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霏 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建筑與公共藝術(shù)研究所
肖 東 北京建筑大學(xué)北京長城文化研究院
中國長城,不僅是最著名的中國文化符號和中國的象征,也是世界新七大奇跡之一。
在歷史上,來自海外的馬可·波羅、亞伯拉罕·奧特柳斯、利瑪竇、衛(wèi)匡國、威廉·埃德加·蓋爾、威廉·林賽等人都曾與中國長城產(chǎn)生過特殊關(guān)系。他們曾以旅行者、探險家、歷史學(xué)家、地理學(xué)家、新聞工作者、公益事業(yè)者、攝影師、作家等身份,從多方面和多角度,陸續(xù)對中國長城進行考察、研究、報道等,并將記錄的文字、圖紙、照片等整理、出版成許多具有見證性意義的重要專著,對長城及其所包含的中國文化的推廣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馬可·波羅(Marco Polo,1254—1324),生于威尼斯。父親和叔叔都是遠東貿(mào)易商人,在馬可·波羅小的時候正在進行首次中國之行,等馬可·波羅第一次見到父親時,已經(jīng)15 歲了。兩年后的1271年,馬可·波羅和父親、叔叔,通過“絲綢之路”,從威尼斯乘船到黑海南岸登陸,再經(jīng)陸路幾經(jīng)輾轉(zhuǎn),于1275年抵達元朝首都大都(今北京市)。皇帝忽必烈非常喜歡聰明的馬可·波羅,冊封他許多官職,還任命他為元朝皇帝的使者,到各地出行。1291年,馬可·波羅和父親、叔叔受忽必烈委托,從泉州出發(fā),經(jīng)海路護送蒙古公主闊闊真到伊兒汗國(今伊朗境內(nèi))成婚。馬可·波羅一行在完成使命后,于1295年回到歐洲,定居威尼斯。當(dāng)?shù)厝撕芟矚g聽他們講述在東方長達24年的豐富經(jīng)歷。
1298年,馬可·波羅參加威尼斯與熱那亞之間的海戰(zhàn),因戰(zhàn)敗被俘,在監(jiān)獄里給獄中同伴魯斯蒂謙(Rustichello)講述自己在中國的經(jīng)歷及見聞。魯斯蒂謙是比薩城的作家,他將其記錄并整理成書,在用普羅旺斯語出版之后,很快被翻譯成其他歐洲語言,這本書就是鼎鼎大名的Les voyages de Marco Polo
(《馬可·波羅游記》)。馬可·波羅在游記中詳細描述了自己在中國的各種見聞,如用紙幣作為交易貨幣、北方用“黑色石頭”(煤)取暖效果很好等。這些都讓歐洲人得以了解當(dāng)時的中亞和中國,在客觀上對促進東西方發(fā)展作出了很大貢獻。但是,他因書中未曾提及分布遼闊、易于見識的中國長城,而被很多人質(zhì)疑是否真正到過中國,并上升為學(xué)術(shù)問題。
有學(xué)者認為,馬可·波羅只在中東黑海遇上多名伊兒汗國商人,并從他們口中聽說華夏、蒙古帝國、日本等地的故事,實際上從未到過遠東多國。這是因為從明朝中葉開始,西方傳教士紛紛東來,發(fā)現(xiàn)長城赫然屹立于中國北方,《馬可·波羅游記》對此卻并沒有記述。正如大英圖書館中國文獻部門主管弗朗西絲·伍德(Frances Wood),在Did Marco Polo go to China?
