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智恩,盧萍,姚娟,徐文豪,簡旖沫,馬瑤,包牧龍
成都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四川成都 610017
膿毒癥是感染導致機體反應失調,進而危及患者生命的器官功能障礙疾病,具有發(fā)病率高,病情演變復雜,進展迅速等特點,且病死率居高不下[1]。凝血功能障礙不僅是膿毒癥的嚴重并發(fā)癥之一,且貫穿始終,在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2]。35%的嚴重膿毒癥患者可發(fā)展為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sseminated intravascular coagulation,DIC)。DIC的出現(xiàn)以及能否被糾正是影響患者轉歸的獨立因素[3-4]。目前,對膿毒癥患者凝血功能障礙及DIC是否需要進行抗凝血治療仍存在爭議,臨床救治極為困難[5-6],針對膿毒癥凝血功能障礙的研究已成為危重醫(yī)學領域的熱點和難點。中醫(yī)藥療法對炎癥和凝血具有雙重調節(jié)的作用,且日漸成效。因此,中醫(yī)藥防治膿毒癥凝血功能障礙的研究具有現(xiàn)實意義[7]。筆者采用清源生化湯治療膿毒癥,取得滿意療效,現(xiàn)報道如下。
1.1 一般資料選擇2018年3月至2020年3月四川省成都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重癥醫(yī)學科收治的80例膿毒癥患者為研究對象,按照隨機數(shù)字表法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各40例。對照組男22例,女18例;年齡(70.35±8.60)歲;肺部感染18例,重癥胰腺炎5例,化膿性膽管炎6例,泌尿系感染7例,敗血癥4例。治療組男25例,女15例;年齡(76.70±9.25)歲;肺部感染16例,重癥胰腺炎6例,化膿性膽管炎7例,泌尿系感染6例,敗血癥5例。兩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 診斷標準
1.2.1 西醫(yī)診斷標準 符合《膿毒癥和感染性休克第三版國際共識定義(sepsis-3)》[5]的診斷標準。
1.2.2 中醫(yī)辨證標準 符合《膿毒癥中西醫(yī)結合診治專家共識》[8],辨證均屬氣虛血瘀證。
1.3 病例納入標準符合上述診斷標準;年齡≥18歲;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病例排除標準過敏體質及對已知中藥過敏者;有重要臟器出血或出血傾向者;妊娠期及哺乳期婦女;正在使用抗凝劑或其他活血化瘀類藥物者;治療未超過48 h死亡或自動放棄者;患有免疫系統(tǒng)疾病或近期內使用免疫調節(jié)劑者。
1.5 治療方法對照組參照2012年國際嚴重膿毒癥及膿毒癥休克治療指南[9]進行西醫(yī)常規(guī)治療,包括早期液體復蘇,抗感染,抗休克,控制血糖,器官支持和基礎病因治療等。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口服或鼻飼自擬清源生化湯治療,具體藥物組成:黃芪30 g,水牛角30 g,生地黃15 g,赤芍30 g,牡丹皮10 g,川芎10 g,莪術8 g。每日1劑,水煎取汁200 mL,早晚各100 mL。
1.6 觀察指標檢測兩組患者治療前后凝血酶原時間(prothrombin time,PT)、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activated partial thromboplastin time,APTT)、國際標準化比值(international normalized ratio,INR)、纖維蛋白原(fibrinogen,F(xiàn)ib)、D-二聚體、血小板計數(shù)(platelet,PLT)、白 細 胞 計 數(shù)(white blood cell,WBC)、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PR)和降鈣素原(procalcitonin,PCT)等指標的變化,并在治療前后進行急性生理與慢性健康狀況評分系統(tǒng)II(acute physiology and chronic health evaluation II,APACHE II)評分、膿毒癥相關序貫性器官衰竭(sequential organ failure,SOFA)評分;記錄患者ICU住院時間、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multiple organ dysfunction syndrome,MODS)發(fā)生率和28 d內病死率。
