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瑩瑩

（南京特殊教育師范學院 語言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8）

《元刊雜劇三十種》是元雜劇研究的重要材料，具有重要的語言文字學、文獻學、文學等研究價值?！对s劇三十種》中存在大量的俗訛字，只有正確地辨析俗訛字，將字詞對應(yīng)關(guān)系梳理清楚，才能真正地讀通文本。今以《古本戲曲叢刊》四集影印元刊本為底本，參考復刻本、點校本，選取六例前人未有定論或字典辭書未予明確界定的俗訛字進行辨析。

《新刊的本薛仁貴衣錦還鄉(xiāng)》第四折【慶宣和】：“俺家里沒甚草料多，那（哪）里取槽、？這幾年折倒的我家緣盡消乏?！保ㄖ?47 頁）（注：元雜劇用例引自《古本戲曲叢刊》四集影印元刊本，其后標注電子版頁碼，標注格式為“冊數(shù)/所在頁數(shù)”，全文同。）

寧希元錄作“鍘”［2］，可從。明萬歷刻本《合并字學集篇金部》：“鎆：音閘，鎆矛”?？梢?，“鎆”讀如“鍘”。關(guān)于“鍘”字，古字書多有記載，如《龍龕手鏡金部》：“，查轄切，秦人云切刀也”［3］。朝鮮本后有“鍘（今增）”。清翟灝《通俗編雜字》：“，《廣韻》查轄切。秦人云切草。《集韻》作，斷草刀也”［4］。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本明張自烈《正字通金部》：“，訛字?！镀！方褡鳌２⒎恰?。康熙刻本明喬中和《元韻譜》入聲卷五十二，十滑韻：“，切草器，俗作”。以“鍘”各俗字形為基礎(chǔ)，也有學者將“鍘”與“鎆”聯(lián)系，如明萬歷己丑本《改并五音類聚四聲篇海金部》：“鎆：士戛切。（）同俗”。明萬歷三十七年刻本明王圻、王思義輯《三才圖會器用》：“：查轄切，秦云切草也。又作，俗作前，非也。凡造，先鍜鐵為，背厚可指許，內(nèi)嵌刀，如半月而長不帶鐵袴，以插木柄。截木作碪，長可三尺有余，廣可四五寸。碪首置木簨，高可三五寸，穿其中以受首”。王圻認為“”“從前”作“鎆”，非是。但他的論述也證明在明代“鎆”為“”的俗字，且也可作“ ”。可見，“鎆”即“”，又作“鍘”“”“”“”等。

從異文來看，“鎆”即“鍘”?！安邸薄版Z”已見于明刻本明陳仁錫輯《八編類纂》卷七十二《實用編六曹類兵曹》：“國初草場牧地在京營，則江北湯泉燕山茂陵等衛(wèi)各草場。于京府州縣各有椿、棚、鍋、甕、槽、鎆”。但近代漢語文獻中常見的則是“槽”“鍘（）”，如《元曲選》元佚名《凍蘇秦衣錦還鄉(xiāng)》第四折：“，元帥的名諱，你怎敢輕道？快些取那鍋、甕、槽、出來，我要回元帥的話去也”。同上，第四折：“（張千上云）自家張千的便是。奉蘇秦元帥將令，前去蘇家莊取討鍋、甕、槽去。問人來，則這里便是蘇家門首。里面有人么。（蘇大云）什么人喚門，我開開這門試看咱。哥哥，做什么？（張千云）我奉蘇元帥將令，問你要鍋、甕、槽、，驛亭中使用”［5］?！豆沤駡D書集成方輿匯編職方典》第二百三十四卷《兗州府部匯考二十六兗州府驛遞考一府志》：“鞍、屜、棚、廠、槽、等項銀三十六兩五錢二分零，供應(yīng)中伙支銷銀三百五十兩”。

文獻中還有“鎆刀”一詞。如脈望館本《古今雜劇》收闕名撰《趙匡胤打董達雜劇》第四折：“我奪了這鎆刀，丟了這棍，兀那潑男女聽著，一個入來一個死，兩個入來一雙亡”（96 頁）。第四折上文提道：“是真?zhèn)€我的兒子他打殺了，他還不認的我哩。將那鎆草的鎆刀來，我便拿著你兩個，拿著棍，跟著我趕上那廝，一鎆刀一個，替我兒子報仇”（90頁）。從句義來看，“鎆刀”即“鍘刀”。“鎆刀”與“棍”并提，并非《漢語大字典》釋義的“剪刀”。有意思的是，前文對應(yīng)的內(nèi)容：“我輕輕地推開門，一刀一個”，可能因為“鎆”為“剪”之俗字，所以受“剪”字形影響而在右下部誤加構(gòu)件“刀”，形成了“”這一字形。文獻中也有“鍘（）刀”，如《古今圖書集成經(jīng)濟匯編戎政典》第二百九十七卷《攻守諸器部匯考五武備志五》：“嘗計每陴須木棍一上大下細如一玉簪花狀，每三陴須大斧或刀一，每六陴須長槍、長鉤、長骨朵一架。有力者主斧、，次主槍鉤，弱者主棍，列陴之法也”?？梢姟啊迸c“棍”并提，如《古今圖書集成經(jīng)濟匯編戎政典》第二百九十七卷《攻守諸器部匯考五武備志五》：“銃大如罌石，大如碗。前發(fā)大石后為碎子。一轟震地，其出升余，當無不斃且隕者也。小堡面置一柄，大堡倍之十雜兵。雜兵者，隨其所有之兵也，刀斧棒利于列陴槍戟鉤鐮，利于守地道”。

