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李艷嵐

1

.外景 菜市場 日

菜市場里人來人往，充斥著嘈雜的聲音。

徐建國穿著樸素的舊衣服，戴著一頂老式軍帽，走到一個蔬菜攤位前。

徐建國拿起一棵棵萵苣，不停地挑來挑去，在菜堆里翻找了許久，終于挑到了滿意的一棵。

徐建國把萵苣最外面一層的葉子扯下來，丟在菜堆里，隨后把只剩幾根嫩葉的萵苣重重地丟在秤上：快給我稱一下。

蔬菜攤老板：一共五塊錢。

徐建國驚訝地叫道：怎么可能？一棵萵苣怎么可能要五塊錢？

老板指了指價格牌：牌子上明碼標價，3元錢一斤，去葉子的話6塊錢一斤。你這是去了葉子的。

徐建國憤怒道：你亂講，你的菜根本不值這個價格，別騙我不懂。

老板拿起被丟在菜堆里的葉子：你看看誰買菜像你這樣？把葉子扯得亂七八糟，還叫我怎么賣？你讓大家來評評理，看我們哪個不講道理？

在旁邊選菜的人們放下手中的菜，側(cè)身看著兩人爭執(zhí)。

菜攤前路過的人也紛紛停下腳步，圍在攤位前，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來。

過路的大媽：這個老頭好不講道理哦，把這個菜扯得亂七八糟，還嫌人家賣得貴。

另一個大媽附和道：就是就是，是我的話我也要多收他錢。

徐建國一把搶過老板手里的袋子和被摘下來的葉子，把葉子全都塞進塑料袋里，從口袋里摸出五塊錢。

徐建國拿著錢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給你給你，五塊錢夠了吧？

徐建國說完拿著袋子，轉(zhuǎn)身扒開圍著看熱鬧的人，從人群里擠出來。

2

.內(nèi)景 樓道 日

狹窄的樓道里，一男一女穿著正裝站在徐建國家門前竊竊私語。

男人左手提著一箱牛奶，右手拿著一個信封，女人提著一籃水果。

男人無奈地說：你說他這次會不會又把我們趕走啊？我們都來了好幾次了。

女人：唉，老人家一個人怪孤單的，我們還是要多來看看他。

男人將牛奶放在地上，把信封夾在腋下，從包里拿出一包煙。

男人點燃香煙，按了下門鈴，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過了一會兒，大門被緩緩地打開，徐建國探出頭打量著門口的一男一女。

徐建國看了男人一眼：年輕人，不要在這里抽煙，煩得很。

男人趕忙將手里的煙往地上一丟，踩滅，順勢拎起地上的牛奶。

徐建國皺了皺眉頭：你們找我有啥事？

女人笑著走上前：徐大爺您好，我是咱們社區(qū)的工作人員小趙，今天我們兩個代表社區(qū)來看您。

男人：是的是的，大爺您好，我是小王，今天我們來您家陪陪您。

徐建國笑了笑：哦哦，那快進來，外面挺冷的。

3

.內(nèi)景 徐建國家 日

小王和小趙走進徐建國家，把手里的東西放在門口。

小王把腋下的信封拿出來：哦，對了，這個請您收下。

小趙瞪了小王一眼。

徐建國接過信封，打開一看，里面有幾張一百元的紙幣。

小王小聲地說：這是您這個月的撫恤金，我們幫您拿來了。

徐建國頓時生起氣來：你們這是啥意思，把我當什么了？我有手有腳的，不要你們的錢！

徐建國說著，把信封往小王懷里一塞：拿上你們的東西趕快走，以后也別來了！

徐建國把小王和小趙二人推出門，重重地把門關(guān)上。

4

.內(nèi)景 樓道 日

小王和小趙拿著帶來的東西站在門口，面面相覷。

5

.外景 街道 日

徐建國提著一個幾乎裝滿塑料瓶的袋子走在街上，邊走邊哼著小曲，故意把裝塑料瓶的袋子晃得叮當響。

徐建國突然看見地上有個煙頭，于是蹲下來把煙頭撿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6

.外景 小區(qū)樓下 日

徐建國拿著一個大水壺和一只折疊椅走到小區(qū)樓下。

遠處一個年輕小伙子手里抱著一個快遞箱走過來。

徐建國盯著箱子看了許久，起身走向年輕人：小伙子，你這箱子還要嗎？

年輕人：哦，您說的是這個快遞箱？這里面都是廢紙，我準備拿去丟了。

徐建國看著年輕人：那你能給我嗎？

年輕人：啊，如果不嫌棄的話就給您。

徐建國接過箱子，拿著箱子轉(zhuǎn)身滿意地離開。

7

.外景 街道 日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絡(luò)繹不絕。

徐建國拿著折疊椅在街上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塑料瓶，連忙撿起來放進隨身的袋子里，然后拿出折疊椅坐在路邊，觀察著來往的行人。