1.7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SPSS 19.0統(tǒng)計軟件,計量資料采用均值±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和t檢驗,計數(shù)資料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凝血功能指標比較兩組患者治療后PT、APTT、INR、Fib及D-二聚體水平低于本組治療前,PLT高于本組治療前,治療后治療組PT、APTT、INR、Fib及D-二聚體水平低于對照組,PLT高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凝血功能指標比較(±s)
表1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凝血功能指標比較(±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n 時間 PT(t/s)APTT(t/s)INR Fib(ρ/g·L-1)D-二聚體 PLT/×109·L-1對照組 40治療前 21.80±1.46 88.24±15.86 1.76±0.23 7.80±1.23 9.80±3.48 79.45±17.64 40治療后 19.20±1.38*79.40±12.68*1.64±0.21* 5.54±1.12* 6.40±2.42* 95.45±18.50*治療組 40治療前 21.60±1.28 88.62±17.08 1.54±0.26 7.84±1.20 9.96±3.30 78.32±18.46 40 治療后 16.00±1.08*#55.32±15.28*#1.29±0.20*#2.86±0.88*#2.55±1.68*#125.78±18.50*#
2.2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炎癥指標比較兩組患者治療后WBC、CRP、PCT低于本組治療前,且治療后治療組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炎癥指標比較(±s)
表2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炎癥指標比較(±s)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n 時間 WBC/×109·L-1 CRP(ρ/mg·L-1)PCT(ρ/μg·L-1)對照組 40 治療前20.30±3.53 108.90±35.69 11.40±3.28 40治療后 12.74±4.09* 65.43±13.40* 6.30±1.29*治療組 40治療前 19.80±2.70 109.04±35.38 12.58±3.19 40治療后 7.49±0.78*#21.26±9.32*# 1.14±0.57*#
2.3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APACHE II評分、SOFA評分比較兩組患者治療后APACHE II評分、SOFA評分低于本組治療前,且治療后治療組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APACHE II評分、SOFA評分比較(±s,分)
表3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前后APACHE II評分、SOFA評分比較(±s,分)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P<0.05;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 n 時間 APACHE II評分SOFA對照組 40 治療前22.56±2.46 8.76±1.62 40治療后 15.36±2.06* 7.64±1.58*治療組 40治療前 22.80±2.40 8.65±1.45 40治療后 10.28±1.86*# 5.50±1.08*#
2.4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后ICU住院時間、MODS發(fā)生率和28 d病死率比較治療組ICU住院時間明顯短于對照組,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對照組MODS發(fā)生率和28 d病死率高于治療組,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4。
表4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后ICU住院時間、MODS發(fā)生率和28 d病死率比較(±s)
