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榮榮
“一盔一帶”安全守護行動的春風吹到了老張所在的這座小城,老張有點煩。老張生性隨意,上牌排隊,買盔搶購,他想想都覺得煩。但路查整治一日嚴于一日,沒有車牌寸步難行。思量間,一個買假車牌的念頭涌上了心頭……
假車牌泛著幽幽的綠光,看上去與真的并無兩樣。老張得意地跨上電驢,套上一頂從工地上撿來的安全帽,扭開電門,畫出一道瀟灑的弧線,溜出了門。
和煦的春風將老張的衣衫吹得鼓鼓脹脹,像一個圓泡。路旁的交警像一棵棵倒退的樹,轉(zhuǎn)眼間就被甩到了車后。今天的陽光真好。
交管所大門前,蜿蜒蠕動著一列長隊,一張張焦急難奈的面孔伸長了脖頸向前探望,像一群笨拙的大白鵝。都是在等著上牌的主。
“笨蛋!”老張心底一聲冷笑,心情如沐春風。他吟起了一句古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
“砰!”一聲巨響,將唐詩劈成了兩半。一輛黑色電驢從右側(cè)路口沖了過來,與老張的電驢來了個深情相擁。老張的電驢傾刻間打著旋摔出幾米開外,老張以自由女神般的姿態(tài)仰面躺在大地上。
左手臂鉆心的疼,頭也磕破了,火辣辣的。頭盔滾到了一旁,咧開了嘴,像是在嘲笑老張的囧樣。老張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直行的方向,是綠燈啊?!澳棠痰?!”這小子闖紅燈!老張猛然醒悟過來。
黑色電驢也受傷不輕,掙扎著爬了起來。一束冷光從黑框眼鏡后面射向老張,又射向老張那泛著綠光的假車牌。老張一聲斷喝,“別跑!”黑色電驢急切地扭動著屁股,溜了。只有屁股后頭的車牌泛著的幽幽綠光,被老張逮了個正著。
電驢的右把手殘了,后視鏡耷拉著垂下來,像一頭斗敗了的傷驢。老張遏制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撥通了報警電話。
交警根據(jù)老張?zhí)峁┑木€索,發(fā)現(xiàn)黑電驢上的是假車牌。老張驚訝得緩不過神,不敢再多說一句,道了謝,一瘸一拐地回了家。黑電驢像一條泥鰍滑入了泥潭,悄無聲息,無影無蹤了。
老張端著吊著繃帶的左手,頂著打了一塊“補丁”的腦袋,想了一晚。第二天,就下掉了假車牌,去上了真車牌,買了新頭盔。在蜿蜒的長隊里,老張的“扮相”引來了眾多關注的目光。
幾天后,老張的手機急促地叫喚起來。
“兄弟,我是眼鏡……我對不住你啊。撞了你之后,我慌忙拐進了一條小巷,沒想到,遇到一個騎著自行車碰瓷的。我報了警,可是我的車頭上的撞痕讓我百口莫辨。你可得為我作證,去交警隊把我洗清白。事后,我一定向你謝罪。醫(yī)藥費、誤工費、營養(yǎng)費、修車費我全掏,還請你喝酒。行不?求你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老張已經(jīng)熄滅了心中的怒火,只是有點疑惑。
“唉,別提了。你的車牌號當時我記下了,托了人去交警隊查你的信息,沒想到兄弟你上的也是假車牌。我后來想,從假車牌販子那里也許能找到你,我在他們的圈子里兜了一個輪回,花了五百大洋,可算找到你了。唉,假車牌真是害死人吶?!?/p>
老張怔怔說不出話來。
在一場酒酣耳熱之后,老張和“眼鏡”一起走進了交警大隊,“眼鏡”恢復了清白。他們還交代了買假車牌的事,交出了假車牌販子的電話號碼……
從此在小城的十字路口,常常能看到他倆穿著紅馬甲,搖著小紅旗,吹著口哨。只是奇怪的是,他們總是喜歡盯著電動車的車牌看,看得騎車的人一頭霧水。上假車牌的人心里發(fā)毛,總是不自覺地往后瞄上一眼,生怕從那里透出幽幽的綠光來……
(題圖/葉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