圖一

圖二

總之，從古字書的記載、“鍘”與“鎆”的異文證據(jù)來看，元雜劇的“”當校為“鎆”，是“鍘”的俗書字形。因“”的“ ”“鍘”俗書字形與“鎆”形近，易發(fā)生訛混。《漢語大字典》將“鎆”作為“剪”，未注明“鎆”也可作“鍘”的俗字，失收。

《新刊關(guān)目馬丹陽三度任風子》第三折【斗鵪鶉】：“我漾起拳頭。（等旦云了）他與我個面皮。休，休，休！今世里饒人不是癡（上/117 頁）”。

在文獻中，“努”常表“突出”“翹起”義，如曾上炎《西游記辭典》提到在《西游記》中“努”有“用力擠”“翹起”兩義［8］?！稘h語大詞典》《漢語大字典》已收錄該義。就《任風子》中的“他與我個面皮”而言，句義當為“他翹起、給我一個臉”，即他把臉翹起朝向我。而寧希元提及“強負重力曰‘努’”，此義未見古文獻用例。他提及的《對玉梳》例，“弩目”之“弩”應(yīng)為“突出”義。

“努”和“弩”表示“翹起”“用力擠”等義，符合詞義引申規(guī)律?！芭保緸椤坝昧Α绷x，就物體而言，用力過度的結(jié)果則使物體突出、翹起（注：光緒三十年澄衷蒙學堂石印本《字課圖說》卷四：“努，音弩。勉用其力曰努，努力。奴古切。努，怒也。若有所怒則奮自用力也”。此處將“努”“弩”“怒”的語音關(guān)系介紹得較為明確。另外，也指出“努”強調(diào)用力）。“弩”形有突出，也可引申出突出、翹起之義。但“努”和“弩”表示“突出、翹起”義的時間相近，難以判斷何者為本字?！芭焙汀板蟆痹谖墨I中常混用，如敦煌變文S.328《伍子胥變文》：“白旌落雪，戰(zhàn)劍如霜，努（弩）發(fā)雷奔，抽刀劍吼”［9］。

“努”表示“突出，翹起”義的用例如敦煌文獻P.3666《燕子賦》：“硬努拳頭，偏脫胳膊。燕若入來，把棒撩腳”［10］。宋釋道原《景德傳燈錄》卷二二：“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千年松倒掛’。曰來后如何？師曰：‘金剛努起拳?！?T51/385a）（注：佛典文獻采用通用標注格式：冊數(shù)/頁碼、欄，T 代表《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新文豐出版公司1992 年）；X 代表《卍新纂大日本續(xù)藏經(jīng)》（株式會社國書刊行會1975-1989 年），全文同。）脈望館本元孫仲章《河南府張鼎勘頭巾》第三折賓白：“他可放我出去，的我有些肚里疼，著我跳過墻去，蹲在地下阿，八八則見那壁也跳過個人來，他把屁眼努在我臉上，著我打了他一下，打吊了那廝帽兒，原來是個牛鼻子”（131 頁）?！对x》本元孫仲章《河南府張鼎勘頭巾雜劇》第三折賓白：“（正末努嘴張打科）（正末云）張千，休打孩兒。（丑云）你休努你那嘴波。（張千云）我下合酪去”［11］?！对x》本元關(guān)漢卿《趙盼兒風月救風塵》第一折【勝葫蘆】：“你道這子弟情腸甜似蜜，但娶到他家里，多無半載。周年相棄擲。早努牙突嘴，拳椎腳踢，打的你哭啼啼”［12］。

