，敢于反抗，絕不妥協(xié)。核心情節(jié)上，記憶中的小霍為了小劉考了年級第一卻被剝奪去新加坡學習一事而在校長室門口貼大字報鳴不平的事情，成為小說文本中的核心情節(jié)。稍有不同的是，小說將現(xiàn)實中的初二改成了初三，將小劉改成了“我”(李默)。另外，小說增添了小霍利用鏡子反射原理“監(jiān)控”老師、在升旗臺上發(fā)表兩次“著名演講”、練氣功、研究朝鮮、精神失常等內(nèi)容(這些情節(jié)是否仍出自童年記憶只有雙雪濤才知道了)。在細節(jié)上，記憶中的小霍與小說中的霍家麟，都與“我”踢前后衛(wèi)。兩人的相見都與父親的葬禮有關：現(xiàn)實中雙雪濤最后一次見到小霍是父親去世時，而小說的開頭寫道：“我倒數(shù)第二次看見家麟是在我爸的葬禮上?！痹谶@對比中，我們看到，《聾啞時代》中霍家麟故事的核心情節(jié)，基本源自雙雪濤記憶中小霍的故事。換而言之，這個故事雙雪濤寫實多于虛構，改造多于創(chuàng)造。童年在這里更多地作為素材，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現(xiàn)在雙雪濤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

二、“記憶修辭術”:多重文本、交錯敘事與另類現(xiàn)

在我看來，多重文本、交錯敘事與另類現(xiàn)實，是雙雪濤“記憶修辭術”的三個關鍵詞。

首先是多重文本。雙雪濤偏愛在小說中以第一人稱“我”為視角，講述兩個或者多個故事。這使得他的小說常常出現(xiàn)多個故事文本。長篇小說《天吾手記》中包含發(fā)生在S市“我”與蔣不凡追查罪犯、李天吾在臺北尋找教堂、小久在消失之前不斷回顧人生三個核心事件。短篇小說《白鳥》由七個部分構成，分別勾勒了Z、W、M、S、O、H、V的人生片段——小說沒有明確的主題，所有的指向與意蘊都需要讀者在這七個文本的相互碰撞與相互映襯中自行發(fā)覺?！洞虤⑿≌f家》包含現(xiàn)實生活中千衛(wèi)兵多年尋找失散的女兒最后為錢去刺殺小說家、小說家虛構的少年久藏獨自前往京城刺殺赤發(fā)鬼為父報仇的兩個故事——與此相似的是《女兒》，同樣是作家故事與作家筆下的小說相互指涉。《北方化為烏有》同樣包含兩個不同時間節(jié)點的故事，一個作家劉泳、編輯饒玲玲與女孩米粒在除夕夜相見，另一個是他們所談論的十余年前老劉(劉泳父親)在工廠被殺之謎。類似的小說，還有《Sen》《預感》《劇場》《松鼠》《獵人》等等，在此不一一分析。

其次是交錯敘事。如前文所說，雙雪濤偏愛在小說中創(chuàng)作多重文本。如何對這些文本進行排列組合同樣考驗著小說家的敘事能力，尤其是把握敘事結構的能力。對小說文本中的敘事人、事件時間、事件空間、事件順序的不同選擇與編排，是生成小說的現(xiàn)代性與作家的個人風格的關鍵因素?，F(xiàn)代敘事的“錯時”“隱匿”“碎片化”甚至“有意混淆”與傳統(tǒng)的線性敘事、完整性敘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雙雪濤的選擇是交錯敘事。他偏愛在小說中劃分出不同的篇章(即便是短篇小說)，時常是一、三、五部分講述文本A，二、四、六部分講述文本B。最為典型的作品是《天吾手記》：小說第一、三、五、七、九、十章以第三人稱講述李天吾在臺北與小久的故事；第二、四、六、八、十一章以第一人稱講述“我”(李天吾)與蔣不凡的警察生涯?！洞虤⑿≌f家》同樣如此，第一、三、五、七、八部分是現(xiàn)實中“我”與小說家的故事，第二、四、六、九部分是小說家寫的少年久藏刺殺赤發(fā)鬼的復仇故事。類似的還有作品還有《光明堂》《Sen》。按照一定的順序進行交錯敘事，是雙雪濤的敘事風格之一。但這多少顯得簡單，且讀者習以為常之后也降低了最初的新奇感。更為復雜的是《平原里的摩西》，它以莊德增、李斐、傅東心、莊樹、孫天博、趙小東六人為敘事人，透過六人的第一視角，交錯講述了一個跨越數(shù)十年歲月的一群人的悲劇。這篇小說見功力之處，在于敘事時間與事件時間的“錯時”，在于事件與事件的相互交錯、相互對抗與相互補充，因而生成了一個相當復雜的、具有張力的敘事結構。結構同樣屬于內(nèi)容的一部分，結構的復雜同樣暗示著這段悲劇的復雜。所以，《平原上的摩西》充分顯現(xiàn)出了雙雪濤作為一個小說家在敘事上的突破與抱負。

