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 智

(天津師范大學 國際教育交流學院，天津 300384)

教師的角色、身份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時代的需要而變化。教師是育人的主體，在電影中，可以通過多種媒介、電影語言反映教師教學理念、職業(yè)道德，以及師生關系。從我國校園題材電影發(fā)展歷程來看，大致分為新中國成立前、新中國成立后、改革開放后幾個階段，不同階段作品都具有一定時期代表性，如在新中國成立初期，銀幕教師形象多具有崇高色彩。教師的社會角色和人們的社會期待產生的對比效應可以通過銀幕展現(xiàn)出來，在《老師·好》中，觀眾不僅是在接收電影傳遞的懷舊信息，更是通過苗老師的人物形象、劇情發(fā)展等觸發(fā)對師生關系等話題的思考。本文主要從苗老師的思想品質、人格、行動等維度淺析我國教師影視形象之變。

一、傳統(tǒng)教師職能的圣化塑像：銀幕上的精神導師

受傳統(tǒng)儒家文化影響，“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強調教師的道德至高；“師為長，師為父”抬高了教師的地位、賦予他們更多的社會責任，教師自古就普遍受到國人的敬仰，也在當前的大多數(shù)人心中建立了一種思維定視。改革開放前的銀幕教師形象具有崇高感，帶有一定政治色彩，多為無私奉獻、敬業(yè)勞動等正統(tǒng)形象，滿足人們對教師修養(yǎng)、道德標準的期待。這類影片都比較注重歌頌教師的園丁精神，如在《朝霞》《春催桃李》中，有著對教師無私品質、紅燭精神的描繪和展現(xiàn)，在《泉水叮咚》《燭光里的微笑》等影片中渲染教師育人的高尚精神、歌頌品質。這些影片或帶有我國古典作品的苦情敘事邏輯，在當時多用作社會宣傳。新中國成立初期《鳳凰琴》中的余校長、《一個都不能少》中的魏敏芝教師等也有犧牲小我、奉獻他人的精神。這類影片可以結合當時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環(huán)境來分析，而美好的、充滿積極意義的價值觀和人格形象描繪，深深地打動了一代人，也固化了我們對于教師的認知和維度，這就是早期的主旋律教師題材影片。近些年，國產青春系列電影嘗試塑造更多鮮明特色的教師工作者，在《老師·好》這部影片中，就是以苗婉秋和學生之間的故事為主要內容，體現(xiàn)出教師角色的新變化。

二、形象祛魅：教師角色的個性化演變

電影透視教育工作者百態(tài)，洞察國家基礎教育變化。近些年，青春系列主題電影，空間等聚焦于城市，教師的個性化色彩更強，逐漸打破以往的師資圣賢形象。隨著新的教學方式的出現(xiàn)、教學工具的升級以及教學體制的優(yōu)化，原先的教師形象特點隨之打破，師生之間的趣味性互動性也得到加強，也反映出人們對于教師形象認知的調整。

(一)在刻板化教師形象上有突破

在《老師·好》中，苗婉秋老師既有著傳統(tǒng)教師的形象特點，又有著自己別具一格的教學方法，和學生斗智斗勇中彰顯崗位精神，形象塑造也比較真實、自然。影片順應當前校園題材市場趨勢，如《花眼》(2002)《十八歲的天空》(2004)《青春派》(2013)等出現(xiàn)一些時尚、前衛(wèi)、青春靚麗、有著獨特教學理念的教師，形象多樣化?！独蠋煛ず谩吠瑯右策x擇通過構建銀幕新形象，讓教師的角色變得更加有趣。這部影片并沒有建立在貧困鄉(xiāng)村場景中，去表現(xiàn)無私教育者的感人橋段。苗老師的角色細膩、平和，打破早期影片中對教師春風化雨、無私奉獻和絕對崇高的固化形象。從定場鏡頭開始，就以一種詼諧、輕松的風格來塑造教師和學生關系，既有著明顯的教師職業(yè)特點，也有著對學生的關愛。

