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遷

誰能救我

□喬 遷

老張想不開了，決定去跳樓。

老張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爬上樓頂，到了樓頂累得腿都軟了，就躺在樓沿邊兒上喘口氣，緩緩勁兒。想也不差這一會兒了，歇過來再跳，還能有勁縱身一躍，說不定跳下去的姿勢像運動員一樣標(biāo)準(zhǔn)完美呢！老張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忍不住笑了笑。

躺在樓頂上的老張仰望天空，天空晶藍(lán)如洗，幾片白云像羊群在天上走來走去，真是美??！原來這么美好啊！這么美好我干嗎要死呢？有什么想不開的呢？這藍(lán)天，這白云，死了還能看到嗎？

老張呼地一下坐了起來，恨恨地罵了一句：“不死了！下樓，還有好多事沒完成呢！”就想起身下樓。剛一動，左眼往下一斜，心里忽悠一下，暈得不行，腿立馬哆嗦起來，這要是一腳踩空了，不得立馬掉下去摔死呀？老張不由傻了。心想自己剛才是怎么上來的呢？老張問自己。記不得了，想死就上來了，也沒害怕，可現(xiàn)在不想死了，倒害怕得下不去了。下不去也得下呀，不下去還不得餓死在上面呀？老張硬著頭皮往前一步，還是不行，腿哆嗦得往下伸都伸不出去，怎么往下爬？沒辦法。叫人吧！

老張一摸兜，手機沒揣。手機是他自己沒揣的，身上除了衣服，幾乎什么都沒有了，他上來之前清理干凈了，人都要死了還揣那么多身外之物干什么？老張現(xiàn)在真是恨死自己了，干嗎想不開找死呢！咋辦呢？喊吧！老張就趴下了，爬到樓頂邊沿扯脖子往下喊。

樓下有人，好幾個男人和女人聽到了，聽到有人喊，四處找，挺費勁兒，最后在樓頂上看到一個腦袋，沒看到身子，嚇了一跳，沖樓頂喊道：“叫喚個啥呀？有病??？跑到樓頂上躲貓貓?！崩蠌堖B忙伸出腦袋使勁喊：“不是啊，我是下不去了，快找人救救我呀！”男人和女人們就笑，笑得很開心，沖老張喊：“糊弄誰呀？你不是閑得慌，上樓頂干嗎？多大人了還玩這套。你自己下來吧！不下來你就上面待著，還涼快。”老張哭笑不得，咬咬牙，顧不上丟人不丟人了，沖著樓下的男人和女人們喊：“我是想死才爬上樓頂?shù)?，我現(xiàn)在不想死了，可我下不去了，救救我吧！”男人和女人們的笑聲更大了，笑聲經(jīng)過老張的腦門直沖云霄。

有人沖老張喊道：“能不能別編這么低級的理由，你騙我們好玩呀？你不是說你想死才爬上去的嗎？那你跳下來吧，你跳下來我們就相信你，再救你啊?！崩蠌堛读艘幌?，跳下去不就摔死了嗎？你們還救個屁呀！這沒法證明。老張就哀求道：“求求你們了，我是真的下不去了?。【让　崩蠌埧茨腥撕团藗兌疾豢此?，只好扯著脖子拼命地叫喊。

一個小孩出現(xiàn)在了樓下，老張的喊叫聲吸引了小孩，小孩發(fā)現(xiàn)了老張，努力地仰著頭望著，老張看小孩在看他，連忙加了把氣力聲嘶力竭地沖小孩喊道：“救命??！救命啊……”小孩轉(zhuǎn)身跑走了。老張剛?cè)计鸬囊稽c希望又滅了。

老張?zhí)ь^望了一眼藍(lán)天，剛才還干凈如洗的天空變得灰暗了。也許，我真該從這樓上跳下去的。老張一使勁兒站了起來。如果我從這跳下，能不能把那幾個男女砸死呢？老張往樓下望去，那幾個男人和女人還在說笑著。最好能把他們砸死！老張惡毒地想，向前邁出了腳。就在老張邁出腳時，看到跑走的那個小孩又跑了回來，在他的身后，緊緊跟著兩個警察。

（原載《羊城晚報》2014年12月22日 江西潘光賢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