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之昊
吳湖帆畫贈陳巨來扇面。
筆者近見一九二七年袁克文書吳湖帆畫贈陳巨來扇面,提供了書畫精品的另一種定義。
袁克文(一八九〇—一九三一)為袁世凱次子,是袁世凱使韓時,韓王所賜姬人金氏所生。他是青幫“大”字輩,下是“通”字輩,再下是“無”字輩,杜月笙即“無”字輩,據(jù)說后者從不敢見袁克文,見到還要磕頭稱“爺爺”呢。
在《安持人物瑣憶》中陳巨來提到到丁卯(一九二七)春,“寒公又來申,住今淮海路二百七十號”。其實那個地方離吳湖帆在嵩山路的家很近,這把扇面就是袁吳二人在一九二七年春為他書畫的,我們也能大膽推測:陳巨來或許就是拿著扇面先到袁克文處請他書寫之后再到吳湖帆家請他賜畫的。當吳湖帆見到扇面上有袁克文書的時候,自己暗暗下了決心,此畫一定要別開生面方能與前者相匹?!熬贰钡漠a(chǎn)生往往出于偶然,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中國書法發(fā)展到清末“碑學”之流行程度再怎么說也不夸張,“寫碑”成為那個時代最大的特征。袁克文對于金石篆刻碑版古籍都有涉獵且收藏頗豐,其上金石文字對他自己的書法也有影響,所謂好古敏求。
吳湖帆比陳巨來大十歲,兩人相識于丙寅(一九二六)端陽,陳巨來《安持人物瑣憶》里提到是年端陽在老師趙叔孺寓所見到吳湖帆。陳巨來曾為吳刻朱白相間印“吳湖颿”,印下注明“一九二六年九月啟用”。值得一提的是,這張畫上吳湖帆集了秦觀的八首詞,每首取一句,合成一首《虞美人》。昔梁任公喜集宋詞成聯(lián),今吳湖帆集淮海詞八首,成一《虞美人》,令人嘆為觀止。
清初畫壇有“四王吳惲”六家之說,其中惲壽平的山水得元人意致,這也是他山水畫備受關注的原因。清代張庚《國朝畫征錄》提到“正叔(惲壽平)雖專寫生(花卉),山水亦間為之……皆超逸名貴,深得元人冷淡幽雋之致”。在畫山水的同時,惲壽平也畫枯木竹石一類,此類畫更能體現(xiàn)元人遺韻,更得倪黃兩家三昧,又更能體現(xiàn)文人畫之品格。吳湖帆的這張扇面稱得上“冷淡幽雋”,足見其對南田山水理解之深和用工之勤。吳湖帆這張畫更加荒寒、寂靜、幽冷和曠淡。吳湖帆的收藏與自己的繪畫受到上述“六家”的影響最深,其中惲壽平也是他研究的重要對象。上海博物館曾舉辦吳湖帆梅影書屋收藏大展,其中就有不少其收藏的惲氏精品。
一把扇子其中書者畫者以及上款人都是一時藝壇名流,且書畫均得古人妙韻實屬難得。這樣的“精品”已經(jīng)超越了書畫本身,其中蘊含的極其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大大增添了作品的價值,也使把玩者能夠樂在其中,這是“古玩”鑒賞的最高境界。一般而言,冊頁手卷以及扇面的書畫作品其形式更加適合把玩,更加接近古代文人的日常生活,鑒賞時“古趣”盎然。就書畫家而言,在扇面上創(chuàng)作書畫,難度更大,更有挑戰(zhàn)性,必將全力以赴,不敢馬虎。精品的產(chǎn)生,良有以也。
作為浦東美術館開館展覽,“遠行與歸來”呈現(xiàn)一個藝術家不受地域和文化習俗桎梏,自由穿梭,集中體現(xiàn)美術館立足上海、放眼世界的精神和連接東西方文化的使命。藝術家為中央展廳X創(chuàng)作大型裝置《與未知的相遇》,呼應“遠行”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