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保青
閻肅:“坐牢”之苦
1962年,閻肅從小說《紅巖》中得到靈感,決定將故事改編成歌劇。那時閻肅正新婚,上級批了他18天探親假,他卻沒來得及與妻子度蜜月,一轉(zhuǎn)頭跑到重慶曾關(guān)押江姐的渣滓洞去體驗生活。在那間黑咕隆咚的牢房里,閻肅作為編號3841的“囚犯”,讓人把自己雙手反銬,戴上沉重的鐵腳鐐,蹲了7天7夜的牢房。地上是發(fā)霉的草墊子,吃的是監(jiān)獄里用木桶裝的菜糊糊……這些,閻肅都一一體驗。為了親歷大刑,閻肅還坐了“老虎凳”,當(dāng)捆綁的腳下加到第二塊磚時,他兩條腿的筋都快要繃斷了。江姐的痛,他感同身受。正是這種刻骨銘心的體驗,使他創(chuàng)作的歌劇《江姐》、京劇《紅巖》、舞劇《紅梅贊》生動感人,激勵了無數(shù)人。
閻肅一生創(chuàng)作豐碩,有人稱他是“中華曲庫”,向他討教:“經(jīng)典是怎樣煉成的?”閻肅說:“我在創(chuàng)作上沒有什么竅門,只有8個字: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如何實現(xiàn)‘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是在‘吃苦中踐行的。讀萬卷書,我?guī)资赀B個休息日都沒歇過,常常是一杯茶、一支煙,一本書看一天,有時看書到夜里一兩點(diǎn)。行萬里路,我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下基層,幾乎跑遍了空軍所有類型的機(jī)場、陣地、海島、高原、邊防哨所。生活不會欺騙人,只有深入實際、深入生活、深入體驗,才能下筆如有神?!?/p>
有很多人稱贊閻肅為“大師”、“詞壇泰斗”、“國寶”,而他卻說:“對于這些評價,我一概不承認(rèn),根本沒有的事,感覺自己沒做什么,怎么就有了這么高的評價。我唯一承認(rèn)的,就是我很勤奮吃苦,我認(rèn)真對待每一分鐘。”
黃宗洛:“跑龍?zhí)住敝?/p>
黃宗洛第一次演戲,是在話劇《龍須溝》里跑龍?zhí)?,演一個賣梨老頭。他的戲份是拿著賣梨的小筐,喊一句“賣梨嘍”,從背景下走過去,全程只有側(cè)臉,正臉是不讓露的。就這點(diǎn)戲份,黃宗洛居然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揣摩賣梨人的心理細(xì)節(jié)。
在話劇《智取威虎山》里,黃宗洛演一個沒名沒姓的小土匪,只有一句臺詞。這是純粹的龍?zhí)捉巧?,?yīng)付一下就可以??牲S宗洛卻覺得人物身上大有文章可挖,他為此專門去學(xué)東北方言。他把這個人物設(shè)定為“抽鴉片煙的人”,首先在人物外部形象上下了一番功夫,從“狼狽相”上入手,頭發(fā)每一根都是立著的;臉部出現(xiàn)直眉瞪眼如驚弓之鳥的表情;上嘴唇突出,里邊是蓋不住的大齙牙,口齒不清;左耳朵已經(jīng)被大刀給削掉;右臂受了重傷,用綁腿布緊緊捆上;手腕上還有搶來的幾副金銀鐲子和手表;受傷的左腳,用一頂棉帽子臨時包裹起來……他一出場就渾身是戲。演完后,導(dǎo)演焦菊隱贊不絕口,夸獎他的刻苦用功。
黃宗洛一生飾演過100多個小角色,再小的角色他都能吸引到觀眾的眼球,同時還不搶主角的戲。他說:“我這一輩子哪兒都好,就是長得有點(diǎn)寒磣,天生不是當(dāng)主演、臺柱子的料。但只要有角色,我就使勁演,沒想到歪打正著,老百姓還真認(rèn)識了我,人活一世就圖一樂呵,誰讓我有戲癮呢?”有人問黃宗洛:“您到底是怎么演好這些龍?zhí)捉巧哪??”他想了想說:“沒別的,苦干、笨干,加傻干!這就是我全部的竅門兒?!?/p>
游本昌:“吃肘子”之苦
1986年版電視劇《濟(jì)公》中,游本昌扮演的濟(jì)公堪稱經(jīng)典。直到今天,只要“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無煩無惱無憂愁,世態(tài)炎涼皆看破。走啊走,樂呀樂,哪里有不平哪有我”的歌聲響起,那個“酒肉穿腸過”“天南地北到處游”的濟(jì)公形象,便立刻浮現(xiàn)在人們的腦海中。
電視劇中有一場景,濟(jì)公大口吃肘子,啃得那么香、那么美,曾讓不少人大流口水。然而,事情的真相卻讓人難以想象,其中的“苦”只有游本昌自己知道。原來,在拍攝吃肘子這場戲時,正值盛夏,氣溫高達(dá)39℃。頭一天下午,劇組買來生肘子,裝在塑料袋里。那時候沒有冰箱,肘子放一夜就臭了。更何況第二天早晨出發(fā),上山拍戲,一直拍到下午5點(diǎn),到山下,才拍吃肘子的戲。肘子烤的時候聞著還挺香,結(jié)果一咬卻一股臭味??墒且呀?jīng)開機(jī)了,導(dǎo)演在邊上指揮著說“咬咬咬,嚼嚼嚼”,游本昌就大口又咬又嚼,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鏡頭拍攝了好長時間,一直堅持到導(dǎo)演說“停”,游本昌終于忍不住全吐了出來。
看劇的時候,大家感到濟(jì)公吃得那么開心和享受,完全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正是這種從“苦”中升騰出的敬業(yè)精神,才能拍出這樣的經(jīng)典。
單田芳:“干農(nóng)活”之苦
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運(yùn)動中,單田芳被送進(jìn)“牛棚”。他原本嗓音高亢,因為在“牛棚”中備受折磨,嗓子也變啞了。后來,他被拉到臺安縣杜大鎮(zhèn)連泡村,一個城里人瞬間變成農(nóng)民。因為是“四類分子”,單田芳必須干最苦最累的活,還得被監(jiān)督著。一條壟,幾百米長,一上午鏟一條壟,農(nóng)民都鏟到頭了,在地頭抽煙,歇會兒就吃飯。而他不會干農(nóng)活,鏟得慢,但他還得悶著頭鏟,不到地頭不敢停下來。
最讓單田芳忘不掉的是漚麻,漚麻就是把麻稈放到臭水溝里漚,漚臭了,漚爛了,再把麻稈皮剝下來。這活兒別人不愿干,單田芳就得去干,因為他是被改造的對象。他下到臭水坑里,整個身子泡在水里,臭味熏得他頭昏腦脹,還得把上百斤一捆的麻稈撈上來。他被螞蟥叮咬一身,非得拿鞋底子猛抽才肯下來,但他身上早已鮮血淋淋了。
盡管干農(nóng)活很苦,但單田芳卻一直沒有放棄讀書背書,也只有邊干活邊背書,想得入迷了,腦子里過電影一樣,他才能忘了勞累。這種生活一過就是十年,他才重見天日,回歸書壇,把《三俠五義》《白眉大俠》《童林傳》《隋唐演義》等經(jīng)典作品傳進(jìn)千家萬戶。“凡有井水處,皆聽單田芳?!睆目嚯y中走出來的單田芳,終于成為評書大家。
(責(zé)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