(《馬可·波羅到過中國嗎?》)一書中所指出的那樣,馬可·波羅在游記中從未提及過纏腳、筷子以及萬里長城等中國事物,因此推測他其實未到過中國。另有很多學(xué)者認為,書中沒有提及長城,是因為長城當(dāng)時的保存情況較差,馬可·波羅忽略了。當(dāng)時,長城的主體部分是秦漢時期修建的,最長達到了2 萬余里。但是漢代以后,長城逐漸被廢棄,馬可·波羅到達中國是在元朝時期,秦長城經(jīng)歷了約1500年,漢長城也已經(jīng)歷了約1000年,倒塌的和被拆的城垣非常普遍。明朝中葉來中國的西方傳教士看到的是在秦漢長城基礎(chǔ)上重修的明長城。如德國圖賓根大學(xué)的著名漢學(xué)教授傅漢斯(Hans Ulrich Vogel), 在其2012年出版的專著
馬可·波羅畫像
Les voyages de Marco Polo [2]《馬可·波羅游記》(1350年手抄本)扉頁[3]
費爾南·門德斯·平托畫像[6]
Peregrina?am(《朝圣》西班牙語版,1614)
Marco Polo was in China: New Evidence from Currencies, Salts and Revenues
(《馬可·波羅到過中國:貨幣、食鹽、稅收方面的新證據(jù)》)中指出,馬可·波羅在貨幣等方面進行的詳細描述,在歐洲當(dāng)時沒有著作可以看到。馬可·波羅是親身體驗過并成為歐洲第一位記錄這幾方面內(nèi)容的人。因此,他是真實去過中國的。加利奧特· 佩雷拉(Galeote Pereira),生卒年月不詳,是16世紀的葡萄牙人,出生于大領(lǐng)主家庭。作為雇傭兵的他在參與第一次緬泰戰(zhàn)爭(1547—1549)時,支持泰國的阿瑜陀耶王朝。后來,他在中國的福建和廣西度過了幾年,在一次反走私行動中被官府抓獲。他在離開中國后撰寫了報告,成為第一位記錄明代中國的西方人,也是最早記述中國長城的西方人。
他最早的筆記手稿可追溯至1561年,題目為Certain Reports of China
(《中國見聞錄》),以地理區(qū)分為主,記述了當(dāng)時本人所經(jīng)歷的事件,以及對中國法律體系、宗教的認識等。書中對于長城的描述是:“有一座極其堅固的城墻,它的長度可以讓人走一個月,皇帝將大量的士兵安置在堡壘中。”亞伯拉罕·奧特柳斯畫像[7]
Theatrum Orbis Terrarum(《寰宇全圖》,1570)[8]
與加利奧特·佩雷拉同為葡萄牙人的費爾南·門德斯·平托(Fern?o Mendes Pinto,1509—1583),是文藝復(fù)興時期歐洲著名的探險家和作家。從1521年開始,他被叔叔帶到里斯本,后在葡萄牙多地、印度、埃塞俄比亞、馬來西亞、中國、日本、爪哇等地游歷。1558年,平托返回葡萄牙。他的游記雖有部分夸張的成分,但還是歐洲國家了解16世紀亞洲風(fēng)貌的重要資料。
明嘉靖十九年(1540),平托從黃海進入中國。在山東某沿海地帶,他因乘坐的船被打翻而被海浪沖上岸,隨后被官府抓獲,并被判處在長城工地服苦役一年。他在游記Peregrina??o
(《朝圣》,1614年在他去世后出版)中,對此有詳細敘述,書中記錄了長城。他說自己曾幾次見到那座城墻,并對它進行了丈量。它的高度相當(dāng)于雙臂伸開長度的6 倍,全長315 里格(舊長度單位,1 里格相當(dāng)于5.6 公里),被洶涌直下的韃靼河流切開成5 段。
亞伯拉罕·奧特柳斯(Abraham Ortelius,1527—1598),是一名佛蘭芒(現(xiàn)屬比利時)地圖學(xué)家和地理學(xué)家,是史上第一部世界地圖冊的制圖人。
奧特柳斯出生于安特衛(wèi)普。作為在奧格斯堡有影響力的奧特柳斯家族成員,奧特柳斯多次在歐洲旅行。
