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波什納
美國最高法院在公眾已對其喪失信心的一片猜測聲中,開始了2021任期。最近的一項蓋洛普民意調查發(fā)現,僅40%的公眾贊成最高法院的工作方式——這是自2000年此項民調啟動以來的最低值(當時最高法院的支持率為62%)。
一些法官對此深表憂慮。他們最近都發(fā)表了聲明,堅稱最高法院沒有政治化——或者用巴雷特直白的話來說“法官絕不僅僅由一群黨仆組成”。
人們應當對公眾投票持保留態(tài)度。最高法院的聲譽總是起伏不定。過去,其贊同率也曾跌至近40%,目前其聲譽相比總統(tǒng)、國會和大多數其他聯邦機構仍要好得多。此外,哈佛大學“最高法院公眾意見項目”最近的一項研究顯示,最高法院裁決偏離公眾輿論的程度,并不像媒體報道的那般嚴重。
那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對司法任命的政治操縱日趨公開化是部分答案。美國最高法院任命早已成為黨派之爭、意識形態(tài)紛爭不斷的事件——這種情況比過去嚴重得多。這解釋了為什么自從1987年羅納德·里根總統(tǒng)的提名人羅伯特·博克坦率捍衛(wèi)自己觀點以來,被提名人就陷于甜言蜜語和陳詞濫調中,使參議院的確認程序——司法任命中唯一的民主因素——淪為毫無意義的過場。
但另一部分答案較少受到關注。在民粹主義時代,法院作為精英機構的地位卻越來越反常。最高法院是聯邦機構中最不民主的一個部門,從一開始就旨在防止立法機構安撫企圖破壞少數群體權利(特別是財產權,包括奴隸所有權)的多數人。因此,與美國幾乎所有的州法官不同,大法官實行終身制,其任職期限長達30年左右。
今天,9位現任大法官中的8位從哈佛或耶魯獲得其法律學位。他們都是真正的專業(yè)人士,大多數都是富有的。但在一個越來越懷疑專業(yè)知識、文憑和權威價值的國家,法院就像環(huán)境保護局、聯邦儲備委員會和食品藥品管理局一樣,已經淪為易受攻擊的目標。
即使相比上述象征性機構,法院也處于劣勢。上述機構還可以借助空氣質量、貨幣政策和藥品安全等影響來為其自身辯護,而大法官們只能堅持他們對法律的解讀是正確的。這并不是一種特別可靠的辯護:時至今日,法律學者仍在爭論1803年馬布里訴麥迪遜案的判決是否正確。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裁決確立了對立法的司法審查原則。
最高法院也因此成為民粹主義者和迎合民粹主義沖動的主流候選人的攻擊目標。法官們似乎意識到,對最高法院的威脅與其說是黨派之爭,不如說是民粹主義。面對政治化指控,大法官們說,他們在裁決墮胎和種族等政治敏感問題上存在分歧的棘手案件時,運用的是“司法理念”而非意識形態(tài)偏好,他們憑良心作出裁決,而非出于政治層面的考量。
但光說這些并不能說服任何人。如果司法理念導致共和黨任命的法官和民主黨任命的法官在政治敏感案件中以一種可以預見的方式出現分裂(事實上確實如此),那么,共和黨和民主黨的民選官員將不可避免地根據任命他們的總統(tǒng)的政治派別來支持或反對提名。今天的大法官面臨的問題是,即使他們個人認真恪守其司法理念,他們的委派和確認也需要由黨派分子依據對其判決的合理準確預測而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