雙雪濤最初的創(chuàng)作帶有相當多的幻想成分。處女作《翅鬼》是一部奇幻小說，將故事發(fā)生在一個完全游離于我們現(xiàn)實世界之外的想象世界中。雪國、翅鬼、過冬的井、大斷谷、長城、蠶幣和蛾幣、大蟲、火鳥……這些獨特的意象無不暗示著讀者：《翅鬼》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它是一種想象，而絕不是我們的真實世界。到《天吾手記》，一半的篇幅屬于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書寫，另一半則帶有奇幻色彩：“我”死而復生到臺北尋找最高的教堂，小久在不斷的“透明化”中“淡去”最終消失不見。再到《聾啞時代》，奇幻的色彩全面褪去，剩下的是具有歷史感的、我們熟悉的青春歲月，仿佛這篇小說并非虛構，而是一種紀實回憶。這三部小說，從幻想到寫實，虛構與真實的邊界清晰而明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平原上的摩西》《飛行家》《獵人》這三部小說出現(xiàn)的另類現(xiàn)實。這或許可以被稱為一種現(xiàn)代主義的真實，雙雪濤無意做一個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小說家，展現(xiàn)時代的風云變幻，記錄歷史的錯綜復雜，復原一段被遺忘的歲月等等。他內(nèi)心更為注重的是內(nèi)心的真實、情緒的真實、思考的真實。因而，他的小說在現(xiàn)實主義的底色之中，又時常閃現(xiàn)出并不符合真實世界的另類現(xiàn)實來——幻覺、夢境、超自然現(xiàn)象等等。所以，我們在這三部小說集中，看到許多不合邏輯的、離奇的突兀之處?！豆饷魈谩分小拔摇痹诙箟嬋氡涞挠白雍?，并目睹了一次詭異的審訊；《飛行家》中李明奇帶著親人背著降落傘乘著一個必將爆炸的氣球飛升而去；《武術家》中日本武士練出影人，而影人殺主后成為特殊年代里“那位權傾朝野的女人”，最終“我”在她耳邊念出咒語將她毀滅；《預感》中李曉兵夜出野釣，遭遇外星人，而湖原來是一個巨大的飛行器；《長眠》中蘋果從魚嘴分離后，整個鎮(zhèn)子被霧氣籠罩，日益被冰水吞沒。凡此種種，它們不符合現(xiàn)實世界的邏輯，但卻更加逼近內(nèi)心世界的真實。它們是雙雪濤內(nèi)心世界的投影與客觀化，從而讓不可見的觀念與思考變得可見。

三、“少年成長史”：困惑與探索

小說創(chuàng)作，術固然重要，道也不容忽視。評論界對于雙雪濤小說的地域性贊譽甚多，對其作品的“東北書寫”做了美學的、社會學的深入分析。但從內(nèi)容上看，我更愿意將雙雪濤目前的小說創(chuàng)作視作是一部“少年成長史”。

雙雪濤小說中最常出現(xiàn)的人物是少年、青年。《翅鬼》講述的是幾個青年逃離雪國的故事，《聾啞時代》以記錄初中生活為核心，在此已無需多言。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在以父輩為主要人物的作品中(如《飛行家》《大師》《無賴》《蹺蹺板》等)，雙雪濤也設置一個年輕的“我”作為敘事人與見證者。童年不僅成為雙雪濤的敘事對象，更成為其敘事的重要視角。他擅長以少年、青年視角，刻畫那些青春歲月里的疼痛、困惑與安慰，勾勒當下生活中的困頓、迷茫與無力，還原父輩在時代浪潮中的艱辛、憂傷與無奈。這三個不同的年齡階段——少年、青年、中老年——實質(zhì)上就構成了一個小說家對于不同階段的人生與命運的種種思索。

中國人看重知人論世，也講究文如其人。小說是虛構的藝術，它遵循著小說家的意愿，顯現(xiàn)出了小說家對于這個世界的全部理解。因而，小說及其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即是小說家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命運觀等的形象化展現(xiàn)。小說家的虛構世界中天地的廣闊與人性的幽微，皆源于小說家自身。深刻的小說總是在深刻的思考中生根發(fā)芽的，這也意味著，小說家在創(chuàng)作之外同時還承擔著哲學家的角色：他以一種嚴肅的姿態(tài)，打量這大千世界，探究現(xiàn)象背后的常道；他總是持有一種懷疑的眼光，揣摩世間的人、事、情；他看見天空與大地，看見其間的種種肉身，更看見肉身之下的筋骨及靈魂。當然，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tài)——無數(shù)的小說家竭盡一生走在這條通往偉大、深刻、廣袤的途中。雙雪濤同樣如此。從這個角度來說，小說作品中的“少年成長史”同樣是小說家雙雪濤的成長史。

注釋：

①黃平：《“新東北作家群”論綱》，《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0年第1期。

②黃平：《“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以雙雪濤〈平原上的摩西〉為例》，《揚子江評論》2017年第3期。

③叢治辰：《何謂“東北”？何種“文藝”？何以“復興”？——雙雪濤、班宇、鄭執(zhí)與當前審美趣味的復雜結構》，《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20年第4期。

④弗洛伊德著，張煥民、陳偉奇譯：《弗洛伊德論美文選》，知識出版社1987年版，第29頁。

⑤洪治綱整理：《“文學與記憶”學術研討會綜述》，《文學評論》2010年第2期。

⑥雙雪濤、走走：《寫小說的人，不能放過那道稍瞬即逝的光芒》，《野草》2015年第3期。

⑦雙雪濤、走走：《寫小說的人，不能放過那道稍瞬即逝的光芒》，《野草》2015年第3期。

⑧雙雪濤：《聾啞時代》，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6年版，第239頁。

⑨田耳：《瞬間成型的小說工藝——談雙雪濤的小說》，《上海文化》2015年第7期。

⑩雙雪濤：《聾啞時代》，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6年版，第12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