奧特柳斯最初的職業(yè)是地圖雕版師。1547年,他進入安特衛(wèi)普的圣路加公會(歐洲現(xiàn)代早期多個城市常見的類似于畫家與藝術(shù)家協(xié)會)。1560年之前,他的大部分行程是為了商業(yè)目的(如每年訪問法蘭克福書籍和印刷品展覽會)。然而在1560年,奧特柳斯和他的朋友杰拉杜斯·麥卡托(Gerardus Mercator)一起旅行到特里爾、洛林和普瓦捷等歐洲城鎮(zhèn),在麥卡托的影響下,奧特柳斯的職業(yè)生涯有了轉(zhuǎn)變,他被吸引到研究科學(xué)地理的方向上來。在朋友的建議下,奧特柳斯開始致力于匯編地圖集Theatrum Orbis Terrarum
(《寰宇全圖》)。1570年,地圖集《寰宇全圖》首次出版。隨后,拉丁語、荷蘭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的譯本又相繼出版,所收錄的地圖數(shù)量也不斷增多。奧特柳斯開始有了名氣。1575年,在阿里亞斯·蒙塔努斯(Arias Montanus)的推薦下,奧特柳斯被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任命為地理學(xué)家。1587年出版的《寰宇全圖》法語版本,被視為第一部真正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地圖集,恰好其中的中國部分標(biāo)繪有長城,這是目前已知最早的西方地圖中繪制的長城。
順便說明,現(xiàn)藏于牛津大學(xué)博德利圖書館大約繪制于1608年至1609年的《塞爾登中國地圖》,也標(biāo)注了長城。
馬泰奧· 里奇(Matteo Ricci,1552—1610),中文名為利瑪竇,號西泰,是天主教耶穌會意大利籍神父、傳教士、學(xué)者。明神宗萬歷十一年(1583)來到中國居住傳教。在明朝受到士大夫的敬重,被尊稱為“泰西儒士”。利瑪竇是天主教在華傳教的開拓者之一,也是第一位閱讀中國文學(xué),并對中國典籍進行鉆研的西方學(xué)者。他除傳播天主教教義之外,還結(jié)交中國官員和社會名流,向他們傳播西方天文、數(shù)學(xué)、地理等科學(xué)技術(shù)知識。他的著述不僅對中西交流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也對日本和朝鮮半島認識西方文明作出了重要貢獻。利瑪竇在中國共傳教28年。1610年,他在北京逝世,葬于北京西郊的藤公柵欄,是首位葬于北京的西方傳教士。
馬泰奧·里奇畫像[9]
De Christiana Expeditione apud Sinas(《利瑪竇中國札記》)扉頁[10]
De Christiana Expeditione apud Sinas
(《利瑪竇中國札記》),是利瑪竇在中國生活和傳教時所作的日記。利瑪竇1610年去世后,比利時耶穌會士金尼閣(Nicolas Trigault, 1577—1628)將日記整理翻譯為拉丁文,并于1615年在德國出版,扉頁有“平沙落雁”豎印四字楷書,扉頁下方繪有中國地圖(長城、長江入??诘瓤梢姡?p>衛(wèi)匡國畫像[11]
Novus Atlas Sinensis(《中國新圖志》)
讓-巴蒂斯特·昂維爾畫像[12]
New Atlas of China, Chinese Tartary and Tibet(《中國、中屬韃靼及中國西藏的新地圖集》)[13]
馬蒂諾·馬蒂尼(Martino Martini,1614—1661),中文名為衛(wèi)匡國,在意大利特倫托出生長大,是天主教耶穌會傳教士。1642年夏,他抵達澳門。1650年春到達北京,曾覲見清朝的順治皇帝,并參觀過長城。1661年,他因霍亂死于杭州并葬于市郊留下鎮(zhèn)老東岳校源嶺大方井。他也是著名的漢學(xué)家、地理學(xué)家、制圖師和歷史學(xué)家。
Novus Atlas Sinensis
(《中國新圖志》),是衛(wèi)匡國繪制的一部完整的中國地理著述,1655年由荷蘭阿姆斯特丹著名的地圖出版商瓊·布勞(Joan Blaeu)出版,是具有里程碑式的十一卷拉丁文“大地圖集Atlas Maior
