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說《西游記》里，主角唐僧總是面臨性命之憂，一個重要原因是，傳言誰能吃到他身上一塊肉，便可長生不老。

你可能難以相信，這種似乎只有在故事里才存在的荒誕情節(jié)，卻在非洲南部內陸國家馬拉維真實上演。

擁有近2000萬人口的馬拉維是非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在這里，如果你患有白化病，往往意味著一場噩夢的開始——不僅是生活的不便，更是無處不在的襲擊。他們中的很多人被綁架、砍傷，或被殺害后肢解。就連死后，他們的墓地也時常遭到破壞和盜挖，犯罪分子想從中盜取他們的器官和遺骨。

這些襲擊的發(fā)生，僅僅因為一些當?shù)厝讼嘈?，從拇指到生殖器，白化病人全身是寶，有“治療特性”。有傳言甚至聲稱，他們的骨頭里包含黃金，磨碎后是巫醫(yī)制作魔法藥劑不可或缺的材料，得到它便可以治療百病、獲得好運。

根據(jù)國際特赦組織的數(shù)據(jù)，過去六年中，馬拉維有超過170起針對白化病患者的襲擊事件，其中20多起是致命的。而從去年10月到今年1月的四個月間，該國就發(fā)生了七起襲擊，包括殺人、綁架和人身暴力等。最近一次是今年7月，一名失蹤的白化病患者被發(fā)現(xiàn)死于馬拉維第二大城市布蘭太爾。

對于一個只有一萬名白化病患者的國家來說，這個比例已經高得驚人。更嚴重的是，由于一些襲擊發(fā)生在與外界隔絕的偏遠地區(qū)，不為人知曉，實際數(shù)字可能更高。聯(lián)合國甚至警告，馬拉維的白化病人面臨著“系統(tǒng)性滅絕”。

大衛(wèi)·弗蘭奇就是一名受到殘忍迫害的馬拉維白化病患者。2016年的一個周末，上中學的他不想幫父母去農田摘玉米，而是想去學?？醋闱虮荣悺Ｒ魂嚑巿?zhí)后，父母終于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大衛(wèi)走后再也沒有回來。家人們找遍整個村莊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一周后，當?shù)鼐炀珠L告訴他們，大衛(wèi)的尸體殘骸在80公里之外的鄰國莫桑比克被發(fā)現(xiàn)，尸體被嚴重肢解，甚至連運回國都很困難。

“他像市場里的羊一樣被殺死了?！痹诮邮苊襟w采訪時，大衛(wèi)的母親難掩悲痛地比劃道，“他的四肢被砍下，一部分骨頭被弄碎，皮膚被掛起來，然后被埋在一個淺淺的墓穴里?！?/p>

出生于1999年的大衛(wèi)是全家唯一一個白化病患者。他出事后，學校另一名患有白化病的學生因為擔憂安全，足足三個星期沒有來上學。

在另外一些同樣悲慘的案例中，有年僅一歲的女嬰在晚上和母親一起睡覺時被搶走，還有54歲的男子在新年夜被刺死，拖到屋外砍掉雙手……

白化病是一種先天遺傳病，會影響黑色素的產生，因此患者的頭發(fā)、皮膚和眼睛通常都非常蒼白，并伴隨著視力障礙。科學家們認為，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人患有白化病的幾率比歐美高四倍，而這一比例在馬拉維所在的非洲東南部還要更高。

馬拉維的經濟在非洲位列倒數(shù)，襲擊白化病患者卻成為“暴利行業(yè)”。據(jù)報道，一位農民運氣好的話一年也只能掙3000元人民幣，但是這種“人體藥物”的價格可高達6萬元。

在馬拉維地方政府工作的艾米莉·丘米亞是一名白化病患者，她同時也是一名志愿者。她曾對半島電視臺記者回憶說，自己走在街上時，都會有人對她喊“百萬，百萬”，“就好像我們是金子一樣”。

“有人說‘如果你和白化病患者睡覺，你的皮膚會變白’……我不能在晚上出門，就算待在家里也沒辦法好好睡覺，我怕有人會突然闖進來?！彼f。

在襲擊案開始激增的2016年，就有三名馬拉維北部城市姆祖祖的居民因在巫醫(yī)處購買了混入白化病人器官的“魔藥”后，心愿并未達成，氣急之下將巫醫(yī)告上法庭。

當?shù)胤ㄔ鹤詈笙逻_了禁令，取締巫醫(yī)，禁止報紙刊登巫醫(yī)廣告、但這沒能防止襲擊事件繼續(xù)出現(xiàn)。批評者認為，警方對此類案件緩慢的調查和較輕的判決結果都是助長因素。更糟糕的是，一些謀殺事件還指向了政客：一些參與選舉的人士據(jù)稱也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增加自己的獲勝機會。

2019年馬拉維大選到來之前，大批處于恐懼之中的白化病患者和聲援者走上街頭，要求當局加強對他們的保護?！斑@對我們來說是一段非?？膳碌臅r期，因為這里的許多人相信魔力?！瘪R拉維白化病患者協(xié)會主席孔多威說。

馬拉維并不是唯一一個白化病患者遭到襲擊的國家。白化病人肢體可入藥的迷信在東非盛行，包括馬拉維的鄰國坦桑尼亞。但幾年前，坦桑尼亞開始加強對該行為的管控和量刑，不法分子于是瞄準了馬拉維。

坦桑尼亞甚至專門為一些白化病人建立了“保護區(qū)”，在這里，患有白化病的兒童和年輕人能夠獲得一定的安全保障，但是生活條件十分艱苦。有前往探訪的紀錄片團隊表示，“這里同監(jiān)獄無異，但至少他們是安全的?！?/p>

（李芮歡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