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雖然肇始于北朝民歌《木蘭詩》的電影改編塑造了貼合各個改編時代的木蘭形象,但“女扮男裝”“替父從軍”作為情節(jié)要件皆得到了保留。而劉亦菲版本的《花木蘭》則中斷了木蘭戰(zhàn)場上“女扮男裝”的“裝扮”行為,最終以女戰(zhàn)士的身份完成了保家衛(wèi)國的大業(yè)。與之呼應的敘事敘寫,一方面以鳳凰傳奇架構(gòu)了“雌木蘭”的英雄詩篇;另一方面濃墨重彩地突顯了木蘭對“自我”女性性別的接納與完善。而后者無疑對Z時代觀眾做了一次關(guān)于“木蘭”與之對話的有益探尋。
關(guān)鍵詞:“花木蘭” 傳奇 裝扮
當“花軍”親手把男性制式的盔甲撕下來之時,“花木蘭”即刻復原了,更是“新生”!其中的意味頗有些類似于喬治·?!霸诎屠?,杜德望太太已經(jīng)死了。但人們知道喬治·桑朝氣蓬勃”a。喬治·桑宣示她不再是某人的太太,而是沖破性別牢籠自立的藝術(shù)家;劉亦菲版本的“花木蘭”則宣示自己的“女性戰(zhàn)士”身份:她要長發(fā)飄飄,她要馳騁疆場。
與以往的“花木蘭”電影版本相比,例如1956年由長春電影制片廠出品的戲曲片《花木蘭》、1964年由香港邵氏公司出品的凌波版的黃梅調(diào)電影《花木蘭》、2009年由上影等公司共同出品的趙薇版的劇情片《花木蘭》、1998年與2004年迪士尼分別出品的兩個動畫版本《花木蘭》——它們的電影主題表述盡管各個不同,但皆保留了《木蘭詩》的故事內(nèi)核“女扮男裝,替父從軍”;在木蘭“裝扮成男戰(zhàn)士 ”的前提下,均在如何“替父從軍”上發(fā)力,從而創(chuàng)造出“各自”的“花木蘭”形象。劉亦菲版本的《花木蘭》b遵循慣例保留了“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故事內(nèi)核,但在如何“替父從軍”層面上無疑跳脫了既定設置:中斷了木蘭從軍大業(yè)中的“女扮男裝”的“裝扮”行為,恢復了“本初的女兒身”,最終完成了木蘭的“女戰(zhàn)士”形象塑造。由此可見,這在一定程度上開拓出“花木蘭”形象新的生長空間。本文正是由此出發(fā),嘗試對劉亦菲版本《花木蘭》進行解讀。
一、敘事的傳奇性
依托這一敘事架構(gòu),影片完成并實現(xiàn)了“花木蘭”形象重構(gòu)的目標與任務;當然,也是憑依這一敘述結(jié)構(gòu),電影故事講述做到了能被觀眾所接受的圓整。影片序幕采用了“神話、史詩”的慣用語法開首,“there have been many tales of great warrior, mulan.But,ancestors, this one is mine.Here she is. (有很多版本的木蘭從軍的故事,我這里要講的是我家木蘭的故事)”;而片尾處,“The girl became a soldier,the soldier became a leader,And the leader,became a legend”(這個女孩成為一名士兵,這個士兵成為領導者,而領導者最終成就了一段一傳奇)。“tales ”與 “l(fā)egend”前后照應,由此形成了影片敘事的傳奇閉環(huán)。
在對木蘭形象重構(gòu)進行闡述之前,需要對“傳奇”做一界定。依照韋勒克的看法:“傳奇則以玄妙的語言描寫從未發(fā)生過也似乎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迸c現(xiàn)實主義小說比較,“傳奇則是詩的或史詩的,或應稱之為神話的”。傳奇“無視細節(jié)的逼真(在對話中重視具有個性特色的語言就是這樣的例子),致力于進入更高的現(xiàn)實和更深的心理之中”。