”的一部分,共有17 張圖幅,包括一張中國全圖、15 張分省圖(即內(nèi)地18 省,省份劃分和1737年法國地圖學(xué)家唐維耶地圖冊相同)、一張日本朝鮮全圖。這套圖冊繪制于清初,當(dāng)時還沒進行系統(tǒng)的大地測量,而圖幅已經(jīng)達到了在當(dāng)時技術(shù)條件下比較高的水平。19世紀的德國地理學(xué)家李?;舴以鴮υ搱D冊有很高的評價。
讓- 巴蒂斯特· 昂維爾(Jean Baptiste Bourguignon d’Anville,1697—1782)是法國地理學(xué)家和制圖師,他極大地提高了地圖制作的標(biāo)準(zhǔn)?;谠假Y料的研究,他一生共制作了200 多幅精準(zhǔn)的地圖,對于陸地的未知區(qū)域進行了留空處理,并注意到可能錯漏的信息。與前輩們的奢華地圖相反,他的地圖在19世紀仍然是制圖的參考點,并被許多探險家和旅行者使用。
讓-巴蒂斯特·昂維爾從小就表現(xiàn)出對地理研究的熱情。12 歲時已經(jīng)對繪制地圖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把為一些拉丁語作家畫地圖作為消遣。而古文物研究者路易斯·杜福爾·德·朗格魯埃(Louis Dufour de Longuerue,1652—1733)對他的學(xué)習(xí)起到了激勵的作用。
15 歲時,昂維爾出版了第一張正規(guī)的古希臘地圖。22 歲時,他被任命為國王的地理學(xué)顧問。昂維爾的研究涵蓋了全世界文獻中所有相關(guān)地理方面的內(nèi)容,他的愿望是通過嚴格檢查定位,以縮小不準(zhǔn)確的空間位置,結(jié)束對舊地圖的盲目復(fù)制。
昂維爾最初通過地圖來闡釋另一位法國制圖者、航海家馬爾凱什(Chevalier des Marchais)等旅行者在非洲西海岸、西印度群島和南美洲西北海岸探險記錄的資料。后來,他為中國歷史制作的地圖集,New Atlas of China, Chinese Tartary and Tibet
(《中國、中屬韃靼及中國西藏的新地圖集》)于1737年在海牙出版。中國地圖的信息資料來自于1708年的中國土地調(diào)查。他繪制的中國地圖在整個19世紀一直被稱為“中國及周邊地區(qū)地理的標(biāo)準(zhǔn)西方資源”。圖中的長城圖示符號,與現(xiàn)在一般地圖中的長城符號并無二致。The Illustrated London News
),由英國人赫伯特·英格拉姆(Herbert Ingram)與其朋友馬克·雷蒙(Mark Lemon)創(chuàng)辦于1842年5月14日,最初是周刊;1971年改為月刊,1989年改為雙月刊,2003年停辦。《倫敦新聞畫報》廣泛使用木刻和版畫,是世界上第一家采用插圖的刊物,1912年采用輪轉(zhuǎn)凹版印刷,起初著重于報導(dǎo)英國社會生活,后來由于版面不斷擴大,還包含了社會新聞與文化。
《倫敦新聞畫報》創(chuàng)刊之初就開始關(guān)注中國。但是,當(dāng)時作為插圖作者的畫家大都從未到過中國,所依據(jù)的幾乎都是二手資料,一些圖文存在明顯錯誤。從1856年至1901年,《倫敦新聞畫報》開始往中國派遣特約畫家兼記者,如沃格曼(Charles Wirgman)、辛普森(William Simpson)、普萊斯(Julius M.Price)、伍德維爾(R.Caton Woodville)、普萊爾(Melton Prior)、肖恩伯格(Johann Sch?nberg),他們留下了上千張珍貴的現(xiàn)場速寫、圖像資料以及幾十萬字的文字記載和報道。這些畫家們所提供的眾多歷史細節(jié)描寫,也為后人再次考察和研究這段歷史提供了一個較為新穎和可靠的參考視角。而英國國內(nèi)對于中國充滿好奇心的讀者,這一時期也能通過這些精美的插畫一睹為快。
《長城與大運河》一文中所繪的“中國長城景觀”[14]
《參觀中國的長城》一文中的報道插圖[15]
