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翌
內(nèi)容摘要:作為東亞圈里的一員,日本文化在世界文學之林里有其一席之地。中國和日本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了解日本文化的核心內(nèi)涵也有益于我們學習日本是如何一步步繼承中國文化并創(chuàng)造出屬于他們民族特色的獨特文化。在比較文學中,研究這種流傳與異質(zhì)有著重要的意義,它就像一面鏡子,可以讓我們更好的看清自己的歷史。本文擬從《菊與刀》來看日本與中國的差異。
關鍵詞:《菊與刀》 日本 中國 文化
《菊與刀》是美國文化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創(chuàng)作的文化人類學著作。書中作者運用文化人類學的研究方法,以日本皇室家紋“菊”和象征武士身份的“刀”作為一組對比鮮明的矛盾的意象,從他者的角度對日本文化中看似矛盾的方方面面進行了闡釋和解說。中國文化和日本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了解日本文化的核心內(nèi)涵也有益于我們學習日本是如何一步步繼承中國文化并創(chuàng)造出屬于他們民族特色的獨特文化。在比較文學中,研究這種流傳與異質(zhì)有著重要的意義,它就像一面鏡子,可以讓我們更好的看清自己的歷史。
一.菊花的形象解讀
“菊”是日本皇室的家徽, “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本尼狄克特以“菊”和“刀”命名象征著日本人矛盾的性格。[1]日本人偏愛白色的菊花,日本皇帝的衣服正是白色,象征著高雅和神圣;日本近代武士的衣服也是以白色為基調(diào),象征著崇高的精神。日本人用白色表示潔白的善,表示和平與神圣,與表示惡的黑色形成強烈的對比。平安中期,日本人從喜愛黃色菊花到喜愛白色菊花的轉(zhuǎn)變在和歌中可以得到明顯體現(xiàn)。菊花是日本皇室家徽,代表著美。日本皇室的家徽是十六花瓣的重瓣菊花,金黃色,呈放射狀,好似太陽的光芒,日本的國旗也是惠及萬物的太陽的圖案,這是因為日本人把皇室祖先看作“天照大神”來崇拜的緣故。
作為花中四君子之一的菊花,中國古代文人騷客對它的稱贊歌頌不絕于耳。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道出了菊花的閑適;元稹在“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流露出對菊花的敬佩;孟浩然在《過故人莊》里寫:“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則賦予了菊花吉祥長壽的含義。
二.中日等級觀念
德川氏統(tǒng)治后加強了等級制度,每個人身份固定,分為四個等級,從高到低分別是武士、農(nóng)民、工匠、商人,再往下還有賤民,但不計入。其日常生活只能限定在其世襲身份所規(guī)定的范圍內(nèi)。
等級觀念在日本人看來就是各守本分。即:日本人認為一個對行為的細節(jié)和個人地位有著明確規(guī)定的世界,才是安全和保險的。他們認為,只有遵守每個人所規(guī)定的的準則時,才是安全的,且這是勇氣和正直的表現(xiàn)。每個階級都有自己相應的權利和義務?!皽蕜t”要求相互履行義務,并允許對不合“準則”的侵犯行為表示抗議,因此即使是地位最低的人,也有抗議最高地位的人的權利,且會被認為是正當?shù)摹?/p>
古代中國也有一套自己的等級制度,然而由于科舉制的存在,寒門子弟改變命運等級的上升路途并沒有完全封鎖,不僅如此科舉制的設立還為中央集權培養(yǎng)輸送了大量人才。為何日本的大化革新卻沒有采納科舉制度呢?這跟日本的等級制度有著莫大的關系。日本官員的選拔、晉升渠道、國家教育資源的分配被權門勢家把持使得科舉帶來的公平機會無法實現(xiàn)。平民無法通過公平的選拔制度進入上層社會,上下游通道已經(jīng)被堵死,實行科舉制度的意義不大,直到如今日本的“門閥政治”依然十分明顯。