綜合起來就是,“當一個作家稱他的作品為傳奇時,應該認為,他是想要求某種處理形式和材料的自由”,假如這樣一個傳奇背景是過去的時代,也不是要分毫不差地描述那個時代,而是要獲得“一種詩意的……境界,這種境界不必要……什么真實性”c。由引述可以歸納出,“傳奇”可以講述“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可以為“神話”,所以作者就能“無視細節(jié)的逼真”,去塑造“一種詩意的境界”。這些“傳奇”的內(nèi)核,在一定程度上適配于對劉亦菲版本《花木蘭》的理解。“氣”“鳳凰”、刻有“忠、勇、真”銘文的劍等元素在一定程度上承托著本片的“傳奇”氣質(zhì),而居間的“鳳凰”這一“傳奇物什”,對于花木蘭“戰(zhàn)士形象”的突顯與重構(gòu),意義重大。
在這個敘事傳奇閉環(huán)之內(nèi),傳奇之物“鳳凰”在影片中出現(xiàn)了近十次。它的騰挪穿插不僅有機地串聯(lián)了故事情節(jié),而且也是花木蘭人生命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一種隱喻。前四次的“鳳凰”是以固態(tài)化形象出現(xiàn)的,兩次出現(xiàn)在序幕中,另外兩次是正片中。一般而言,序幕是正片故事的背景介紹,但有時,序幕具有象征的意蘊。具體到此片,二者皆有。
小木蘭拿著木棒追趕大公雞,結(jié)果是雞飛狗跳,接二連三打翻了供奉祖先的果品,弄折了家族“圖騰”鳳凰的石質(zhì)翅膀。甚至她還攀援到房頂去捉大公雞。驚喜于木蘭神勇的父親在鄰居異樣的眼光下只能答應要好好對木蘭進行約束管教。小木蘭只能疑惑著母親口中的“witch”(女巫)動手去粘連折斷翅膀的石質(zhì)鳳凰。這是序幕中兩次出現(xiàn)的“鳳凰”意象。依照常理,祠堂中的物什應該是從孩子懂事起,就活在孩子的記憶里,只是這時候作為孩子生活的背景板而已,所以打折了就打折了,與把自己日常吃飯的碗打破一樣,無非是財務損失,頂多遭到母親呵斥幾句而已。可是,小木蘭聽到了父母親的對話,尤其是聽到自己有會被人稱為“witch”(女巫)的時候,似乎洞悉了女巫與打折的鳳凰翅膀之間有著某種直接的神秘關(guān)聯(lián),于是,盡管她的眼神有疑惑,手上的動作卻是篤定的:好像只有她修復鳳凰的翅膀,才能避開“witch”(女巫)的命運。
木蘭無意打折鳳凰翅膀,有意修復鳳凰翅膀。能自己動手去修復,意味著無憂無慮的孩童木蘭消失了,木蘭懵懂著長大了,她得直面父親的家史教育:“Do you know why the phoenix sits at the entrance of our shrine?She is the emissary for our ancestors.”也就是說,鳳凰是我們?nèi)A家的庇護神,所以很重要的。不能隨隨便便地對它不敬。同時,即便木蘭打折了鳳凰的翅膀,但我們的庇護神能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所以,木蘭打折的鳳凰照樣能飛。木蘭父親何嘗不是在教導女兒木蘭如何對待“挫折”,當然也是一種“愛的教育”。
正片中的兩次固態(tài)鳳凰是以銘牌的形式出現(xiàn)的。“父母在,不遠游?!笨墒?,古代社會的“征夫”現(xiàn)象是避免不了的。漸漸地,作為華家庇護神的鳳凰就成了一種便于“征夫”攜帶的“銘牌”。木蘭之父華洲帶著它戰(zhàn)場廝殺,一方面保佑自己,另一方面鳳凰以家族榮光的形式激勵著自己。作為家族精神的凝聚物與傳承物的鳳凰銘牌,木蘭只能“看看”“摸摸”,而不具備擁有的資格,原因無他,因為自己是女兒身。