比如,在題為《長城與大運河》的一文中,描繪了一張層次豐富的長城景觀。在題為《參觀中國的長城》一文中,加入了4 張插圖。描繪長城沿途的怡人風(fēng)景,從海邊逐漸伸展到群山腳下的那一片土地長滿了茂密的樹林,顯然長城內(nèi)側(cè)那一邊的居住人口稠密。長城的外側(cè)沿著連綿起伏的丘陵逐漸消失在遠處,那里看上去物產(chǎn)豐富,土地精耕細作,不時地點綴著一些零星的村莊,那些農(nóng)舍的屋頂形狀酷似英國馬車的頂部。在這個地區(qū)唯一可以穿越長城的關(guān)隘離海邊大約有3 英里,稱作“山海關(guān)”。長城這個龐大的堡壘在整個華北邊界和部分大西北邊界的高山峽谷上盤旋逶迤,綿延1000 多英里。此外,在《中國長城的一個局部》中刻畫了河北遵化的沙坡峪關(guān),在《中國速寫:長城十三陵》中描述了八達嶺長城。
在與中國長城相關(guān)的話題中,有兩位國際友人的姓名被反復(fù)提起;而且非常碰巧的是,他們都叫威廉,年齡相差約90 歲,而徒步穿越整個長城的時間相差約80年。兩位不同國籍的威廉,對于中國長城的考察、宣傳、保護,都作出了貢獻。
作為美國人的威廉——威廉·埃德加·蓋爾(William Edgar Geil,1865—1925),于1865年10月出生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多伊爾斯頓(Doylestown,Pennsylvania),是20世紀初美國著名的旅行家、英國皇家地理學(xué)會會員,受過嚴格系統(tǒng)的地理學(xué)專業(yè)訓(xùn)練,對中國的歷史文化抱有濃厚的興趣。1907年至1908年,蓋爾曾帶領(lǐng)團隊走過長城,團隊自山海關(guān)起程,到達嘉峪關(guān),再折返北京,考察歷時5 個月,團隊里有植物學(xué)家、鳥類學(xué)家、地質(zhì)學(xué)家、人類學(xué)家、生物學(xué)家,收集了長城、烽火臺、村落、戍邊的聚落、寶塔、廟宇、祭壇、陵墓、碑刻等多方面的資料。蓋爾被稱作是世界上第一位全程徒步中國長城的美國人,行程約2500 公里。1909年,他出版英文版專著The Great Wall of China
(《中國長城》)。這是第一部關(guān)于中國長城的專著,由倫敦約翰·穆雷(John Murray)出版社和紐約的Sturgis& Walton 出版社同時出版。《中國長城》有三個顯著特點:《中國長城的一個局部》中的插圖:遵化沙坡峪關(guān)[16]
《中國速寫:長城、十三陵》中的插圖:北京郊區(qū)的八達嶺長城[17]
一是有珍貴照片116 張,具有重要的價值。如今很多畫面上的場景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這些照片成為歷史的最后見證。蓋爾在考察長城時,把當(dāng)時尚存的每一座烽火臺都編上號,并拍下了照片。其中,有些鏡頭在資料中都已絕跡。蓋爾在“序言”中談到,該書的百多張照片是從1200 多張照片中精選出來的。
二是蓋爾對于中文地方志的重視和研究在西方作家中確實比較少見,這也是他的著作具有學(xué)術(shù)價值的一個突出特征。
三是蓋爾對于中國的諺語和通俗文學(xué)也情有獨鐘。他在中國旅行和考察的過程中,總共收集了數(shù)千條在社會上流傳甚廣的諺語,并認為這些民間的口頭禪包含了中華民族的智慧,往往能直觀地反映社會各階層的倫理和觀念。在《中國長城》這本書中,他將這些諺語的中英文附在每一個單數(shù)頁的上端,排版具有鮮明的個性和醒目的效果。后來,蓋爾的傳記作家威爾遜受到他這種做法的影響,也喜歡在其傳記章節(jié)的前面都附上一句中國諺語。
蓋爾曾在書中這樣寫道:“我們堅定的決心是徹底完成這項工作,而不是像一個淺薄的旅行者那樣,在長城上吃個午飯,然后乘船在甲板上寫下長城的故事……我們要做一項完整的工作,以至于未來的長城歷史學(xué)家將發(fā)現(xiàn)幾乎沒有什么可寫的,除非他盜用了我們的筆記?!?/p>
