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捷

[摘 要]提高課堂教學效率是語文教學研究的永恒主題?！斑^關清單”是提高語文課堂教學效率的保障和憑借，在“雙減”政策下，它能為語文課堂帶來革命性變化。這是從相關行業(yè)發(fā)展和教學實踐探索中得出的結論。在教學中，為防止過度教學、拔高教學、自由教學，教師應根據(jù)課標要求，遵循語文教科書的內在規(guī)定性，設計并列出教學過關清單。課堂上，教師要以清單檢查教學效果，以實現(xiàn)依標靠本、扎實有效的教學目標。同時，對照清單進行自查、檢查進行彌補，能促進教師展開反思，推動教學目標的達成。

[關鍵詞]過關清單;教學觀念;理性思考

[中圖分類號] G623.2[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7-9068（2021）28-0004-03

每一位教師的內心都曾有過一份渴望——成為名師。而如今這個時代，對“名師”的看法不一，但成為“明師”，則基本達成共識。“明師”，明明白白做教師;“明師”，教師教得明白，學生學得明白。不要小看“明白”，很多時候我們很用心去教，卻教得不明不白。而要讓這一切變得清晰，要成為“明師”，就要一份“過關清單”。

在我的心中，最亮的“明師”就是師父——于永正先生。他有一份特殊的清單。

一、清單編制的緣起

于永正先生曾經告訴我他的備課秘訣：“設計前，將本節(jié)課在語文新課程標準中隸屬的階段分項目標打印出來，貼在課題上方。備課中，每個環(huán)節(jié)設計都對照課標，看一看是否超標、是否達標?！睂私虒W，是師父的宗旨，也是他的課溫和有效的保障。

這一方法成為我備課的“第一條鐵律”，也是我傳授給青年教師的備課法寶。使用統(tǒng)編教科書后，“法寶”還要添加——“理解單元導讀中的學習目標”這一項，這成為備課前的必須參考。在這樣的備課、設計實踐中，我們逐漸形成了有意思的“三明主義”——

到底要做什么？方向明確。

到底要怎么做？過程明確。

到底要做成什么樣？結果明確。

我們應認真思考：“老一輩名家傳遞給我們的經驗內核是什么？語文新課程標準中仔細列出分學段、分項目標的條目，指導意義在哪里？對標教學和自由發(fā)揮，教學效果差別在哪？”也許，在研究教學的路上，我們真的需要一場觀念和方法的變革。

二、清單編制的生活啟發(fā)

多次乘坐飛機，在起飛或是落地等不同時段，我都發(fā)現(xiàn)機組人員在核對“安全操作清單”。例如，“波音737系列飛機飛行操作快速檢查單”大概包括下面內容。

飛行前：“氧氣——測試，100%;導航轉換和顯示開關——正常，自動;停留剎車——剎住;發(fā)動機啟動手柄——切斷……”起動前：“駕駛艙門——關閉并鎖上，旅客信號——鎖上，方向舵和副翼配平——靈活，0位滑行和起飛簡令——完成……”

這份檢查單，機組人員每次都要進行如下操作：兩兩配合，一個讀，一個檢查，逐一核對，以免遺漏。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么每次都要拿著讀？曾經專門詢問機組人員：“念了這么多次，絕對能背下業(yè)吧?！被卮鹗强隙ǖ?。但是，出于謹慎，操作流程規(guī)定——還是要照單念。

在復雜的操作流程里，“照著清單核對”，是一種不二的選擇。也許有些才華橫溢的人不屑如此，但意外常在稍不留意時發(fā)生。我不禁對檢查清單產生了興趣。這樣的興趣很容易關聯(lián)到教學領域中——如果，每位教師手中都有一份檢查清單，會不會讓我們避免犯下錯誤呢？會不會讓教師的教學更加規(guī)范，不超標，能達標呢？

在語文課中，不少課堂呈現(xiàn)出“三多三不多”的狀態(tài)：藝術性的多、個性化的多、自由拓展的多，落實課標的意識不多、教后產生的效果不多、說清執(zhí)教理念和緣由的不多。在語文教學中，教學名家堅持己見，各舉旗幟，特立獨行地勇往直前，讓語文教學百花齊放，這是好事?？墒?，每節(jié)課到底怎么教？到底教了沒有？教對了沒有？也成了爭論的焦點。說不清，也不愿意去厘清。如果在執(zhí)教之后有一張檢查清單，對照著去評估“做什么”“做了沒有”“做得怎樣”，是不是讓教學更有保障？