(二)敬業(yè)、奉獻的品質元素保留

我國文化傳統(tǒng)強調“天地君親師”，社會給師生關系一定的符號意義，社會倫理往往對于教師的道德標準和責任要求較高，教師為人師表，身正為范的形象則成為人們一貫的期待。教師具有能動意識，通過培養(yǎng)學生、愛崗敬業(yè)來踐行這種使命感。在影片《老師·好》中，苗老師是學校的骨干教師，他愛崗敬業(yè)，深諳教學之道，有著自己的教學方法，也有著自己關愛學生的方式。從外在形象看，苗老師喜歡穿著干凈、簡單的襯衫，保持清爽干凈的發(fā)型，騎著“四大件”中的自行車，忙碌在家庭學校兩點一線之間。從敘事空間來看，苗老師家里滿滿的獎狀、印著紅字的陶瓷杯等，都是教學成就的鏡頭表達。在于謙老師的扮演下，對苗老師的教師形象額外增進一種親切度，給人信任感。他在對待調皮的學生時擅用手腕，在樹立教師權威上有無畏的氣概，“哎，你抽煙嗎”“有我在，看誰敢搗亂”等臺詞，對于其角色性格的刻畫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

在《老師·好》這部影片中，苗宛秋老師的形象具有清晰的師尊色彩，從影片開頭和學生的博弈中可以看出這位老師的嚴厲、個性，說一不二的師長風范。但他并非古板，他愿意和學生溝通，能夠體諒學生，照顧主動改正錯誤學生的自尊心，并給予表揚。雖然苗老師將全部的教學精力放在學生的考試、成績和高考備戰(zhàn)中，在其他活動中態(tài)度比較頑固，但是隨著后面情節(jié)的遞進，如幫助洛小乙返回校園等，仍能看出這是一位具有柔情內心，用心關愛學生的老師。導演賦予這位教師無私奉獻的美好品質，保留著一種對教師美好形象的印象，如個人分房不積極，默默為學生無償教課卻甘愿受罰、自掏腰包支援學生等。“自古圣賢皆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苗老師在家吃飯時回復妻子的話可以看出這位教師對自己內心的堅守。老師的傳統(tǒng)印象仍然是以重視好學生為主，以學習成績作為衡量標準。但是相比之前對于老師的全身心奉獻，這部影片對老師的表現(xiàn)較為客觀，給老師對生存發(fā)展的渴望，也沒有將道德橫在一切標準上。所以，影片從兩個方面實現(xiàn)了對傳統(tǒng)記憶的新表達，一是打破固化道德的權威敘事模式，使老師角色定位更加親切、真實。二是表現(xiàn)出相比苗老師那一代，80年代學生的活力和個性，并通過和洛小乙的沖突、學生之間的互動以及健美操表演等場景實現(xiàn)了師生之間情感的遞進。

(三)人格形象魅力增強

有所突破的是，影片對以往一味表現(xiàn)教師無私奉獻的境界格局進行弱化，建立在“真實”基調上表現(xiàn)教師個性、師生關系。影片通過苗老師在考評獲得住房上的屢次失意，表現(xiàn)出苗老師的不諳世俗人情，默默堅守在教學崗位，然矛盾在教師的得與失中消解和重塑。此外，教師形象的自我表達以“我不是在最好的時光中遇見了你們，而是遇見了你們才給我了這段最好的時光”這樣一段獨白表現(xiàn)出來，預示師生情的開啟。

