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界，壞人確實不少：有的陰險狡詐，兇狠歹毒;有的口蜜腹劍，兩面三刀;有的虛與委蛇，诪張為幻;有的包藏禍心，落井下石;有的妒賢嫉能，暗箭傷人;有的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也許是命運不濟，抑或性格使然，若干年來，或中圈套，或遭陷害，或被出賣，或受蒙騙，或給利用，或落彀中……

試舉二例——

天意復(fù)仇

說起來，這已經(jīng)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1968年春天，我在上海的一所中學(xué)上學(xué)。說是上學(xué)，其實當時已經(jīng)完全停課。從1966年冬天開始，我們都參加了紅衛(wèi)兵，整天打打殺殺。一會兒斗老師，一會兒打派仗，經(jīng)過近兩年的折騰，大家伙兒都感到有點厭倦了。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正值青春期，體內(nèi)的荷爾蒙開始膨脹，對異性產(chǎn)生了莫名其妙的濃厚興趣。然而，當時男女之情被視為禁區(qū)，根本不允許你涉足。沒辦法，只好“暗戀”相中的女生，每每在夢中與她相會;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叫過過干癮。

當時，我在班上有一個好朋友，叫梁偉民。一天，梁偉民把我叫到他的家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疊手抄本，封面上寫著《少女之心》。我翻了幾頁，立時感到渾身燥熱，心頭像撞進了一頭小鹿，“呯呯”亂跳。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這么露骨的性描寫，立刻被俘虜了，央求梁偉民借給我看看。他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但有二個條件：一、不能外傳;二、重新抄一份給他。要知道，在當時那種年代，傳播所謂的黃色淫穢作品輕則批斗判刑，重則有掉腦袋的危險。

回到家里，我一個人關(guān)起門來，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彌漫全身，原來人世間除了仇恨、爭斗，還有男女情色之愛這么

美妙的東西。過了幾天，我把手抄本原件和抄件一

起交給梁偉民。

等頭腦冷靜下來，我越想越害怕，這東西要是萬一落到別人手里，我的一切全都完了。我急急地趕到梁偉民家里，向他說明我的顧慮和擔憂。梁當即表示理解，馬上從抽屜里找出我抄寫的復(fù)件，當著我的面把它付之一炬，這時我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沒過幾天，班主任姚天愛（曼干那插隊知青姚天文之姐）告訴我，說軍代表找我有事，我懵懵懂懂地走進他的辦公室。這個身材瘦小、皮膚白凈的常熟人見了我，立刻板下臉來，從抽屜里拿出兩張紙來，鋪在我的面前……天哪，原來梁偉民暗中做了手腳，把兩張最要命、最能擊中要害的藏了起來。仿佛當頭挨了一棒，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了好半天，我才清醒過來。軍代表指了指那兩張紙，“看了這份東西，我恨哪……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弄來的？你必須交代清楚！”

這時，滿腔仇恨倒成了一付解藥，我慢慢鎮(zhèn)靜下來，垂著腦袋說：“好，我老實交代，是我們班的梁偉民拿給我看的，也是他讓我抄的。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與他對質(zhì)。”

軍代表冷冷地問道：“你說是梁偉民拿給你的，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我愣了一愣，但腦子很快轉(zhuǎn)過彎來，來了個以退為進，“證據(jù)嘛，倒是沒有，但是我的東西怎么會到了梁偉民的手里呢？這起碼說明他和我是同謀！現(xiàn)在他把這東西拿出來出賣我，只能證明他是別有用心！”

軍代表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悻悻地說道：“問題我們肯定會調(diào)查清楚的，不過你對自己的問題要認識清楚，寫出深刻檢查。”接下來，麻煩接踵而至。我被撤銷了紅衛(wèi)兵排副排長職務(wù)，檢查寫了一份又一份，怎么也通不過;他們還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的父親，使原本緊張的父子關(guān)系雪上加霜;出身于牧師家庭的姚天愛“左”得可愛，為了證明她對無產(chǎn)階級革命路線的忠誠，不惜拿我這個小人物開刀，一再向工宣隊的兩個師傅李小毛、陳根發(fā)慫恿，要召開我的批斗大會，把我往死里整。