表4 兩組膿毒癥患者治療后ICU住院時間、MODS發(fā)生率和28 d病死率比較(±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 n ICU住院時間(t/d)MODS發(fā)生率/% 28 d病死率/%對照組40 20.20±15.36 47.50 46.51治療組 40 12.21±9.48*32.50 45.00
膿毒癥是我國乃至全球危重癥領域普遍面臨的難題,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每年約有100萬人群罹患膿毒癥,平均住院病死率17.9%,重癥膿毒癥病死率達25%~30%,膿毒性休克甚至達到40%~50%[9-10]。由于膿毒癥具有極高的患病率和病死率,探索新的治療方法迫在眉睫[11]。
膿毒癥發(fā)病機制與機體過度炎癥反應、凝血功能異常等密切相關。炎癥和凝血兩大系統(tǒng)被認為是膿毒癥最根本的病理改變,也是誘發(fā)膿毒癥休克和MODS的核心因素[12-13]。膿毒癥發(fā)生時,失控的炎癥反應和紊亂的凝血狀態(tài)形成連鎖反應,并引起全身各系統(tǒng)、器官廣泛損傷。炎癥細胞被過度激活,炎癥遞質釋放,大量內毒素進入血液,進而激活凝血系統(tǒng),而生理性抗凝及纖溶系統(tǒng)均受到一定程度抑制,使機體處于高凝狀態(tài),導致大量微血栓形成,造成微循環(huán)障礙,最終可使膿毒癥發(fā)展為DIC。反之,凝血系統(tǒng)過度活化容易促使炎癥的進一步發(fā)展,最終導致膿毒癥伴器官功能障礙[14-15]。由此可見,凝血功能障礙是膿毒癥向嚴重膿毒癥、膿毒性休克甚至MODS惡化發(fā)展過程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16-17]。西醫(yī)治療膿毒癥凝血功能障礙逐漸步入瓶頸期,雖然重組人活蛋白C最大的意義是反證了高凝問題在膿毒癥中的重要性,但其價格昂貴,尚未廣泛應用[18]。低分子肝素雖然廣泛應用于DIC治療,但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出血風險的增加及感染的擴散[19-20]。
膿毒癥凝血功能障礙屬中醫(yī)學“血瘀證”范疇,膿毒癥之瘀作用于機體主要可見血熱、血瘀、出血及血栓形成等,病勢纏綿難愈,以發(fā)熱、口唇紫紺、肢體末梢發(fā)涼、皮膚瘀斑,舌紫暗或有瘀斑,脈數(shù)澀等為主要臨床表現(xiàn)。關于膿毒癥患者所生之血瘀的成因,歷代醫(yī)家論述頗多。血瘀的概念,在《說文解字》中說:“瘀,積血也”;關于其病因病機,《諸病源候論》中明確記載“血之在身,隨氣而行,常無停積,若因墮墜損傷,即血行失度……皆成瘀血?!比~天士認為:“凡大寒大熱病后,脈絡之中必有推蕩不盡之瘀血。”瘀血的治療原則為祛瘀,唐容川《血證論》謂:“瘀血不祛,新血不生”,亦云“凡系離經之血,與營養(yǎng)周身之血己睽絕不合,此血在身,不能加于好血,而反阻新血之化權,故凡血證,總以祛瘀為要?!北M管如今有關膿毒癥之瘀的辨證體系各家爭鳴,究其形成原因,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因虛感邪而發(fā)”,正氣虛衰,氣虛無力推動血行而致瘀,血瘀又阻遏氣機運行,如此形成惡性循環(huán)。正所謂“血隨氣行”“氣為血之帥”;二是“因邪氣爆盛而突發(fā)”,邪毒入侵,熱毒熾盛,侵入營血,煎灼津液,血失濡潤,血熱壅滯血脈,血行不暢而致瘀血內結或熱毒迫血妄行,致血溢脈外而為瘀。瘀血不祛,新血不生,則出血不止,出血又可成瘀,瘀血留存,則熱毒更甚。“毒”“瘀”“虛”三者密切相關,相互轉化,相互滋生而阻滯脈絡為患。毒瘀是本病病機的關鍵,貫穿始終,故本研究以益氣扶正、化瘀解毒為治療之旨[21]。
自擬清源生化湯中黃芪補氣生血,匡扶正氣,取其“正氣存內,邪不可干”“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之意;水牛角清心解毒,心火得清,則諸火皆平,正所謂“除暴安良,去其邪以存其正”;生地黃滋陰涼血清熱,協(xié)助水牛角解血分之熱毒,二者相伍,熱清則血不受其煎灼,血脈通暢;牡丹皮、赤芍清熱涼血、祛瘀止痛;川芎活血行氣;莪術破血祛瘀,行氣止痛,其力峻效宏。諸藥配伍,共奏益氣攝血、涼血散瘀之功效,達到氣機暢、熱毒清、瘀血除、新血生之目的?,F(xiàn)代藥理學研究證實,黃芪可調節(jié)淋巴細胞亞群失衡,改善免疫功能,增強心肌收縮力等作用[22-23]。活血化瘀藥不僅具有抗凝血,調控凝血因子,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微循環(huán)的作用,還具有拮抗感染癥細胞因子,調節(jié)免疫反應,抑制白細胞、血栓素等有害血管活性介質的作用,從而減輕嚴重膿毒癥的癥狀,遏制病情進展[24-25]。
綜上所述,自擬清源生化湯治療膿毒癥,可改善患者凝血功能,減輕炎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