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丹
二十分鐘后,一行人終于駛進了市醫(yī)院,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李老大抬進急診室。此時的李老大面色煞白,意識已經模糊了。最糟糕的是,李老大的血壓極低,生命垂危,需要立刻確診病情以便搶救。
記不起摩托車是在什么時代開始步入千家萬戶的,只記得那個時候到了水庫,放眼望去幾乎全是自行車。個別騎摩托的釣友,可以帶更多的裝備,去更遠的地方,更早地到達目的地,讓我們一眾騎行的釣友羨慕得要死。
曾經,摩托車一度也是比較稀缺的交通工具
筆者的一位釣友,騎著他心愛的小摩托,向著水庫奔馳
當時,又有一種東西問世了,叫助力器,其實就是個小汽油發(fā)動機,加裝到自行車上,“突突突”地一冒煙,速度能達到40邁,漁具商店就有賣的,這可比自行車快多了。李老大的自行車上就裝了一臺這玩意,人稱“屁驢子”,李老大這人比較愣,騎上去嗖嗖的。有一次天還沒亮,李老大就到了水庫,結果發(fā)現(xiàn)后貨架上裝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大帆布袋子不見了,于是又騎著屁驢子原路返回,那個帆布袋子正在幾里地外的路中間躺著呢。騎行速度太快,砂石路上顛得厲害,活生生地把東西顛丟了。
由于李老大一貫好騎快車,再加上這種助力自行車在發(fā)動機的作用下能達到一定速度,但又沒有相應的制動系統(tǒng),李老大終于摔了一次。
事情是這樣的——
在漁具店侃大山的時候,李老大遇到兩個騎摩托的釣友,聽人家說一個距離不太遠的山里有個小水庫,魚情很好,但很少有人知道,于是就想和人家搭個伴。那倆人一瞅李老大的屁驢子,樂了,“行,俺們慢點騎,周六晚上聯(lián)系”,然后留下了通信方式。
周日凌晨3點,三個人準時在約定地點——李老大單位家屬區(qū)的門口見面。然后,由摩托車、屁驢子組成的“特混編隊”頂著滿天星斗就出發(fā)了。
漸漸地,天光漸亮,三個人也從柏油路拐進了山里的小路,前面的兩輛摩托車始終保持著二三十邁的慢速,李老大勉勉強強地在后面跟隨,幾個彎路、幾個上下坡后,前面的一輛摩托車漁友指向了右方:“下了這個坡就能看見水了!”
這一嗓子無疑就是一針興奮劑,盼了一周了,終于要到水庫了,比過節(jié)還要叫人高興,幾個人就差吶喊一嗓子了。
一拐彎,李老大嚇一跳,路中間有塊凸起的石頭。石頭雖然不大,但是就憑屁驢子的速度,肯定會把李老大顛飛。想減速?大下坡的靠自行車的車閘能減速?李老大毫無懸念地被顛飛了。巧的是,一塊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石頭正硌在李老大的肚子上,這一下可摔得不輕。前面領隊的兩輛摩托漁友從后視鏡中看到了這一幕,趕緊停了下來。李老大疼得齜牙咧嘴,兩個人把他攙了起來,很關切地問他咋樣,摔壞哪里沒有?李老大把全身上下檢查了一下,好像沒啥問題,只是肚子被石頭硌的部位疼。其中一個摩托漁友看了看時間,勸李老大:“要不咱們回去上醫(yī)院看看吧,時間還早,沒事的話咱們再回來唄?”
