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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手自茲去

        2021-10-16 07:08:05曾莘琦
        少男少女·校園 2021年10期

        曾莘琦

        我看到了一個我,站在那深邃而悠遠(yuǎn)的湖水之上。她向我揮揮手,當(dāng)時告別。接著她轉(zhuǎn)身,就此離開。

        —題記

        1

        窗外的法國梧桐樹被風(fēng)吹得一搖,一擺,泛黃的葉子一片,一片,飄落,消失。木質(zhì)風(fēng)鈴發(fā)出悠揚(yáng)而清脆的鈴聲,一下,一下,撞入腦內(nèi)。順著星點(diǎn)光影起源的方向看去,斑駁的樹縫間,是澄澈的天。

        桌上端放著一杯濃咖啡,獨(dú)有的濃醇香味在一呼一吸之中來回穿梭。

        我每年都來這家咖啡館見她。也只有在這里,我才能見到這闊別許久的故人。

        “叮——鈴——”風(fēng)鈴碰撞之間,我似乎進(jìn)入了另外一個空間。我向門口看去,卻被手上驟然出現(xiàn)的滾燙拉回了思緒。

        我匆忙起身,向洗手間奔去?;琶χ?,竟把整杯咖啡潑灑在地。也顧不得收拾,手掌中的紅腫已經(jīng)隱隱作痛。

        待我在洗手間中整理完畢,出來時,原來屬于我的卡座上,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

        白色的,裙角縫繡著一圈雪絨花的紗裙,手邊放著一束淺藍(lán)色的小花。一頭烏黑的發(fā),在背后松松垮垮地扎著。

        我正郁悶,想要走上前去詢問。

        話到嘴邊,卻猛地被狂喜噎住。

        安靜的臉龐上,有一絲淡淡的笑意。散不去的,還是她超越年齡的韻味。

        她終于來了!

        2

        我滿心歡喜地坐下,“你來啦!”

        她點(diǎn)點(diǎn)頭,嘴角慢慢勾起,綻開。但她眼中,仍是盈滿一眼望不透的迷霧。

        我聳聳肩,揚(yáng)起笑,打趣她,“你怎么還是沒變啊,樣子沒變,還是那張臉,喜好沒變,那束勿忘我,還有,就連著裝都沒變,那條白紗裙,次次都見你穿。哪像我,每年見你都會老一點(diǎn)?!?/p>

        她也無奈地攤攤手,“可能是我每年都把長大的那一歲堆到你這吧?!?/p>

        “那這么說來,我就是你的儲物柜咯。你想想啊,你現(xiàn)在把歲數(shù)放我這兒,要是哪一天,你想長大了,我想返老還童,那我就把你堆給我的,我多余的歲數(shù),都還給你,”我雙手合一,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那多好啊!”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眺望著窗外那支離破碎的飛鳥群,臉上仍是我熟悉的,永遠(yuǎn)不變的恬靜,眼底是無盡的海。

        我見她不回答,也不急,暗自岔開了話題。

        “喂喂,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啊,今年還認(rèn)識了很多新朋友呢。我還新認(rèn)識一個人,跟你很像?!?/p>

        “是嗎?”

        “嗯,不僅是性格,還有經(jīng)歷啊。她哪都沒有去過,她就沒離開過家鄉(xiāng)。而且啊,她在她鄉(xiāng)下的老家種了一棵樹,跟你一個樣啊,在種樹的那個坑里面埋了個盒子,里面裝著她的日記,她好不容易收集齊的游戲卡,還有……”

        “給娃娃做的小裙子?”

        “哎對對對!和你不一樣的是,她還將她小時候一不小心玩死的蜘蛛給放了進(jìn)去!”

        “啊,我放的是蟑螂是吧?!?/p>

        “是啊,還有,她最喜歡就是在高到膝蓋的草叢里打滾,跟你一樣啊!”

        “胡說,我沒有過!

        “哎,別笑啊。還有啊……”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關(guān)于我的過去,她的將來。而她,時而應(yīng)一下,時而發(fā)出輕輕的笑聲。

        3

        “咚——”墻角古老的座鐘被頂部彈出來的小人敲響,我忽然瞥見地上的陶瓷碎片。

        “呀,你怎么不叫——”抬起頭,我愣住了。

        面前空無一人,只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咖啡香味,其中,混雜著……

        我倏地起身,那束勿忘我!

        將眼神拋去對面的座位,黑色的皮座上,靜靜地躺著一束勿忘我。小小的花瓣,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藍(lán)色,她告訴我,她來過。

        我結(jié)了賬,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束花,慢慢地踱出咖啡館,四處張望著,像是在期盼著什么。關(guān)上那扇沉重的木門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心頭發(fā)緊,回頭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手浮在半空抓住的,只有空氣,和咖啡館上的藝術(shù)字——“我”。

        我釋然地笑了,仿佛看見她坐在我坐過的卡座上,朝我揮揮手。

        這一次,笑意從她的裙角到達(dá)了她的眼底。

        她是我的過去,我是她的將來。

        她向我揮手,除了我和墻角沉默的座鐘,沒有人再看到;可是我向她告別,全世界都看到了。

        我瀟灑地轉(zhuǎn)身,一陣風(fēng)吹過,梧桐落葉旋起形成一派奇特的景象,勿忘我在天空中停留片刻,淡藍(lán)色與深藍(lán)色碰撞。

        那是時間滯留的證據(jù),那是她向我告別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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