作為英國人的威廉——威廉·林賽(William Lindesay),于1956年10月出生于英格蘭的沃勒西(Wallasey),與美國人威廉同生于10月,相差91 歲。威廉·林賽出生于一個普通家庭,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在兒時一次閱讀《牛津?qū)W生世界地圖集》時,偶然看到蜿蜒逶迤的萬里長城,一下就被吸引了。他告訴親朋,他要去中國探險。
左圖:威廉·埃德加·蓋爾
右圖:威廉·林賽
威廉·埃德加·蓋爾:The Great Wall of China (《中國長城》) (英國版)
威廉·林賽:Alone on the Great Wall(《獨步長城》)
在威廉·埃德加·蓋爾徒步長城約80年后,威廉·林賽于1987年,獨自從嘉峪關(guān)起跑,到達山海關(guān),共在長城上奔跑78 天。在前者專著出版80年后的1989年,他在英國出版英文版專著Alone on the Great Wall
(《獨步長城》)。《獨步長城》在英國出版后的那段時間里,林賽經(jīng)常發(fā)表演講。有一天,一位在日本居住過的瑪約里·黑塞爾·笛爾曼(Marjorie Hessel-Tilman)女士,在聽到林賽在廣播里講的長城探險故事及新書時,認為自己收藏的當(dāng)年美國人蓋爾所著的《中國長城》一書應(yīng)該贈予林賽,不久便將其寄送出去,兩位威廉因為對長城的共同興趣得以從書中彼此結(jié)識。
2001年,已成為地質(zhì)學(xué)家的威廉·林賽在香港成立了“國際長城之友”協(xié)會,致力于保護北京周邊長城的古樸風(fēng)貌。
2008年,蓋爾家鄉(xiāng)歷史學(xué)會的工作人員接收了蓋爾家人捐贈的蓋爾遺留下來的資料,并告知林賽,林賽因此到了蓋爾的家鄉(xiāng)并查閱了這些資料。這又為兩位威廉的結(jié)緣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蓋爾的事跡深深打動了林賽,他制作了一個紀念牌,上面除了有蓋爾的生卒年月,還有標(biāo)注出長城的中國地圖。2008年6月,距蓋爾結(jié)束長城之行正好100 周年的日子里,林賽代表“國際長城之友”協(xié)會,將紀念牌放置在了蓋爾的墓前。他希望這塊紀念牌能夠告訴人們,長眠于此的人是長城全線考察第一人,這位勇士的探險、著作和照片使得后人受益匪淺。
斯文·安德斯·赫定
赫定1886—1935年探險地圖[20]
斯文·安德斯·赫定(Sven Anders Hedin,1865—1952),生于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瑞典地理學(xué)家、地形學(xué)家、探險家、攝影家、旅行作家,同時也在自己的作品中繪制插圖。
在瑞典和德國政府的資金支持下,赫定參與了1927年至1935年的中國與瑞典聯(lián)合科學(xué)考察。這是一次具有國際性、跨學(xué)科意義的科學(xué)調(diào)查,其中包括6 個國家的37 位科學(xué)家。此次考察涉及的漢長城的成果,主要在居延地區(qū)。
從1937年開始,考察匯總的科學(xué)材料由赫定和其他考察成員發(fā)布,即《斯文·赫定博士率領(lǐng)的中國—瑞典考察團在中國西北各省科學(xué)考察的報告》(Reports from the scientific expedition to the north-western provinces of China under leadership of Dr.Sven Hedin
),總共超過50 本書。這使得世界各地都可以研究中國西北地區(qū)。當(dāng)他為印刷成本用盡所有資金之后,他典當(dāng)了自己頗有價值的足有好幾件房屋那么多的藏書,將剩下的資料出版了。雷尼諾恩(Clarence Eugene Lemunyon,1860—1929),出生于美國紐約州安大略縣曼徹斯特中心(Manchester Center,Ontario County, State of New York)。據(jù)香港報紙記載,1902年他在香港開設(shè)照相館,經(jīng)營從紐約進口的照相器材,后來去了北京經(jīng)營照相館并從事攝影方面的工作,他在北京生活了20 多年直到去世。雷尼諾恩的攝影作品風(fēng)格復(fù)古,并擅長對照片進行手工上色,許多是經(jīng)典之作。20世紀三四十年代來到中國居住的德國女?dāng)z影師海達·莫理森(Hedda Morrison)曾說雷尼諾恩的攝影風(fēng)格對她有很深的影響。