表示“突出，翹起”義的“弩”相對較少，但也有不少用例，如宋佚名《五相智識頌》卷一，“頌曰：涼宵月色十分圓，主夜神君說悟緣。去去不須重話會，金剛門外弩雙拳（X58/621c）”。宋紹隆編《圓悟佛果禪師語錄》卷十二：“思拈起拂子問云：‘曹溪還有這個么？而今兄弟被人恁么問，便下喝下語，野狐精見解，張眉弩眼強作主宰，總沒交涉’”（T47/767b）。誦芬室刻本《盛明雜劇》二集第10 冊孟稱舜《英雄成敗》第二折：“俺把這廝打了一頓，干待罷了。如今奸臣擅政，英雄競起。浙東反了裘甫，淮南反了龐勛，曹州反了尚君長，濮州反了王仙芝。謠言云：金色蝦蟆爭弩眼，跳動黃河天下反！”［13］

“努”與“弩”又寫作“怒”?！斗窖怨{疏》卷第一：“釗、薄，勉也。秦晉曰釗，或曰薄。故其鄙語曰薄努，猶勉努也?！稄V雅釋詁三》：‘薄、怒，勉也。’……李陵與蘇武詩云：‘努力崇明德?！霸疲骸?，猶怒也’?！秴问洗呵镏林移贰桥鮿t疾不可治’，高誘注云：‘怒’，讀如‘強弩’之‘弩’?！蟆⑼ā保?4］。又如皇甫氏《華嚴和尚》：“須臾，見一大蛇，長八九丈，大四五圍，直入寺來，努目張口?！陛嬓＃骸啊俊?，孫校本作‘怒目’，《會?！窊?jù)改。按：努目，突出眼球”［15］。

《古杭新刊的本尉遲恭三奪槊》第三折【七弟兄】：“這的是圣恩，重臣，休看我發(fā)回村。他雖是金枝玉葉齊王印，我好煞則是階下的小作軍，也是癡呆老子今命（上/142 頁）”。

“年”“無”訛混在文獻中還可見其他用例，如宋洪邁《夷堅志》卷四：“張本邢州人，北俗以豫兇事為諱，不肯先卜壽藏。楊之意，欲使他日作葬地，故婉其辭。張曰：“年衰矣，無用旋營一圃也”。何卓點校：原作“無”，后改“年”，呂本作“吾”［16］。

“年”記錄{無}，是由于“無”字俗寫字形簡省訛變造成的。

《新編足本關(guān)目張千替殺妻》第一折【幺篇】：“嫂嫂道瓦罐終須不離一（井）邊，你醉后人在（狂）言？”（下/109 頁）

5.不口

《古杭新刊的本關(guān)大王單刀會》第一折【鵲踏枝】賓白：“它誅文丑騁麤操，刺顏良顯英豪，向百萬軍中將首級輕梟，那赤壁時相看的是好。今日不比往常，他每怕不口和咱好說話?！保ㄉ?42 頁）

藍立蓂：“‘不口’二字疑有誤，待校。鈔本無此夾白”［19］。

按：“不口”的語義難通，應(yīng)有誤?！翱凇碑敒椤爸小敝斡?。“口”與“中”形近，文獻中有相訛用例，如《冊府元龜》卷第九百八十二《外臣部征討》：“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關(guān)、陶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徒謫實之”。周勛初等指出：“中，原作‘口’，據(jù)宋本改”［20］。“中”有“可，堪，能”義，《廣韻東韻》：“中，堪也”?！稘h書外戚傳上》：“武帝擇宮人不中用者斥出之，子夫得見，涕泣請出”［21］?！端螘鴱垥硞鳌罚骸俺帑}、駁鹽、臭鹽、馬齒鹽四種，并不中食。胡豉亦中噉”［22］。在元曲中，“不中”表示“不可，不能”義更為常見，如元刊本《新刊死生交范張雞黍》第三折【青哥兒】：“你功成名就，都強如古今人，人后一介寒儒過如個萬戶侯。既今日歸休，人死不中留。自房氣相投，你知我心憂”（下/19 頁）。元刊《古杭新刊的本關(guān)大王單刀會》第二折【袞秀求】：“他終（鐘）前有半點兒言，筵前帶二分酒，那漢酒性操（躁）不中調(diào)斗，你是必掛口兒則休提著那荊州”（上/45 頁）?！对x》鄭德輝《醉思鄉(xiāng)王粲登樓》第二折：“大王，久以后不得第便罷。若得第時，一時間顧盼不到，他便道黑頭蟲兒不中救，俺也曾赍發(fā)你來［23］”。脈望館抄校本《古今雜劇》關(guān)漢卿《劉夫人慶賞五侯宴》第一折【金盞兒】：“（正旦云）員外可憐見！便摔殺了孩兒，血又不中飲，肉又不中吃，枉污了這荅兒田地”（107 頁）?！安恢泻驮酆谜f話”是“不中+介詞+賓語”這一語法結(jié)構(gòu)。這一結(jié)構(gòu)的用例也可見于其他文獻，如《北齊書唐邕傳》：“顯祖或時切責侍臣不稱旨者：‘觀卿等舉措，不中與唐邕作奴’”［24］。

