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蒙

蘇東坡貶謫黃州期間，與朱載上成為知己好友。朱載上常常登門拜訪蘇東坡。有次蘇東坡因為要完成抄寫《漢書》的日課，而無法及時脫身迎接朋友。朱載上很詫異，說您這樣過目不忘的天才，哪里需要抄書呢？蘇東坡回答：我手抄三遍《漢書》，最初一段故事抄三個字作為標題，第二遍只抄兩個字，現(xiàn)在抄一個字就行了。朱載上不解其意。蘇東坡令人取來書冊，請他隨便舉一個字，就應聲背誦整段故事，竟然毫無錯漏。朱載上大為贊嘆，回家后教育兒子朱新仲：“東坡尚如此，中人之性可不勤讀書邪？”

這是南宋筆記《耆舊續(xù)聞》中記載的一件小事。與其說是一則史料秘聞，不如說是一則育兒故事。朱新仲并非泛泛庸才?！蛾扰f續(xù)聞》和《容齋隨筆》中都曾記錄，他18 歲就能做出色的樂府詩詞，很多文人一見之下“驚賞不已”。

《容齋隨筆》中提到朱新仲常常把“人生五計”掛在嘴邊。他說：人的壽命姑且按七十歲計算，那么十歲左右叫“生計”，因為一切聽從父母安排，兒童只要活著就行，二十歲時應為“身計”，因為已經(jīng)長大成人，該為自身前途命運努力了；三十歲到四十歲主要為“家計”，必須選擇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去做，才能壯大家門、子孫繁盛；五十歲身心俱疲，就只為“老計”，勇氣、智慧、經(jīng)驗都已盡數(shù)施展，只好收起名利心，如蠶作繭一般安分守拙了；六十歲后稱“死計”，那時的人就像夕陽西下、朽木塵土一般，需要靜心內(nèi)觀，讓自己死而無憾。

朱新仲一邊把“人生五計”講給別人聽，一邊觀察對方的情緒反應。他發(fā)現(xiàn)，人們聽到“身計”就微笑，聽到“家計”就快活，聽到“老計”就沉默，聽到“死計”就大聲嘲笑諷刺他。

朱新仲的“人生五計”如同一面鏡子，不僅清晰地呈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觀與價值觀，也如實映射出無數(shù)普通人對生活相似又相近的規(guī)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