三.恩與報恩
在日本,恩情基本可以分為:皇恩。來自天皇,是等級最高的恩情,意味著無限忠誠;父母之恩,為孝道基礎。孩子欠父母的恩情債應努力償還;師恩,從老師或師傅受的恩;主恩,從主君那兒受的恩。
恩情在日本人的觀念里視為債務。它有著自己的特點:首先,債意味著責任感,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人們會避免隨便受人恩惠或施人恩惠。其次,人們往往會用兩種互相矛盾的感情接受恩情,即感激和不快。日本人把承受恩惠感到不快視作美德。接受巨大恩情債的人會不安和羞愧,并全力報答。恩情債會隨時間推移增加,猶如利息。最后,利用施恩來使對方報答的行為會激起日本人的憤怒。正如被利用而欠了債的人是易于動怒的。而在其他國家,愛、仁慈、慷慨是不帶附加條件的。日本人生活在一張由恩情編造的網(wǎng)里,他們認為自己欠著各種各樣的恩情債,其日常行為難以脫離受恩與報恩。西方人相反,他們輕視欠這個社會的恩情債,不認為自己欠任何人的恩情。
報恩有兩種范疇,一種報答在量和時間上都是無限的,稱之為“義務”?!傲x務”也包含兩個層面,其一是對父母的報答、子女的責任,也就是“孝”。其二是對天皇的報答,對法律和國家的責任稱之為“忠”,對工作的責任則稱之為“任務”。另一種等量償還,有時間限制的被稱作義理,“義理”也分兩種:一種是“欠社會的義理”,即“報答義理”——向周圍人報恩的義務。(主君、姻親、幫助過自己的人、遠親等);另一種是“欠名譽的義理”,大體上類似德國人的“榮譽”,即保持名譽不受任何玷污的責任。
日本人對復仇和捐軀盡忠的頌揚,同樣津津樂道。兩者都是“義理”。盡忠是對主君的“義理”,對侮辱進行復仇真是對自身榮譽的“義理”。在日本,這是一枚硬幣的兩面。對名譽的義理要求有:在受到侮辱或誹謗時,必須洗刷污名,要么報復,要么自殺。不管是報恩還是復仇,都被視為道德高尚地表現(xiàn),報仇會被視為正當?shù)?。這種報仇是為了名譽,超出了名譽,超越了物質(zhì)利益的。
日本的“恥感文化”也與西方國家的“罪惡文化”有所差異。日本的“恥感文化”更強調(diào)個人在社會中的地位, 而并不注重個人的心理需求。[2]受人尊敬是日本人永恒不變的目標。他們?yōu)榱诉@個目標,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這也導致日本人善于改弦易轍。這與其他國家的文化有很大的區(qū)別,我們都傾向于認為遵守某個原則才是有道德的,比如保持善良,而日本不存在這種原則。在戰(zhàn)爭時,他們認為頑強的斗爭能獲得尊敬;戰(zhàn)敗后,他們認為向戰(zhàn)敗國表達友好能獲得尊敬。這就造成歷史上日本人許多矛盾的態(tài)度:戰(zhàn)時的狂暴和絕不屈服,戰(zhàn)敗后的親善和虛心向?qū)κ謱W習。
四.中日的忠與仁
中國對于忠孝都是在一定前提下的進行的,因為忠孝之上還有“仁”,這是中國人最高的道德?!叭省钡膬?nèi)涵幾乎涵蓋了所有的、良好的人際關系內(nèi)容?!墩撜Z》里有言:“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對于子女,父母應該有“仁”;任何地位較高的人如果不“仁”,那么地位比他低的人就有理由反對他并且會得到大眾的支持,賈誼在《過秦論》里在講述秦國為什么最終滅亡時就提到“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換言之就是暗指有“仁”才會有“人”,可以說“仁”就是中國人的思想核心所在,深入到治國生活的各個方面,其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所以忠義需要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仁”,在中國,“仁”就是衡量和評價所有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試金石,