另一次是木蘭之父拿著鳳凰做懺悔與祈禱。木蘭女扮男裝,連夜離家,替父從軍。知曉后木蘭父親手握鳳凰銘牌懺悔與祈禱。這一次鳳凰的出現(xiàn),木蘭“真人”雖沒有在場,但她的“頭飾”在。是否在華父心中,木蘭就是鳳凰呢?這個疑問的謎底有待日后揭曉。此刻只有華父復雜的心態(tài):“Ancestors, honored phoenix,ancestral guardian, I beseech you watch over my daughter,Mulan. She has made a terrible mistake.I taught her too late to know her place. She is innocent of the world.…the evils of war. And now she is in great danger. Please, honored phoenix,protect her.”他要“鳳凰”保佑他女兒平安;同時,他也在向“鳳凰”懺悔自己沒有教育好女兒三從四德。
四次固態(tài)化的“鳳凰”矗立在華父與木蘭之間,雖然不能簡言之指代父權(quán)制橫亙在父女之間,或者說華父充當父權(quán)制的代言人在發(fā)號施令,事實上,即便木蘭是無意中打折鳳凰的翅膀,可它在內(nèi)里仍標定木蘭的女兒身份:只能被保護,而不是保護全家人的承擔者?;蛟S華父真的相信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只是他不會想到是由他的女兒花木蘭去實現(xiàn)。
第五次鳳凰出現(xiàn)標識著英雄史詩的開篇。隨著木蘭策馬奔邊疆,天空中出現(xiàn)七彩鳳凰。木蘭開啟女扮男裝的替父從軍生涯。確切地講,是男戰(zhàn)士的生涯?!安宦劆斈飭九暎匋S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币皇子⑿凼吩婇_篇了。
第六次鳳凰出現(xiàn)標志著雌木蘭的回歸。與柔然大軍展開激戰(zhàn),木蘭單槍匹馬追擊敵兵。不慎中了仙娘的飛鏢昏死過去……蘇醒過來,木蘭一把扯下前胸甲衣上的飛鏢,抬眼看到了霧靄中的彩色鳳凰。她慢慢起身,解發(fā)棄甲,恢復女兒身,策馬絕塵而去。所以,這一刻的鳳凰出現(xiàn),有照見木蘭靈魂的效用:一個人的勇敢,包括勇于接納自己,這也是她走向女戰(zhàn)士的必經(jīng)之途。
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鳳凰的出現(xiàn)標志著女戰(zhàn)士木蘭成長為智勇雙全的領導者。木蘭被開除后,遇到惺惺相惜的仙娘。但木蘭的遭遇沒有弱化她作為戰(zhàn)士的雄心,在洞悉阿里汗偷襲帝都的計策之后,冒著被砍頭的危險折回童元帥大營報信。于是銀幕上出現(xiàn)了與黑暗伴飛的鳳凰。她的忠誠、勇敢、誠實得到了元帥與眾將的認可,并以先鋒官的身份帶領大家入帝都增援皇帝。銀幕上出現(xiàn)了與月亮同輝的鳳凰。柔然人撒開一張大網(wǎng)網(wǎng)住了前來新宮的皇帝。木蘭在隊友的配合下,加上個人的驍勇,到達新宮解救皇帝。也正是這一次,在與阿里汗打斗中的危急關(guān)頭,暫處下方的木蘭生出了雙翅,變身為鳳凰,憑借頑強的意志與超拔的武功最終贏得了與阿里汗的麝戰(zhàn),救回了皇帝。
最末一次鳳凰出現(xiàn)時木蘭成就了一段傳奇。柔然已平,木蘭榮歸家鄉(xiāng)土樓。正當鄰居們覺其失德有辱門風的時候,童元帥等人帶著皇帝封賞上門。在鄰人的錯愕中,木蘭接過皇帝賞賜:一把一面刻有“忠、勇、真”,另一面是“孝”的寶劍。鄰人轉(zhuǎn)由沸騰,原來他們見證了一個女戰(zhàn)士誕生的傳奇。木蘭欣慰地舉起了寶劍,她的自信映紅了劍面:鏡光中她的笑顏與鳳凰騰飛相輝映。
與木蘭的“鳳凰傳奇”情節(jié)呼應的則是“一種境界”的建構(gòu):木蘭對自我女性性別身份的接納與自我成長的完善。
二、“裝扮”女性的失敗
雖然身為女兒,卻“氣”很足,顯然是“好戰(zhàn)士”的坯子。木蘭父親看著女兒弄槍使棒,不忍告知她這個冰冷的“社會現(xiàn)實”。只能讓她“壓抑”自己的“氣”,在心理層面“裝扮”自己,尤其在人前的時候。母親則是打斷沉浸于“習武”迷夢之中的木蘭,說已經(jīng)托媒婆給她物色了一個好婆家。木蘭的父母,如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認為女兒的終極任務就是嫁人給家族增添榮光。
