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我上完廁所路過書房時,看到了門縫里透出米黃色的燈光。我輕輕打開了房門,爸爸靠著沙發(fā),歪著腦袋睡著了。
我拿來毛毯蓋在爸爸的身上。也許是因為太過疲憊,爸爸呼吸深沉,沒有被驚醒。剛過40?的爸爸,雙鬢染白,臉上多了不淺的皺紋,比很多同學的爸爸要蒼老得多??粗职帚俱驳哪?,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滑下臉龐。
很多次,我想給爸爸寫點什么,但一直都沒寫成。爸爸沒有豪車,只有一輛代步汽車;爸爸沒有豪宅,只有一套夠我們居住的房子;爸爸沒有存款,賺的錢除了滿足日常開銷,都用在了還房貸上。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一生與文字打交道。
自我懂事后,從奶奶和姑媽的口中,知道了爸爸一路走來的不容易。中高考的節(jié)骨眼上,陪伴爸爸度過童年生活的太公太婆相繼過世;在他讀大二那年,作為家里頂梁柱的爺爺撒手人寰;而在畢業(yè)那年,他自己找好了工作,卻碰上積勞成疾的奶奶住院動大手術(shù)。爸爸放棄一切,回到家鄉(xiāng)照顧奶奶,自覺挑起了沉甸甸的擔子。奶奶康復后,爸爸做了一名電視臺的新聞記者,加班加點賺錢,省吃儉用攢錢。爸爸像一臺永動機,不知疲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運轉(zhuǎn)著。
和爸爸產(chǎn)生距離,是他到離家很遠的省屬國企上班。他不再天天起早給我做飯,送我上學、接我放學,也不能騎著摩托車帶我兜風,一起玩耍。他有忙不完的事情,加不完的班,和我說不上幾句話。
從我四年級開始,爸爸會盡可能地每周回家。他會系上圍裙,變著花樣給我做愛吃的菜,會輔導我做作業(yè)和寫作。當我考試失利的時候,他不會嚴詞厲色,而是很有耐心地講解和分析,就像把我當朋友一樣。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但是我做不到像小時候一樣依賴他,掛在他脖子上做小浣熊,我更喜歡膩在媽媽身邊說說笑笑。我能看到爸爸臉上掛著明顯的失落。
今年的勞動節(jié),爸爸不需要值班,整整陪了我5?天時間。我們一起到圖書館看書, 一起到景區(qū)游玩,一起到公園散步,一起到影院看電影。我和爸爸的話多了起來,爸爸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他跟我講起了他的過去,讓我與他的距離一次又一次地拉近。
終于,我和爸爸恢復到了以前的親密無間。
(文/張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