然而日本的倫理體系是把“仁”排斥在外的。日語中“仁”仍用漢字表示,其讀音是“jin”,施行仁義或仁政,并不是日本人具有強制性的道德。被日本人排除在倫理體系之外的“仁”從不像忠孝一樣是日本人必須遵行的道德行為,“仁”具有了“強制性以外之事”的內(nèi)容。地痞流氓黑社會之間所遵循的道德標準,也被看作“仁”的一種。日本的忠孝與“仁”完全脫節(jié),“忠”即是對天皇的忠誠,是對神格的天皇的無條件服從。在日本人的義務和報答義務一覽表中,最高的恩是皇恩,其次才是父母之恩。而恩的報答義務的第一條就是忠,即人民對天皇、法律和整個國家的義務。日本未能接受中國那種世俗皇帝的觀念, 天皇在日本人眼里就像基督徒看待耶穌一樣,是神的化身,天皇沒有姓氏,沒有憲法意義上的公民權,甚少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出現(xiàn),保持著高度的神秘性和神圣性。天皇傳達出的信息對于日本人來講不是什么世俗化的帝王“圣旨”而是“神諭”。
明治維新后,天皇作為神圣領袖,與世隔絕,不參與政治,作為全民的神?!爸摇弊鳛樽罡叩脑瓌t,約束著每一個日本人。天皇在未宣布投降時,日本將士拼盡一切奮力戰(zhàn)斗為國戰(zhàn)斗;等到天皇宣布投降時,全日本立刻接受,向敵人表達友好,沒有任何猶豫與懷疑,對天皇的“忠”就是完全服從。
五.中日的孝文化
孝也是儒家文化的重要內(nèi)核之一??鬃釉凇墩撜Z·學而第一》提出:“弟子入則孝,出則悌。”概括了人倫道德的最基本的兩層要求,即孝順父母,敬愛兄長。這也是孝的最初含義,是對兒女提出的在家庭中必須履行的義務。在選官制度上,科目之一就是“孝廉”,如果鄉(xiāng)里有人以孝出了名,地方長官有責任向上推薦,而且還可以直接任用。將孝悌之義推而廣之,甚至與忠君與自我道德修養(yǎng)相聯(lián)系,要求每個社會成員對社會也應承擔“盡孝”的責任。由是,儒家就以忠孝為紐帶,將個人與家庭、社會連接起來,成為行為準則和處事規(guī)范。[3]
在日本文化觀念里,孝與恩緊緊相連,這種恩是債務,有債必還。這就與中國的以仁為基礎和前提條件的孝文化有了根本的區(qū)別,前者被動,而后者主動,前者靠社會義務約束,而后者以倫理親情為紐帶。對于日本人來講,稱之為“恩”,一經(jīng)接受則是永久長存的債務,而報恩之事則刻不容緩。可以這樣說,日本人自一出生就債務累身,其贍養(yǎng)父輩是一個還本付息的過程,這樣的孝只是為了一己私利,缺乏真情流露,具有明顯的功利性。這種潛伏在孝道和國民性中的功利性根,使得另外一種在中國的孝道觀念里與之相悖的現(xiàn)象,即家人之間會相互怨恨,這種恨意甚至十分露骨。
由于歷史、個人喜好等因素,人們會無意識地一味批判或推崇某個國家的文化。實際上,過往是拿來以史為鑒而不是被仇恨蒙蔽雙眼。作為一個學習者,閱讀從來不是為了讀幾個字,書籍帶給我們的應當是眼界與思考,只有先識乾坤之大,方知吾心選何處為家。在中國歷史征途中,無數(shù)的帝王將相,能人智士像璀璨群星一樣給我們創(chuàng)造了浪漫的智慧星河值得我們?nèi)ヌ綄?,而這種美需要依靠了解他國文化才能更好地欣賞。二十一世紀,應當跨越語言、跨越國度、跨越人種來交流這些文明之美。
參考文獻
[1]露絲·本尼狄克特.菊與刀[M].北塔,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7
[2]張思寧.日本文化多種模式的矛盾統(tǒng)一讀本尼迪克特《菊與刀》有感[J].東方企業(yè)文化·策略,2011,(03):73-76
[3]徐莉麗.從《菊與刀》看中日忠孝文化之差異[J].名家欣賞,2020(12):134
(作者單位:寧波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