三、清單編制的行業(yè)參照

在迷茫時，哈佛公共健康學院、醫(yī)學院教授阿圖·葛文德所著的《清單革命》一書帶給我啟發(fā)。阿圖·葛文德是白宮最年輕的健康政策顧問，曾經影響奧巴馬的醫(yī)改政策，是《時代周刊》評出的全球100位最具影響力人物榜單中唯一的醫(yī)生。他的《清單革命》，是一部長期熱銷的書。為什么一位醫(yī)生的觀點，能被建筑、航空、金融、行政等不同行業(yè)接受呢？

葛文德認為，人類的錯誤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無知之錯”，一類是“無能之錯”。 “無知之錯”是因為沒有掌握正確的知識;“無能之錯”是因為我們掌握了正確知識，卻沒有正確地使用而犯下的錯誤。避免這樣“無能之錯”的方法，就是把關鍵步驟寫在清單上，然后逐一落實。要知道，影響更大、危害更嚴重的是“無知之錯”。在教學中，有的教師教錯了也毫不自知，有的教師教差了還沾沾自喜。教師的“無知之錯”帶來的危害和醫(yī)療事故造成的傷害相比，雖不會立竿見影，但能影響學生的終身，有時傷害更大。

即便是專家，無論醫(yī)學還是教學，都必須承認在煩瑣的流程中，難免有遺漏。重壓之下，有時我們會鬼使神差地跳過明明記得的步驟。很多時候，遺漏是因為記憶或是注意力的短暫逃離。如何彌補？嘗試用清單。

在教學中，我們都可以用清單來格式化我們的思維?？梢哉f，這本《清單革命》就像在長期保持穩(wěn)定的天平上，添加了最后一顆砝碼。打破平靜后，我們最終做出決定：列出統(tǒng)編教科書的每一課的教學檢查清單。

這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啟動前的心理準備，不亞于“生存還是死亡”的選擇。

四、清單編制的理性思考

認識清單，可以從下面四個問題開始。

（一）清單是什么

要弄懂這個問題，先來說“清單不是什么”。清單不是教案，教案會告訴你“怎么教”“用什么方法教”“怎么教得更好”，教案展示教的過程;而清單給出的是結果——教到什么程度算合格。清單，也不是教參。清單研制中，要參考教參，這是研制的必修課。但清單崇尚簡約與核心，給出的是結果中最關鍵的節(jié)點，清晰地列出學習過程中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相比較而言，參考書則更像貼身保姆，事無巨細，每個點都提及，方方面面都提醒;清單，讓教師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到重點，抓住本質，直奔核心。

明確這兩點后，我們可對清單給予這樣的描述：為教師提供進行教學效果檢查、比對的參考。它讓每一個普通的一線教師，在執(zhí)教每一節(jié)課之后，有對照檢查的標準。清單重點關注這一課中最基本的知識是否教到位，最關鍵的能力是否訓練到位，語文核心素養(yǎng)是否落實到位。

清單給課堂教學帶來真正的減負。減負，不是在作業(yè)的多少上下功夫，而是在教學質量上的努力提升。教到位，不多教，不超前教，不拔高教，負擔就減輕了。負擔是不會消除的，必須教的，一定要教而且要教好，這才是教學的真諦。

（二）清單有什么用

清單中有單元目標，這來自教材;有核心知識與能力，這是本課具體應承擔的子目標;有總體評估要求，這是本課最終要完成的教學任務;有分項過關要求，具體羅列這一課要過關的教學點;有清單檢查表，以列表的形式，便于教學后展開自我檢查。

清單不提供各種創(chuàng)意、新奇的教法，而是提供一種結果的保障。這猶如為教師的教學搭建一張認知的防護網(wǎng)，為教學流程設置了一道不可或缺的檢查紀律程序，為學生的學習進行一次知識與能力的防疫接種。清單，預防教學中因為疏漏而產生的遺憾，以理性的梳理和羅列，彌補學習過程中生成的認知缺陷。