因此，從盡量少改動“口”字的角度來看，“口”當校作“中”，作助動詞，義為“可，能”。

《古杭新刊的本關(guān)大王單刀會》第二折【滾繡球】：“那殺（煞）漢虎牢關(guān)立伏了十八諸侯，騎一匹千里騅，橫一條丈八牟（矛），當陽坡（坂）有如雷吼，曾當（擋）住曹丞相一百萬帶甲豼貅，叫一聲混天塵土紛紛的橋先斷，喝一聲拍岸驚濤厭厭的水逆流，這一伙怎肯干休！”（上/45 頁）

藍立蓂校注“：‘鎮(zhèn)’原作‘車’，從寧希元本改。盧冀野本、鄭騫本、徐沁君本、王季思附錄本改作‘路’”［25］。

“軍”字橫筆較多，在俗寫中往往簡省，如元刊《大都新編關(guān)張雙赴西蜀夢》第二折【收尾】：“關(guān)將（軍）美形狀，張將軍猛勢況，再何時得相訪？”（上/21 頁）《大都新編關(guān)張雙赴西蜀夢》第三折【哨遍】：“（軍）臨漢上馬嘶風，尸堰滿江心血流波。”（上/22 頁）《大都新編關(guān)張雙赴西蜀夢》第一折【金盞兒】：“素衣匹馬單刀會，覷敵（軍）如兒戲，不若土和泥”（上/19 頁）。《古杭新刊的本關(guān)大王單刀會》第二折賓白：“將門生里（劉）封與皇叔為一（義）子，舉南陽臥龍為（軍）師，分了西川”（上/44 頁）?！败姟钡暮喪∷讓懶问揭着c“車”相混，尤其是以上用例中的“”“”字形，已經(jīng)與“車”字形結(jié)構(gòu)相似度極高了。

“軍”和“郡”在《中原音韻》音系中同屬母真文韻，僅聲調(diào)微異。二者在文獻中常有借用，如《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拾補》卷十三《哲宗紹圣三年》：“諸路豐熟州郡（軍）諸欠負，并比市價添錢，折納斛斗……”《續(xù)資治通鑒長編拾補》?？敝赋觯骸啊姟鳌ぁ?，據(jù)長編紀事本末卷九三政跡條改”［27］?！短綇V記》卷第四百七十六《昆蟲陸颙》：“及長，從本軍（郡）貢于禮部”。校勘記指出，“郡原作軍。據(jù)明鈔本改”［28］。元刊本《新編岳孔目借鐵拐李還魂》第一折賓白：“某是鄭州奉寧郡（軍）人氏，姓岳，岳受（壽）便是”（中/77 頁）。徐沁君將元刊本的“郡”改作“軍”，并指出，“《宋史地理志》：鄭州，滎陽郡，奉寧軍節(jié)度”［29］。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一：“秦以三郡攻王之上黨、羊腸之西、勾注之南”，“郡”下注“郡當作軍”［30］。

“十八路/鎮(zhèn)諸侯”之說見于元明時期的通俗文學作品中，“鎮(zhèn)”是作為行政單位而言的?！翱ぁ币灿写肆x，《漢語大詞典》：“郡，古代地方行政區(qū)劃名。周制縣大郡小，戰(zhàn)國時逐漸變?yōu)榭ご笥诳h。秦滅六國，正式建立郡縣制，以郡統(tǒng)縣。漢因之。隋唐后，州郡互稱，至明而郡廢”［31］?！度龂萘x》第五回：“操發(fā)檄文去后，后鎮(zhèn)諸侯皆起兵相應(yīng)：第一鎮(zhèn)，后將軍南陽太守袁術(shù)。第二鎮(zhèn)，冀州刺史韓馥。第三鎮(zhèn)，豫州刺史孔伷。第四鎮(zhèn)，兗州刺史劉岱。第五鎮(zhèn)，河內(nèi)郡太守王匡……第十七鎮(zhèn)，祁鄉(xiāng)侯渤海太守袁紹”［32］?！稘h語大詞典》收錄太守：“官名。秦置郡守，漢景帝時改名太守，為一郡最高的行政長官。隋初以州刺史為郡長官。宋以后改郡為府或州，太守已非正式官名，只用作知府、知州的別稱。明清時專指知府”［33］。可見，“太守”“刺史”等所統(tǒng)治的行政單位是“郡”。因此，“十八路/鎮(zhèn)諸侯”稱為“十八郡諸侯”，符合行政單位的劃分。在文獻中，也有“數(shù)詞+郡+諸侯”的說法，如《水滸傳》第十七回：“府尹喝道：‘胡說！上不緊則下慢。我自進士出身，歷任到這一郡諸侯，非同容易……’”［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