為了促成相親成功,木蘭“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巴ㄟ^夸大女性氣質(zhì)的裝扮,實現(xiàn)了對女人再現(xiàn)的翻倍?!眃這樣的木蘭受到了作為男性的父親的贊美,“木蘭好漂亮”??赡咎m覺得自己已是非我了!若說這是“女為悅己者容”而受的面部“裝扮”規(guī)訓,那么束腰、束手,則是肌體“裝扮”的進一步深化。而最終見了媒婆,則是要接受身體與精神的雙重規(guī)訓了:“Quiet、composed、graceful、elegant(優(yōu)雅)、poised(坦然自若)、polite,these are the qualities we see in a good wife. ”然后居高臨下指導木蘭如何斟茶倒水。木蘭意外地發(fā)現(xiàn)妹妹特別害怕的蜘蛛在茶桌上爬行,就隨手拍死。結(jié)果鬧得茶壺翻飛,木蘭得以施展功夫絕技。頗有些生活掌故的媒婆竟被嚇傻了!只是悻悻地說著“they have failed to raise a good daughter”,這何嘗不是母親的“They will call her a witch(女巫)”的翻版呢?就這樣一個蜘蛛終結(jié)了木蘭的相親之途,直接宣告木蘭“裝扮”女性失敗。
三、木蘭“女扮男裝”的成功
一紙軍書化解了木蘭“女性裝扮”認同的危機,她開始了“女扮男裝”的從軍之旅:戰(zhàn)前練兵中她“超過了男人的英武”得到了元帥與同僚的贊同,“女性轉(zhuǎn)變?yōu)槟行越巧苋菀妆唤邮堋?,或者這是木蘭被男性“群體”所接受的一個心理原因吧。總之,外在環(huán)境對木蘭“女扮男裝”的認同慢慢地磨滅了她的身份困惑與擔憂,或者說,她的女扮男裝成功了。
解發(fā)棄甲中止“裝扮”,木蘭接納自己的“女性性屬”。木蘭接納自己性別的契機是與仙娘的打斗較量。這一切肇始于她們的“心靈對話”。木蘭遭遇仙娘突襲而落馬。孔武有力的“男戰(zhàn)士”遭遇第一次挫折,立馬憤憤不平:
“你是一個女巫嗎?”
“是嗎?你是誰?”
“我是華軍,帝國軍隊的士兵。”
明面上是正統(tǒng)力量與偏邪勢力的對壘,內(nèi)里上卻雜糅著由赤裸裸的性別偏視而帶來的矛盾沖突:女巫不就是男性對控制不了的女性的污名化嗎?木蘭母親擔憂過長大的木蘭會被當作“女巫”,因為她的“氣”很足;柔然貴族視仙娘為“女巫”,因為仙娘擁有超然的武功絕學“變身術(shù)”。因此,男性“花木蘭”對于打敗自己的仙娘直呼其為“女巫”。
二人廝打中,仙娘扯住木蘭,撩開頭發(fā),直覺到了木蘭女性的眉眼?!澳闳鲋e”!遂把木蘭打翻在地,并進行靈魂追問:“你欺騙了自己,所以你的氣就弱了!再問你一句:‘你是誰?”被拆穿的木蘭繼續(xù)嘴硬:“我是華軍,帝國軍隊的士兵?!薄笆芩?!自己欺騙自己?!毕赡镎f罷,擲出一支飛鏢直奔木蘭。與其說仙娘是在與帝國戰(zhàn)士花木蘭在對打,不如說仙娘在教訓木蘭對于自己性別歸屬的“怯懦”:她之所以“失敗”,就在于不能認同自己的性別身份。如同“知乎”網(wǎng)友所言,仙娘乃是花木蘭的精神引領者;一擊飛鏢是最大的“啟蒙行為”。蘇醒后的木蘭以佩劍為鏡,看到了自己的“男性戰(zhàn)士形象”。無疑,“他”是虛幻的;即便佩劍之鏡的內(nèi)涵依托為童元帥與眾將士,畢竟在他們眼中,“花木蘭”是武功高強的男性戰(zhàn)士。木蘭則由“虛”走向了“實”,接納了真實的自己:扯下男性戰(zhàn)士的胸甲,解開頭發(fā),一襲紅衣策馬回營。
問題是,仙娘何以具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木蘭能以她為鏡,開啟“接納自己女性身份”的程序?影片一直在做著這樣的鋪墊,展現(xiàn)著仙娘的“鏡子”成色。