隨后，影片通過“自行車”作為師生關系情感變化的紐帶，從給出苗老師獲得自行車作為先進獎勵的鏡頭開始，到自行車受到學生的破壞、丟失，再到被全班學生集體找回，以及最后被洛小乙掛在電線桿頂?shù)犬嬅?，通過賦予電影道具不同場景下的意義，展示苗老師和學生斗智斗勇中百折不撓的精神，反映出學生對苗老師的情感轉變。從我國文化特點上看，這種情感表現(xiàn)在電影敘事風格上，委婉、含蓄，蘊含深意，尤其是通過最后吊在燈頂?shù)男D自行車鏡頭， 一個個學生抬頭仰望，聲畫同步，音樂響起，在主題思想上寄寓青春回憶的表達。配合著舒緩悠揚的音樂，一是給出洛小乙偷偷拿到照片的交代，一方面也是整個電影師生關系的情感升華，通過這輛自行車將較長的故事時間濃縮、概括，也更好地展現(xiàn)出苗宛秋這一類型廣泛教師工作者的存在，影片樸實、細膩，不矯揉造作且充滿溫情。作為全校的模范教師，苗老師不在意個人的困難和麻煩，在校長“學校三令五申不讓辦補習班，你這可倒好，都讓人捅到教委去了”這段對話中，苗老師的表情處理得尤為到位，一種無奈接受，但是卻凜然正氣的氣質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除了自行車，照片、蝴蝶發(fā)繩等要素也體現(xiàn)了隱喻效果，在安靜發(fā)生事故的場景中，她的發(fā)夾和糖人都為蝴蝶狀，隨后表現(xiàn)自行車上的蝴蝶卡子落到了苗老師手中，交代不幸事故的發(fā)生?！叭松缆飞嫌泻芏嗍致房冢墒菍ψ约褐匾木湍敲磶讉€，所以你要慎重?！泵缋蠋煈┣械脑捳Z給予學生安靜一定的鼓勵與肯定。最后的場景中，白發(fā)老師拄著拐杖和與坐著輪椅的安靜對望的畫面，是一種師生關系情感的深化，雖然考學未能如愿以償，但是仍然有夢想、有情懷保留在心中。

(四)師道文化的溫情與傳承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弊鲆幻處煵浑y，但是做一名優(yōu)秀的教師并不容易，時代的進步，使人們對社會角色的社會期待發(fā)生變化，也讓人們對教師的職業(yè)行為有差異化評價。教師優(yōu)良形象的塑造從社會意義講，在影片內部肩負著知識的傳播，承擔著育人的使命，而對外部是師道傳承精神的宣傳。苗老師以一種“苗霸天”的形象樹立起在班級中的權威，但是這位老師具有著獨特的人格魅力，通過后期交代的故事可以感受出這些變化。

影片通過閃回蒙太奇的方式，回憶苗老師的校園青春，苗老師具有孜孜不倦、誨人不倦的教育精神，盡管自己一直將學習作為對學生們的主要培養(yǎng)目標，限制學生們從事與學習無關的過多課余活動，但當一個個學生為了參加健美操而暫離自習課堂，苗老師雖然表示否定，但是看到學生們?yōu)榱藞F結、信用、集體榮譽感而參與比賽，他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學生們拿著這個一等獎的獎杯，是對苗老師的一種感謝，一種表達，更體現(xiàn)學生的青春活力。在《老師·好》這部影片中，師生情誼的寫照借助輕松的故事更加觸動人們的心靈，生動地表現(xiàn)出青春的靚麗，雖然節(jié)奏并不鮮明，戲劇化沖突也不夠明顯，但是建立在情懷基礎上，影片調動人們對于自己的青春，以及對曾經(jīng)教育過自己的老師的愛和追憶。

近些年，教師形象的銀幕書寫重在校園場景的還原、角色關系之間的生動和細膩化表現(xiàn)，注重角色之間的關系，也擅長調動畫外音增添回憶情愫。綜合來看，《老師·好》這部影片無論是從主題建構還是人物表現(xiàn)、敘事風格上都比較符合當前青春校園主旋律電影趨向。影片對于當時教育環(huán)境進行展現(xiàn)，對苗老師一類的教師的個人品德、獨特個性進行展示，從主題特色上更加客觀、真實，而不是苦情化教師奉獻精神，所以藝術形象也更為當前人所接受，平凡的師生關系中，讓觀眾找到屬于自己的青春靚影。然而，影片主題也滲透了一些金錢觀、榮譽觀，這對于今后創(chuàng)作而言，教師的銀幕抒寫會面臨新的困境，但是在電影藝術內容上，也會更具多元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