放學(xué)后的趙子函和李瀟勇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戴著紅領(lǐng)巾，有說有笑地從徐建國面前走過。

李瀟勇手里把玩著一個紅色的布老虎。

徐建國被趙子函和李瀟勇的嬉笑聲吸引了，打量著兩個孩子。

8

.內(nèi)景 徐建國家 日

徐建國回到家中，把剛剛撿到的塑料瓶放進已經(jīng)裝了一大半的快遞盒里，又把其他的快遞箱拆開，整齊地放在一起。

客廳墻角的快遞盒摞在一起，已經(jīng)堆積如山。

徐建國走進房間，打開抽屜拿出一本相冊，走到窗前坐下，借著窗外的光線開始翻看相冊。

翻著一張張老照片，徐建國看得入神，不自覺地輕輕撫摸著照片里戴著軍帽的年輕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9

.外景 街道 日

放學(xué)后的趙子函和李瀟勇在馬路邊嬉戲打鬧著。

李瀟勇拿著布老虎跑在前面。

趙子函在后面追，想搶走李瀟勇的老虎。

兩人在馬路邊上相互推搡著，身邊一輛輛汽車飛馳而過。

趙子函：你是小女生嗎？天天就拿著你的寶貝老虎，別人摸都不能摸嗎？

李瀟勇護著懷里的老虎：就不給你，就不給你！

趙子函從后面搶著布老虎：小氣鬼李瀟勇！

徐建國看到兩個小孩在路邊打鬧，一下子沖到孩子們身后，一把搶走了李瀟勇手里拿著的布老虎，高高地將老虎舉起來。

徐建國嚴厲地說：小朋友，放學(xué)了就趕快回家，不要在路邊玩。

兩個孩子被嚇了一跳。

趙子函對著徐建國做了個鬼臉：要你管？

孩子們說完便一起跑走了。

徐建國揮著老虎：跑這么快干嗎？布老虎不要啦？

10

.外景 水果攤 日

李瀟勇在街道上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徐建國在遠處的水果攤前。

李瀟勇打量著徐建國。

徐建國看見了李瀟勇，向李瀟勇招了招手。

李瀟勇跑到徐建國面前。

徐建國順手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蘋果，剛要遞給李瀟勇。

李瀟勇瞪著眼問：我的老虎是不是在你那兒？

徐建國拿著蘋果的手停?。豪匣ⅲ渴裁蠢匣?？

李瀟勇：就是你拿的！我明明看到就是你！

徐建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這沒有你說的老虎。我才不想要你們的玩具呢，你不信的話就到我家來看。

徐建國轉(zhuǎn)過頭：老板，結(jié)賬！

老板：一共12塊。

徐建國：怎么這么貴，你這水果到底好不好？

徐建國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李瀟勇歪著頭站在原地看著徐建國的背影。

11

.外景 街道 日

放學(xué)后，李瀟勇背著書包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趙子函背著書包，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跑來，追上后，一只手搭在李瀟勇的肩上，和李瀟勇并排著走。

趙子函：你怎么先跑了？

李瀟勇支支吾吾地說：我媽媽今天叫我早點回家。

趙子函拍了下李瀟勇的頭：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教訓(xùn)”一下?lián)屇憷匣⒌膲睦项^嗎？你怎么跑了，難道你害怕了？