清單，讓每一位一線教師知道：這一課我應該教些什么，我到底教出了什么沒有，我的教學是否達到課程標準的要求，我是否做到了最為普適性的教學。清單，猶如一個提醒器，時刻提醒教師要注意依標扣本，不要肆意發(fā)揮。

清單不僅是教師教學的導向和保障，也是教師教學反思的憑借。在清單中，在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設置了 “問題備案”的項目。它要求教師簡單記錄三條：本課學習未能解決的問題，下一節(jié)課學習時可彌補的，本單元學習中可以彌補的。在檢查清單的幫助下，教師能發(fā)現(xiàn)整篇課文教學是否完整，反思教學中的遺漏。每一次的反思都能提升教師備課執(zhí)教的能力，為下一次的教學做好準備。

清單的最后一個項是“學習效果自查”。這一項根據(jù)布盧姆教育目標中的認知能力層級，對所有的過關項目進行排序，按從低到高的層級排列出來，要求學生逐一對照，勾選是否過關外。教師對照這一表格，能一眼看到學習是否真正發(fā)生、高階思維的比例有多少、高質量的學習是否存在。

學習的發(fā)生，要出現(xiàn)認知的層級提升、認知的水平改變，要經歷不同的認知活動。而這些都在檢查清單列表中，協(xié)助教師自查后實現(xiàn)自省。在課堂上，有的教得很熱鬧，有的是靜悄悄地練。不管哪一種，學生的學習有沒有發(fā)生、有沒有長進，認知有沒有生長，都是“黑匣子”。使用清單后，教師會發(fā)現(xiàn)，這是打開這一“黑匣子”的鑰匙。

（三）清單怎么用

清單的用法有三類：基本用法、倒置用法、個性用法。

1.基本用法?；居梅ň褪窃趫?zhí)教之后，用清單對教學結果進行比對。如果發(fā)現(xiàn)核心知識與關鍵能力沒有教到位、知識點有遺漏，就立刻彌補;如果過關，就繼續(xù)推進教學的進程。

清單帶來的是教學效果的及時反饋。這一反饋，不需要他人評估，能實現(xiàn)自我反思。

2.倒置用法。清單也可以在教學開始前使用，這是倒置用法。在執(zhí)教一課之前，在備課完成之后，教師根據(jù)清單再對備課中的方案進行評估和偵測，發(fā)現(xiàn)遺漏，做好彌補，這樣讓自己的教學更加圓滿。

清單帶來的教學指引效果，類似前文提及的“對標”，這是一線教師容易忽略的問題。清單在這一方面提供了保障，杜絕了問題的出現(xiàn)。

3.個性用法。教師也可根據(jù)教學的需要，及時地使用清單。課堂上，在教學某一板塊時如果遇到問題，教師可及時使用清單，進行篩查，發(fā)現(xiàn)遺漏及時彌補。這種用法，因人而異、因課而異，根據(jù)各自需要具體運用。

下面以“基本用法”為例，進行具體說明。教學統(tǒng)編教材五年級上冊的《桂花雨》一課中，我們列出兩項教學目標清單。

首先，按照單元目標中的“初步了解課文借助具體事物抒發(fā)感情的方法”，清單列出了本課的核心知識與能力目標，表述為 “借助具體事物抒發(fā)感情”。這是單元目標的子目標。結合對目標的理解，清單給出本課執(zhí)教后的“總體評估”，共三條：“一是能結合相關語句及資料，體會蘊含在文本中的感情;第二是能發(fā)現(xiàn)事物特征與抒發(fā)感情之間的關聯(lián);三是能初步了解作者借助具體事物抒發(fā)感情的方法?！苯虒W后，教師可以根據(jù)這三條，總體評估教學效果。