經(jīng)歷了幾番折磨，我反而心定了許多，“死豬不怕開水燙”，有什么招數(shù)你們就都使出來吧。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看看在我身上實在榨不出什么油水，勁頭越來越小，最后無疾而終，不了了之。

我從未得罪過梁偉民，他為什么要昧著良心出賣我？我思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他因為家庭出身不好，屬于“被教育好的子女”，在班上常常抬不起頭來;如今告發(fā)我，是為了向工宣隊證明他的階級斗爭覺悟高，企圖以此改變自己的地位，得到“重用”。對于梁偉民這條“披著人皮的惡狼”（電影《自有后來人》中對叛徒王連舉的形容，我把他借用過來），我恨得牙根發(fā)癢，但苦于找不到報仇的機會，我只好暫時忍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惫啡盏?，“騎驢看唱本，咱走著瞧”吧！

真是上蒼有眼，機會很快來了。一天下午放學(xué)（當時已復(fù)課鬧革命）后，我們十多個同學(xué)一起走路回家。當經(jīng)過虹口公園的時候，大家便不約而同地進去玩耍。來到兒童樂園，只見一伙人正在那兒蕩秋千。其中有一人我覺得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姓甚名誰。他沖我點點頭，我也客氣地同他打了聲招呼。有一個同學(xué)問我：“他們是哪里的？”我順口答道：“虹口中學(xué)的?！焙缈谥袑W(xué)是我們區(qū)的一所重點中學(xué)，里面的學(xué)生一個個細皮嫩肉，文質(zhì)彬彬，在“武斗”方面完全屬于弱勢群體。

梁偉民一聽，氣便壯了三分，獨自一人走上前去，喝令那些人快滾下來。我的那個朋友根本不買他的賬，兀自和他的伙伴們一起蕩秋千。梁偉民惱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上秋千和他們爭奪起來。我的那個朋友二話沒說，揮起拳頭照準他的面門就是一下。梁偉民從秋千上跌了下來，還沒等他站穩(wěn)，那十幾個人一下子全都圍了上來。好家伙，他們一個個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對著梁偉民你一拳，我一腳，把他打得東倒西歪，哀聲討?zhàn)?。那天也怪，我們這邊也有十幾個人，可沒有一個上去幫他的，連一句勸架的話也沒有。

一會兒，梁偉民倒在地上，鼻青臉腫，滿嘴是血，那伙人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幾腳，揚長而去。這時有一個同學(xué)把梁偉民扶了起來，他哭喪著臉，一瘸一拐，那股萎尿勁兒，就跟地獄里的小鬼似的。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份舒坦，真是沒法形容;老天爺，這口惡氣你幫我出的太痛快了！

事后檢查，梁偉民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還被打斷了兩根肋骨，在家里足足躺了好幾個月呢！打那以后，這小子收檢了許多，再也不敢人五人六的了。

到上山下鄉(xiāng)的時候，我不愿意隨本校下鄉(xiāng)，轉(zhuǎn)去我的同學(xué)王煒陽的學(xué)校復(fù)興中學(xué)去云南。但是，據(jù)事后我得到的消息，我因“惡攻”等問題被“定為反動學(xué)生，不戴帽子，帽子抓在群眾手里，視今后表現(xiàn)而定”，這是因為我出身好，放我一馬。但我在上山下鄉(xiāng)途中，一路有工宣隊監(jiān)視（實際上是押送）。好在工宣隊隊長陸師傅（曼干那插隊知青石銀鳳的舅舅）沒有為難我，到勐臘后也沒有匯報我什么，我才安然無事。

插隊期間，我和復(fù)興中學(xué)的人氣味相投， 和衷共濟，度過了二年多珍貴難忘的插隊生涯;不料分工到瑤區(qū)以后，又碰到幾位“梁偉民”，經(jīng)過幾番惡斗，我終于憑借文化“軟實力”，大搖大擺地離開深山老林，笑到了最后。

如今，我的處事原則是：碰到“梁偉民”“楊章欽”，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碰到“復(fù)興”“師大附中”， 虛懷若谷，乘車戴笠; 做人就應(yīng)該愛憎分明，抑強扶弱，可以原諒好人，但決不寬恕壞人、惡人，此生不渝，一以貫之！

“鐵哥們”