《雷尼諾恩的北京影像集》是他在北京及周邊拍攝的照片,反映了當(dāng)時北京的民生及風(fēng)貌。此系列長城照片為手工上色,大致拍攝于1910年前后,現(xiàn)藏于荷蘭民族學(xué)博物館(The National Museum of Ethnology in Leiden,Netherlands)。
約翰·安東尼·內(nèi)特·曼(John Anthony Garnet Man,1941— ),是英國歷史學(xué)家和旅行作家。他致力于研究中國等地書面文字資料的傳播史,特別喜歡將歷史敘述與個人經(jīng)歷結(jié)合起來。
約翰·曼的專著The Great Wall
(《長城》)于2009年出版,書中講述了他從遙遠的西部沙漠穿越長城到達東部的體驗及相關(guān)歷史資料、傳說等內(nèi)容,探秘長城最宏偉的部分和許多“野生”部分。他講述了兩千多年的中國歷史,從國家第一次統(tǒng)一到今天,歷經(jīng)數(shù)百年戰(zhàn)爭修建和重建的長城已成為寧靜的象征。Antiquity
(《考古》)、Land
(《土地》)等刊物上。《雷尼諾恩的北京影像集》中的長城照片[21]
他們團隊對于長城的研究是一個綜合了考古學(xué)、歷史和古氣候研究的跨學(xué)科項目,通過無人機、高清衛(wèi)星影像對中國北部和蒙古國3500 公里多長的長城進行研究,分析發(fā)現(xiàn),這段長城雖建于山地,但是高度低于其他長城并接近道路;同時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多次出現(xiàn)旱災(zāi)和極寒天氣的災(zāi)難,當(dāng)時的政府希望加強對人口流動的管控。由此認為此段長城興建的部分原因可能是為了觀察人民的活動或者為了征稅,而并不是之前認為的為了軍事防御的目的。
約翰·安東尼·內(nèi)特·曼及其The Great Wall《長城》
吉迪恩團隊“中國和蒙古國的中世紀長城體系”,分為北、南兩段[22]
長城是中國古代為了防衛(wèi)北方游牧民族而修建的防御工程,它并不是某個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而是2000 多年來持續(xù)修建的結(jié)果。以上述為代表的海外人士,雖來自不同國家,但都對中國長城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和研究熱情。歷經(jīng)700 多年的探索,他們對長城的記述、考察產(chǎn)生了豐富的、與國內(nèi)學(xué)者不盡相同的研究成果。我們在對這些學(xué)者經(jīng)歷和成果進行梳理的同時,更進一步感嘆長城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的關(guān)注效應(yīng)。同時,這些研究成果和著作也將成為學(xué)術(shù)交流中的寶貴資料,供后來者借鑒、超越。
注釋:
[1]趙現(xiàn)海:《近代以來西方世界關(guān)于長城形象的演變、記述與研究——一項“長城文化史”的考察》,《暨南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5年第12 期。
[2]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Abraham_Ortelius#/media/File:OrteliusWorldMap1570.jpg.