李瀟勇：誰說我害怕了？去就去！

趙子函和李瀟勇向前走去。

12

.內(nèi)景 樓道 日

趙子函和李瀟勇從書包里拿出紙和筆，兩人趴在徐建國家門口的墻上寫道：壞老頭，還我布老虎！

趙子函轉(zhuǎn)頭：你慢慢寫。

李瀟勇：等等我。

趙子函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卷膠帶，撕下一條，貼在寫了字的紙上。

趙子函一把將字條貼在門上，隨后重重地敲了幾下大門。

趙子函：瞧見了嗎？要使勁敲他家的門。

兩個孩子在完成惡作劇后，李瀟勇叉著腰，滿意地欣賞了一番，在門口開始又唱又跳。

趙子函在一旁偷偷地捂嘴笑。

徐建國剛走進樓道，就聽見了孩子們的嬉戲聲，悄悄地走到孩子們身后。

徐建國冷不丁地拍了下孩子們的肩膀。

徐建國：嘿，小孩，你們在這里干什么壞事呢？

徐建國抬頭看到門上的字條，一把扯下，然后緊緊捏著字條，盯著孩子們。

徐建國厲聲問道：好哇，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是誰干的？

李瀟勇和趙子函低下頭，默不作聲。

徐建國：不說是吧，不說馬上帶你們?nèi)ヒ娂议L。

趙子函一把把李瀟勇推到前面：是他干的！

趙子函說完轉(zhuǎn)身就跑。

李瀟勇往前一摔，被徐建國抓個正著。

李瀟勇使勁掙扎著往前跑：壞老頭，你放開我，不是我干的！

李瀟勇從徐建國懷里掙脫出來，向外面跑去。

13

.外景 徐建國家窗前 日

李瀟勇悄悄來到徐建國家窗前，拉著欄桿踮著腳尖往里看，但是什么也沒看見，又跳起來往房間里看，還是什么都沒看清。

李瀟勇跑到旁邊去搬了一個木頭板凳，放在窗戶外面，然后爬上凳子，抓著欄桿往屋子里看。

房間里布置簡陋，光線不好，隱約可以看到房間里堆積著許多紙箱子，還有一些塑料瓶，布老虎就放在徐建國的床上。

李瀟勇見到布老虎興奮不已。

突然李瀟勇被一把抱住，從板凳上移下來，轉(zhuǎn)頭一看是徐建國。

徐建國：好哇，小家伙，你還說我偷東西，沒想到你也來偷我東西了。

李瀟勇：我，我只是想看看。

徐建國突然嚴肅起來：看看？你爬這么高不害怕摔著嗎？這么調(diào)皮我要告訴你家長。

李瀟勇委屈地說：我就是想拿回來我的老虎。

徐建國：你身上好臟噢，全都是灰。我給你擦一下，小心這樣回家被家長罵。

李瀟勇低頭站在原地。

14

.內(nèi)景 走廊 日

狹窄走廊里，一只貓蜷在徐建國家門口的地毯上睡覺。

李瀟勇偷偷趴在二樓往樓下看，等著徐建國回家。

徐建國拿著塑料袋走到家門口，剛準備開門，低頭發(fā)現(xiàn)門口趴著一只貓。

徐建國揮著手趕著正在睡覺的貓：去去去，哪里來的野貓？

貓被嚇了一跳，馬上跑到遠處。

徐建國打開家門，走進屋子。

不一會兒，徐建國手里拿著一個小碗又走了出來，碗里裝著一些食物。

徐建國四處張望一番，看見剛剛的貓在遠處站著。

徐建國蹲下，把碗放在地上，小聲地喊著：來來來，小貓快過來吃東西啦。

徐建國邊說邊揮手示意貓走過來。

貓試探性地走了過來，和徐建國保持了一定距離，沒有再向前走。

徐建國往后退了幾步：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快快吃點東西吧。

貓又向前走了幾步，聞了聞碗里的食物，開始吃起來。

徐建國彎著腰看著小貓笑著說：真是好孩子，別著急，慢慢吃。

15

.內(nèi)景 小賣部 日

街上人來人往，趙子函和李瀟勇兩人站在街邊的小賣部門口喝汽水。

趙子函打開手里的汽水喝一口：那個壞老頭還沒把布老虎還給你?。?/p>

李瀟勇轉(zhuǎn)身打開身后的冰柜，拿出一瓶汽水，打開汽水喝了一口，然后搖搖頭。

趙子函左手搭在李瀟勇肩上，攥起右手拳頭在李瀟勇面前揮舞著：要不要等下我和你一起去找他算賬！是時候去和這個臭老頭一決高下了。

李瀟勇抬頭看了一眼趙子函，然后喝了一口汽水：哎呀，算啦子函哥。你放心好了，明天他肯定會把布老虎還給我。

趙子函和李瀟勇靠在小賣部冰柜前，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

16

.外景 徐建國家窗前 日

李瀟勇放學(xué)后背著書包，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徐建國家的窗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之前窗戶前放著的板凳不見了，窗戶也被關(guān)上了。