“鐵哥們”來電話了，一句“有急事”，潛臺詞就是“需要你幫忙”。

“鐵哥們”長著一對細長的小眼睛，似乎永遠也睡不醒的樣子。你根本無法看清他的目光，所以也不能揣測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你能知道里面是清澈的甘泉還是一肚子壞水？

我和“鐵哥們”是在上大學(xué)期間認識的。那時我是學(xué)生會秘書長，有一次他來我們學(xué)校放電影表示慰問。班上的同學(xué)“沈頭”正好認識他，附帶把我介紹給他。

一來二去，我發(fā)現(xiàn)他身上還是有些優(yōu)點。按理說，命運似乎對他有些苛刻，當今社會的幾大不幸同時落在他的頭上：下崗、失業(yè)、離婚，可他硬是咬牙挺了過來。他到處打工掙錢養(yǎng)活自己和年幼的兒子，這一點就讓我比較佩服;我抬著“金飯碗”還時時抱怨這抱怨那，三天兩頭跟自己過不去，相形之下，他真是一個笑傲江湖的“歐陽春”“白玉堂”，確實值得我學(xué)習。

在同情心的驅(qū)使之下，我決意效仿歷史上的“管鮑之交”，時時周濟、幫助他。

那天他來電話說有急事，我立馬騎上“電毛驢”，十多分鐘就趕到他家。

“哥們，憑咱倆的關(guān)系，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單位要分集資房，我跟你借點錢?！?/p>

“借多少？”

“一萬行不行？”

“正好我有一萬塊私房錢，本來準備出書用的，你拿去吧！”

“哥們，你真是我的好哥們?！?/p>

“但有三個條件。”

“哪三個條件？”

“不打借條，不計時間，不要利息?！?/p>

他撲過來，把我緊緊抱在懷里。

此后，只要他開口，我總是有求必應(yīng)，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小的不說了，大的主要有這么幾件，寫文章（微電影）把他捧紅，什么“春都最美的人”“全國唯一‘的哥作家;在藝術(shù)學(xué)院上學(xué)的時候，把作家班的班長讓給他;把許多重量級的人物介紹給他，日后都成了他的“資源”和“財富”。

其他朋友都說，我這個管仲真是當?shù)郊伊耍葰v史上的管相國毫不遜色。可鮑叔牙呢！說來真是讓人寒心。

我有什么好事都想著他，包括不管誰請我吃飯，都要把他捎上?？伤?，從來沒有請我吃過一頓飯，送過我一本書（我愛書如命）。什么時候才會想起我來呢？缺錢花的時候，想辦事的時候，想找關(guān)系的時候，跟人吵架的時候，想聽唱歌的時候……背地里，他還干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兒：我借錢給他買房子，過了8年才把錢還我，里面還夾了5張老人頭（100元）假幣;我和他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包括對一些人的看法和評價，沒想到這些人不久就對我側(cè)目而視，視如寇仇，想必肯定是他賣的“馬”;他成立了一個民間組織，我贊助了一筆錢，結(jié)果他自己裝了腰包，還說我拖欠會費，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最讓我痛苦和憤恨的是，他私下辦了一份雜志，從頭到尾不向我透露一點口風，等到雜志出了才通知我去參加什么首發(fā)式，為他捧場怕馬屁。比比陶老師、胡老師，人家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還主動向我約稿，把我的小說登在顯著位置，真是判若云泥，天壤之別。很多朋友看不下去了，紛紛對我說：“李國慶啊，他整整利用了你三十年，你應(yīng)該醒醒了！”

是啊，我該醒醒了！這種卑鄙小人，根本值不得交往，什么“管鮑之交”，純粹是一場鬧劇和笑話;交友不慎，悔之莫及啊！

至于我為什么會上當受騙，確實有很多經(jīng)驗教訓(xùn)值得總結(jié)。

為此，我曾向博學(xué)多才，世事通達的余教授請教。他不假思索，一語中的：“屁股決定腦袋，別看他西裝革履，道貌岸然，可手指縫卻是黑的！”