[3]圖片來源:世界數(shù)字圖書館,https://www.loc.gov/item/2021668052.
[4]www.icm.gov.mo/rc/viewer/20032/1253
[5]大方: 《古代西方人記述的中國長城》,《黨建與人才》2001年第3 期。
[6]圖片來源:世界名人生平百科全書,https://prabook.com/web/fernao.pinto/3735665#gallery.
[7]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File:Abraham_Ortelius_by_Peter_Paul_Rubens.jpg.這張畫像是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所畫(1633),16世紀70年代由菲利普·加勒(Philip Galle)雕版制成。
[8]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Abraham_Ortelius#/media/File:OrteliusWorldMap1570.jpg.
[9]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File:Ricciportrait.jpg.該畫像是其1610 的中國畫像。
[10]圖片來源:https://www.worthpoint.com/worthopedia/1639-history-china-chineseelzevir-1794900088.
[11]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Martino_Martini#/media/File:Martino_Martini_(1614-1661).jpg.
[12]圖片來源:經(jīng)典圖像,https://www.classicalimages.com/collections/jean-baptiste-bourguignondanville.
[13]圖片來源:維基媒體,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a/ae/CEM-44-La-Chine-la-Tartarie-Chinoise-et-le-Thibet-1734-2568.jpg.
[14]沈弘編譯:《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晚清1842—1873(上)》,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年版,第34 頁。此圖片原載于《倫敦新聞畫報》第1 卷第30 號,1842年12月10日。
[15]沈弘編譯: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晚清1842—1873(上)》,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年版,第79—82 頁。此圖片原載于《倫敦新聞畫報》第17 卷第449 號,1850年10月5日。
[16]沈弘編譯: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晚清1842—1873(下)》,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年版,第489 頁。原載于《倫敦新聞畫報》第40 卷第1145 號,1862年6月7日。
[17]沈弘編譯: 《遺失在西方的中國史〈倫敦新聞畫報〉記錄的晚清1842-1873(下)》,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年版,第561 頁。原載于《倫敦新聞畫報》第62 卷第1745 號,1873年2月8日。
[18]William Edgar Geil.The Great Wall of China.New York: STURGIS & WALTON COMPANY.1909: 8.
[19]許慧君:《中國長城調(diào)查考察回顧綜述》,《河北地質(zhì)大學(xué)學(xué)報》2018年第5 期。
[20]圖片來源:維基百科,https://en.wikipedia.org/wiki/Sven_Hedin#/media/File:Exploring_expeditions_of_Sven_Hedin_1886-1935.jpg.
[21]圖片來源:騰訊網(wǎng),https://new.qq.com/omn/20191127/20191127A0PWQQ00.html?pc.
[22]Michael Storozum, Dan Golan, Ido Wachtel,Zhidong Zhang, Johannes S.Lotze, Gideon Shelach-Lavi.Mapping the Medieval Wall System of China and Mongolia: A Multi-Method Approach.Land.2021, 10.
[23]Shelach-Lavi, G., Wachtel, I., Golan, D.& et al.(2020).Medieval long-wall construction on the Mongolian Steppe during the eleventh to thirteenth centuries AD
.Antiquity Vol 94 Issue 385 June 2020, 724-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