李老大其實心里也沒譜,但是一想到一周只有一天休息的機會,兩個摩托漁友和自己素不相識,再耽誤人家釣魚,心里過意不去,加上他這個人比較皮實,所以最終還是拒絕了。
李老大拍拍身上的灰土,扶起自行車,幾腳把摔歪了的車把踹了回來,幾個人又上路了。
一輛摩托能承載我駐釣水庫的全部裝備
摩托車能應對各種路面
到了水庫,李老大覺得疼痛在加劇,但是為了兩個摩托漁友能夠安心,便假裝沒事的樣子,也架起了竿子。一個小時后,疼痛絲毫沒有減弱,反倒還有些眩暈感,李老大還挺著呢。又過了半小時,李老大堅持不住了,心慌、呼吸急促,還有種特別強的無力感,于是告訴那倆摩托漁友,你倆先玩吧,我好像不太得勁,想回醫(yī)院看看。這時的李老大已經臉色煞白了,那倆人一看,二話沒說,拽著李老大就走。這時,又有幾個釣友湊了過來,一打聽過程,再看李老大的狀態(tài),心里都毛了,一個勁兒地催李老大快走。李老大還惦記自己的釣具呢,其他的那些陌生釣友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快走吧,東西我們給你看著?!?/p>
李老大強打起精神,還想騎自己的屁驢子走,同行的那倆騎摩托的漁友立刻就急了:“坐摩托!摩托快!”
隨著摩托的啟動,后座的李老大頭暈得更厲害,不自覺地靠在了騎手的肩膀上。
兩輛摩托剛剛駛上公路,后面又有兩輛陌生漁友的摩托追了上來,他們都沒有馱漁具,顯然漁具沒來得及收拾。他們本來和李老大的事情無關,按理說就算是不提供任何幫助也是理所應當,但是作為一名釣魚人,當漁友遇到了危機,竭盡所能伸出援手,體現(xiàn)出來的是他們最閃光的品質。
四輛摩托風馳電掣,騎行的哥兒們不停地和李老大說著話,李老大回應的聲音則越來越弱。
二十分鐘后,一行人終于駛進了市醫(yī)院,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李老大抬進急診室。此時的李老大面色煞白,意識已經模糊了。最糟糕的是,李老大的血壓極低,生命垂危,需要立刻確診病情以便搶救。好在有兩名漁友知道李老大居住的家屬區(qū),為了盡快找到家屬,四個人分兵兩路,三個人留在醫(yī)院,另一個人去尋找家屬。
還好是星期天,李老大的愛人在家,只簡短地打聽一下鄰居就找到了。那名漁友立刻馱著李老大的家屬回到醫(yī)院,歷時不到一小時。
在這一小時的時間里,留在醫(yī)院的三名漁友最為辛苦,抬著處于休克狀態(tài)的李老大樓上樓下地做各種檢查,還要墊付費用。那個時候,一個家庭能有多少存款?每個人身上最多也就三五十塊錢,這點錢湊在一起也是杯水車薪。可是,這幾個素不相識的漁友卻齊齊發(fā)力,向所有能聯(lián)系上的朋友借錢,愣是湊齊了醫(yī)藥費。最后,李老大被診斷為脾破裂,按當時的情況看,再晚到醫(yī)院幾分鐘可能就搶救不過來了。
釣著釣著,哥兒幾個就有了過命的交情
家屬到達的時候,李老大已經躺在手術室,就等著家屬簽字了。
接下來一切順利,李老大做了脾摘除手術,四名漁友直到李老大被安頓到住院處才準備離開。李大嫂這才想起來,這哥兒幾個早飯午飯都還沒吃,還有醫(yī)藥費也是他們幾個連借帶湊給交上的。
李大嫂千恩萬謝,幾名漁友也沒說什么,看見李老大脫離了危險才回水庫取漁具。
到水庫的時候天都快黑了,留在水庫的漁友已經把幾個人的裝備收拾好背到路邊了,還把李老大的屁驢子寄存到了水庫老板的家里。李老大的裝備是他出院后被一名漁友送回來的,其間一直存在那人家中。釣魚人都懂,那些破爛是釣魚人的命根子,馬虎不得。
有人說,是那個時代成全了李老大,放到現(xiàn)在,李老大可能真的完了。我卻不同意這種說法,這不是哪個時代的問題,哪怕在當今社會,見義勇為出手相助的事例也很多,關鍵是能不能遇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