李瀟勇伸手想要把窗戶打開，可是因為距離太遠碰不到窗戶，他站在窗外想了想然后離開了。

17

.內(nèi)景 樓道 日

李瀟勇走進樓道，來到徐建國家門前，發(fā)現(xiàn)大門虛掩著。

李瀟勇朝著四處查看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人，便偷偷溜進了房間，輕輕將門又掩上。

18

.內(nèi)景 徐建國家 日

房間里沒有開燈，有些昏暗。

李瀟勇四周看了看，整個客廳里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條。

突然，外面?zhèn)鱽韯屿o，李瀟勇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進一個房間里躲起來，緊張地看著外面。

徐建國走進客廳，自言自語道：唉，人老了，關(guān)沒關(guān)門都記不住了。

徐建國拿著鑰匙，走了出去，關(guān)好了大門。

李瀟勇見狀，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開始打量著徐建國家的陳設(shè)。

客廳的角落里堆著許多箱子，箱子里裝了一些塑料瓶，墻上掛了許多黑白老照片、一幅毛主席畫像和一些獎狀。

李瀟勇走近貼滿照片的墻前，仔細看了看墻上的照片和寫著“先進個人”“勞動模范”的獎狀。

李瀟勇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桌子上還擺著一個老舊的木盒，木盒上放著幾本老舊的雜志。

李瀟勇把木盒上的雜志拿下來，打開盒子，小心地翻看著里面的東西。木盒的最下面用報紙包著什么，李瀟勇小心翼翼地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張老舊的黨員證，和一些榮譽證書。

李瀟勇翻看著黨員證和證書，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看墻上的獎狀。

布老虎還是像上次一樣擺在床上，李瀟勇拿起布老虎，仔細端詳了一番后，抱著老虎小心翼翼地離開。

正準備出門時，李瀟勇瞥見有一張徐建國穿著軍裝的照片擺在門口的柜子上，一頂軍帽放在照片的旁邊。

李瀟勇向前探頭仔細觀察了一番，拿起旁邊的軍帽戴在頭上，轉(zhuǎn)過身對著墻上掛著的鏡子左看右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紅領(lǐng)巾，向鏡子敬了一個禮，隨后將帽子放回原位后抱著布老虎便離開了。

19

.外景 街道 日

馬路上的車川流不息，街道上人來人往。

徐建國手里拿著剛買的菜走在路上。

李瀟勇躲在大樹后，悄悄地觀察著徐建國。

20

.內(nèi)景 樓道 日

徐建國走到家門口，發(fā)現(xiàn)小王和小趙站在門外。

徐建國皺了皺眉：你們怎么又來了？

小趙笑道：徐大爺，真不好意思，上次是我們太心急，沒有考慮您的感受。這次我們倆是來向您賠禮道歉的！

徐建國擺擺手。

小王：我們知道您不拿這錢是因為不想增加社會的負擔，但這撫恤金是您應(yīng)得的，像您一樣的老軍人都有權(quán)利享受這個待遇。

徐建國攤開雙手：你看看，我有手有腳，不需要撫恤金。你們把這錢給更需要它的人吧。

21

.外景 街道 日

一陣風(fēng)吹過，李瀟勇胸前的紅領(lǐng)巾隨風(fēng)飄動。

李瀟勇低下頭注視著胸前的紅領(lǐng)巾，大步向前走去。

22

.內(nèi)景 樓道 日

李瀟勇抱著布老虎，來到徐建國家門前，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

門內(nèi)傳來聲音：是誰？誰在外面敲門？

李瀟勇：爺爺，我是李瀟勇。

門打開了，徐建國半開著門探出頭，認出是李瀟勇，又將門全部打開。

徐建國低頭看見李瀟勇手里擺弄著布老虎。

李瀟勇抬起頭，看向徐建國：爺爺，我把我的布老虎送給你。

徐建國摸摸李瀟勇的頭，笑著說：乖孩子，爺爺不要你的老虎，但是你可以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以后能多來陪陪爺爺嗎？

李瀟勇點了點頭：爺爺，我知道你是很厲害的人，我長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樣。

徐建國看著李瀟勇，眼睛濕潤了。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