其次，列出“閱讀學習過關清單”，按照教學序列，具體分為八項：“一是能朗讀課文;二是能默讀課文;三是能借助時間、地點和人物等要素，說出桂花給作者帶來了哪些美好的回憶;四是能勾畫出表現(xiàn)作者對桂花感情的語句并批注體會;五是能結合4～5自然段的重點句子，體會作者表達的感情;六是能結合‘閱讀鏈接，理解母親話里的深層含義;七是能發(fā)現(xiàn)作家筆下桂花的特征與抒發(fā)感情的關聯(lián);八是能了解作家借助具體事物抒發(fā)感情的方法?！苯虒W后，教師先逐一對照，檢查“我完成了嗎”;再根據(jù)每一項過關清單后的“評價參考”，對照“我做得到位嗎”進行評估。如，針對“能發(fā)現(xiàn)作家筆下桂花的特征與抒發(fā)感情的關聯(lián)”，給出的“評價參考”為“花香是無形的，感情也是無形的”。但在作家筆下，桂花的香氣已不受季節(jié)束縛，香甜了四季，香甜了村子里人們的生活。作家用兩個“浸”字，將無形的花香寫得可觸可感，將對桂花的喜愛與懷念之情融于字里行間。教學后，教師可以借助清單中給出的“評價參考”，結合教學實情比對教學效果，不斷反思并彌補教學中的缺漏。

在“學習效果自查表”中，我們能發(fā)現(xiàn)學習內容對應的是哪一個層級的認知水平，一目了然地發(fā)現(xiàn)本課學習的認知活動到底有哪些，認知層級抵達哪一個區(qū)域，是否有高階思維的發(fā)生。如，第二項目標的第六條“能結合‘閱讀鏈接，理解母親話里的深層含義”，對應的就是“理解中的推斷”認知能力;第七條“能發(fā)現(xiàn)作家筆下桂花的特征與抒發(fā)感情的關聯(lián)”，瞄準的是“理解中的比較”認知能力。

（四）清單怎么研制出來的

研制清單，有著五步縝密的流程。這是清單可用、好用、用了有效的保障。

1.樣本研制。由團隊中經驗豐富的教師研制出清單樣本，設定好樣本中的項目格式、項目類型、表格形式等，組織團隊成員對樣本進行多次論證。

2.樣本解讀。組織全員進行樣本培訓，先讓研制者解讀樣本，接受全員的質疑;然后，進行樣本的改良。解讀中，樣本的問題被充分曝光，同時使樣本更加完善。

3.分年級研制。將團隊成員分為年級組，由經驗豐富的教師帶隊，進行逐一研制。在研制過程中，每個成員做到“三充分”：充分對照課程標準，充分解讀教學參考書，最為重要的是——充分解讀教科書。每個成員都要熟悉教科書，研究教科書，特別關注教科書中的單元導讀、課后練習、交流平臺、園地、泡泡提示語、批注等系統(tǒng)，讓每一課的教學做到不缺不漏、不偏不倚。

4.審核修訂。研制初稿后，先將清單交由組內互審，再聘請有經驗的教研員、資深教師復審，最后再次檢查定稿。這個過程非常必要，不能跳過的。研制中，要保證不遺漏任何簡單的問題，不跳過任何簡單的步驟，這是清單研制的內在要求。

5.實踐檢驗。邀請部分教師將清單運用在教學實踐中，對清單的有效性進行檢驗，再次對清單做出調整。

這樣研制出來的清單，力求保持五大特色。一是確定清晰的教學目標;二是羅列清楚的檢查點;三是以簡明扼要、精練準確的語言表述與示范;四是調整版式，力求整潔與一目了然;五是永遠接受實踐的檢驗，永遠在調整中發(fā)展。

清單的誕生，猶如一把寶劍出爐。淬煉的過程，就是去除糟粕，存留精華的過程。也只有這樣，清單才能發(fā)揮其應有的功能。

研制清單，我們注重權力下放，廣泛參與，讓清單的基礎性得到保障;我們力主層層把關，統(tǒng)整觀照，讓清單的科學性得到彰顯。清單研制，我們相信——團隊的力量是巨大的。清單是依靠團隊的智慧，對一線教師發(fā)出“回歸對教科書研究與執(zhí)教”的召喚。

[ 參 考 文 獻 ]

[1] 仇閩燕.學習目標轉譯中“檢查單”的設計和運用[J].語文建設，2019（10）.

[2] 阿圖·葛文德.清單革命[M].王佳藝，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2.

（責編 韋 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