當然，不可否認，他也幫過我一些小忙。比如在藝術(shù)學(xué)院讀書的時候，我因為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得罪了班上的一些同學(xué)。他們邀約聯(lián)合起來，準備在畢業(yè)總結(jié)會上整我的難堪?！拌F哥們”的發(fā)言很有水平，“李國慶是一首朦朧詩，如果你們修養(yǎng)到家，把他讀懂了就是一首好詩;反之則一文不值，你們自己掂量掂量吧！”同學(xué)們生怕別人說自己淺薄，在發(fā)言時都一反常態(tài)，“我們都讀得懂李國慶這首朦朧詩，他是一個好人?！边@件事，我永遠記得?，F(xiàn)在不是提倡寬容嗎，“君子不記小人過”，我還是盡快把他忘了吧，免得徒增煩惱。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飽嘗人世間的酸甜苦辣，倍受風塵中的摧殘折磨。

好在我這人不傻，碰到問題、麻煩總有解脫之法。

我去向哲學(xué)大師周國平請教（看他的書），他說：“老天給了每個人一條命，一顆心，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頓好，人生即是圓滿。”真是一句話說到點子上了，人生不過短短的幾十年，對自己的生命要珍惜、呵護;對自己的心靈要寬容、大度;不要苛責、為難。

我去向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馳名文壇的高長虹先生請教（看他的文章）。他說：“愿你時常需要攻擊，而不需要贊美。贊美是生命力停頓的誘惑，是死的說教者，是一個詛咒，它說‘你是好的，你可以死了。世間沒有至好，而只有較好。較好便是較壞，因為還有比它較好的。攻擊便是這樣，它遺棄了你的較好的，而說出你的較壞的，它常給你一條更遠的路。愿你時常攻擊你自己，愿你時常接受別人對你的攻擊?！闭f得太好了，看來被人攻擊非但不是壞事，而是一件大好事，真是求之不得呀！

我去向古代圣賢莊子請教。他說：“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nèi)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斯已矣?！保ㄊ郎纤械娜硕假澴u你而不沾沾自喜，世上所有的人都非議你而不垂頭喪氣;只要你能分清內(nèi)我和外物的區(qū)別，辨別光榮和恥辱的界限，這就足夠了！）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做人做到如此境界，何等瀟灑，何等自在！

一位老師直截了當?shù)貑⑹疚遥菏澜缟现挥幸患卤仍馊苏勰ミ€要糟糕，那就是從來不曾被人折磨過。因為，當一個人受盡折磨時，他的潛能才會被激發(fā)出來;而且，只有此時，他才能越挫越勇，逼迫自己去突破現(xiàn)狀。

我們不妨想一想那條著名的鯰魚效應(yīng)：

挪威人喜歡吃沙丁魚，尤其是活魚。市場上活魚的價格要比死魚高許多。所以漁民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讓沙丁魚活著回到漁港?？墒请m然經(jīng)過種種努力，絕大部分沙丁魚還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但卻有一條漁船總能讓大部分沙丁魚活著回到漁港。船長嚴格保守著秘密。直到船長去世，謎底才揭開。原來是船長在裝滿沙丁魚的魚槽里放進了一條以魚為主要食物的鯰魚。鯰魚進入魚槽后，由于環(huán)境陌生，便四處游動。沙丁魚見了鯰魚十分緊張，左沖右突，四處躲避，加速游動，這樣沙丁魚缺氧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沙丁魚也就不會死了。這樣一來，一條條沙丁魚活蹦亂跳地回到了漁港。這就是著名的“鯰魚效應(yīng)”。

由此可見，在我們的生活中，也不能缺少鯰魚，沒有它的攪動、折騰，我們往往會安于現(xiàn)狀，固步自封，久而久之，等于變相死亡。

還有一個草原狼的例子。某牧場上狼群出沒，經(jīng)常吞噬牧民的羊。牧民于是求助政府和軍隊將狼群趕盡殺絕。狼沒有了，羊的數(shù)量大增，牧民們非常高興，認為預(yù)期的設(shè)想實現(xiàn)了?？墒?，若干年以后，卻發(fā)現(xiàn)羊的繁殖能力大大下降，羊的數(shù)量銳減且體弱多病，羊毛的質(zhì)量也大不如從前。牧民這才明白，失去了天敵，羊的生存和繁殖基因也退化了。于是，牧民又請求政府再引進野狼，狼回到草原，羊的數(shù)量又開始減少，羊毛的質(zhì)量也提高了。