仙娘也“裝扮”,只是她時刻明白自己的“裝扮”是發(fā)揮自己“氣”最大效果的工具而已。她可以用自己的“裝扮異能”變身為與中原通商的商人,以類似于“特洛伊木馬”的計策攻占中原王朝的城池;然后變身為中原王朝的傳令兵而在朝廷上“戲?!眹?;更不用說化身“老鷹”直接擊敗木蘭。當然,憑借她的勇氣與“異能”獲得了阿里漢的重用,并與阿里漢聯(lián)合起來,向各自的“目標”進發(fā):阿里汗借助仙娘的力量欲坐上中原皇位;仙娘則想要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她不是女巫,而是戰(zhàn)士。
木蘭為鏡,反射仙娘。不僅自己受到了光,而且還要發(fā)光,木蘭的女性戰(zhàn)士成長之途是一個流變體,抑或說是一種敞開、升華。起碼對仙娘亦是如此。恢復女性真身的木蘭戰(zhàn)場上獲取了成功,但還是因為男性對女性的“刻板”印象而被開除了!因而她流下了“壯士未酬”的眼淚。仙娘應聲而至,木蘭舉劍迎擊。
“你無家可歸,你的行為辱沒了他們的門楣?!?/p>
“我很理解你,因為在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被人們驅(qū)趕,過著流浪生活:沒有國家,沒有村莊,沒有家鄉(xiāng)。”
“我們的武功越高,越不被他們承認,就像你,你救了他們,他們最終還是驅(qū)除你。要是我們倆合作,那么天下無敵?!?/p>
仙娘對木蘭有著惺惺相惜的戰(zhàn)友之情,木蘭只回答了“不一樣”:“你保衛(wèi)了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阿里漢,而我守衛(wèi)的是一個正統(tǒng)的王朝?!彼凶约旱奈恢?,那個位置就是戰(zhàn)爭中正義的力量;就是一種對民族國家的責任感、以武止戈的使命感。而這些與仙娘與阿里漢的蠅營狗茍利益的媾和相比,高下立判。這一次,女戰(zhàn)士木蘭成為仙娘的鏡子,并直接塑形了仙娘回歸戰(zhàn)士的大義。當然,也是影片人物木蘭“女戰(zhàn)士”精神內(nèi)蘊的凝聚與展示。
由此可見,在一定意義上劉亦菲版本花木蘭的“鳳凰傳奇”完成了花木蘭人物形象的重塑與飛升。當然,仙娘的“映照”功不可沒。正是引發(fā)“觸點”的她,使得花木蘭的男扮女裝在殺敵陣前卸下“裝扮”,走向“女性戰(zhàn)士”的人設,從而真正實現(xiàn)“花木蘭形象”的“脫媚”。所以說,在一定意義上,劉亦菲版本的花木蘭可視為“花木蘭”改編家族與Z時代電影觀眾對話的一個新的生長點。
a 〔美〕弗蘭克·M·特納:《從盧梭到尼采》,王玲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288頁。
b 劉亦菲版本的《花木蘭》由妮基·卡羅執(zhí)導,迪士尼影業(yè)公司出品,于2020年9月11日在中國大陸公映。(本文參照英文版本字幕均出自此部電影,以下不再另注)
c 〔美〕勒內(nèi)·韋勒克、奧斯汀·沃倫:《文學理論》,劉象愚、邢培明等譯,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10年版,第244—245頁。
d 〔美〕佩吉·麥克拉肯主編:《女權(quán)主義理論讀本》,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32頁。(本文有關(guān)該書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作 者: 王進進,文學博士,鄭州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文藝理論、電影理論。
編 輯: 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