這就是說，動物不能沒有天敵，人何嘗不是如此呢？

大家都知道韓信“胯下受辱”的故事。

韓信是漢初的一位開國名將。在他年輕的時候，一天背著劍在家鄉(xiāng)的一條街道上行走。忽然，一位吊兒郎當?shù)漠數(shù)責o賴迎面攔住了他，嬉皮笑臉地說道：“伙計，看你的模樣，像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勇士，怎么樣，敢跟我比試比試嗎？”韓信知道他是有意挑釁，因為自己窮得常常餓飯，這個家伙瞧不起他，有意羞辱。既然是無賴，何必跟他計較呢？于是他沒有吭聲，繼續(xù)低下頭走自己的路?？蓻]想到那無賴卻不依不饒，轉(zhuǎn)身又把韓信攔住，冷笑道：“呵呵，既然你不敢比武，那么就從我的褲襠下面鉆過去吧！那樣，我就放了你？怎么樣？”韓信一時氣血沖頂，怒火中燒，憑自己的武藝，三兩下就能把他解決，可這樣不正中了他的圈套嗎？惹出事來自己脫不了干系，會誤了今后的大事。他還是不言語，然后蹲下身子爬在地上，從那無賴的褲襠下面鉆了過去。那無賴得意地哈哈大笑，圍觀的人群也都把韓信看做膽小鬼，不會有什么出息。

一些年以后，韓信功成名就，榮歸故里，鄉(xiāng)親們這才知道韓信當年的甘受胯下之羞是忍辱負重，謀圖大業(yè)，無不敬佩贊賞之至。對此，北宋大文豪蘇東坡有一段著名的評論：“古之所謂豪杰之士，必有過人之節(jié)，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p>

現(xiàn)在，我給自己定下一條處事原則：對于來自各方的折磨、攻擊，首先嚴肅認真、謙虛謹慎地從自身找原因，有則改之，無則嘉勉;同時歡迎折磨、歡迎攻擊，來者不拒，或當面謝。

人生有苦難不是壞事，是一份寶貴的財富。

傷害你的人，其實是來渡你的。

佛說：沒有無緣無故的遇見，每一個出現(xiàn)在你生命中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愛你的人，給了你溫暖，傷你的人，給了你歷練。

那些傷害你的人，還有欺騙你的人，其實是來渡你的。是他們讓你明白，怎樣堅強，怎樣防備，怎樣在困境中成長，怎樣在逆境下生存。

那些讓你吃盡苦頭的人，那些給你傷害欺騙的人，你要學(xué)會感激和原諒。

你遇見的人形形色色，你身邊的人真真假假，有人對你好，就有人對你不好，有人幫助你，就有人傷你騙你，對你好的人，給你溫暖，對你不好的人，讓你勇敢，幫助你的人，你要感激，傷你騙你的，也別記恨。

每一個人來到你生命中，都有他的責任，不能全部給你美好，不能全部對你真誠。蒼鷹不能總留在枝頭，必須翱翔天空，經(jīng)歷電閃雷鳴，才能更加勇猛。

人亦如此，不能總有溫暖，也要經(jīng)受苦難，只有這樣，才能在人生道路上，學(xué)會獨立自強，變得堅強勇敢。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要對你好。別人打壓你，是為了讓你砥礪前行;別人拒絕你，是為了讓你獨立前進;別人傷害你，是為了讓你分出真假;別人欺騙你，是為了讓你認清現(xiàn)實。

所以，感謝對你好的人，更要感謝傷害你的人。

是他們讓你學(xué)會很多道理，看清很多東西，讓你的人生有更多的感悟，渡了你，教會你，也成就了更好的你。

這世上的事兒就是巧，說著說著，考驗就來了。

最近，朋友“鴨蛋”轉(zhuǎn)來一個帖子，原文如下——

鴨蛋：儂（你）非常崇拜李國慶，也許是個人偏好。己（依）我之見，如此人能算上文學(xué)精英，說明文學(xué)倒退現(xiàn)象已相當嚴重。

我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數(shù)十年，從上小學(xué)的時候起，灌入耳鼓的都是夸獎贊美之聲;說實在的，如此貶損、踏褻我的話還是第一次聽到。值得欣慰的是，我不僅沒有動怒，反而付之一笑，感覺這是天大的好事。就像有人揮著一條鞭子催我奮發(fā)，繼續(xù)前行，去收獲更加豐碩的成果，去攀登風光無限的險峰。因此，我要真誠地對此人說一聲：謝謝！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2021年6月30日于昆明勤耕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