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要喜愛你自己的價值,你就得給世界創(chuàng)造價值
在今日世界上,一種不同版本的敘事模式正在卷土重來,那就是所謂的“我們和他們”。這在國家間、族群間的關系中尤為明顯。我們必須看到這一類斷語的認知陷阱,那就是一己與他者的關系被推到極致化。當“一己”被自我想象成“無比純正”“獨一無二”,甚至“白璧無瑕”時,他者就自然變成了威脅或敵人,如同英國詩人吉卜林所感嘆的那樣:“西歸西,東歸東,難相逢?!?/p>
但這并非全部的事實真相。相逢是必然的,而且在相逢之后的對話過程中,自我認知也會悄然變化。我們常常忽視這些在身邊靜悄悄發(fā)生的事情。
讓我們來看看歷史。我舉一個中文詞為例——文化。我們現在說“文化”兩個字,已經習以為常。但是,這個組合的近代出現,并非直接從中國傳統(tǒng)古典而來。研究者們發(fā)現,它和許多別的詞匯一樣,來自日文中的“漢字”。在20世紀初,大量外來詞如潮水般涌入中國,其介紹和引進的模式如出一轍,即把日本翻譯的歐洲概念通過“漢字”引入中國。日文“漢字”的字形源于中國,從字體來看,也有千年歷史。但是到近代,經過日文“漢字”轉化再輸入中國的文字有了現代的內涵。在日文中,“文化”被讀為“bunka”,它是明治維新后吸收外來語而用“漢字”字體造出的一個現代新詞。因為在中國的傳統(tǒng)經典里,“文化”的意思是“文治與教化”,和我們現在講的“文化”非常不一樣。
除了“文化”一詞外,還有“宗教”“科學”“經濟”等,也是如此。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不同語言和概念的來回穿行是何等壯麗的人類文化景觀。如同奧德修斯的漫長旅途一樣,文字在經過漫長的旅行之后,歸來時變得更加豐滿、生氣勃勃。
北京大學的奠基者和知識先驅們?yōu)檫@樣的現代化做出了歷史貢獻。1903年,蔡元培先生翻譯出版了日本下田次郎講述德國科培爾的《哲學要領》,對哲學概念在中國的普及影響至深。1918年,胡適先生出版《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卷,將現代概念進一步運用到中國古代思想的研究中。
今天,我們已經走在新的征途上。我們不僅繼承了溝通東西方的精神和能力,還將在新的時代將其發(fā)揚光大。文字和語言在跨文化的語境下,可以拓展的天地更加廣闊。2019年,北京大學燕京學堂“全球青年中國論壇”的主題是“Women(我們)”?!拔覀儭笔怯邪菪院统叫缘?,任何人都不會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霸谝黄稹笔菍θ祟悎F結的召喚。在身份認同之上,應該有更高遠的立足處,那就是人類命運共同體。
今年,2020級的燕京學者用藝術的形式再一次表達了“我們”這個概念。在靜園四院,兩排夜燈被安置在小徑兩旁,那是為下晚自習的同學專門設計的,燈光被調到適度,因為“要保持中國園林中詩的意蘊”。窗上用紅色元素裝點,當陽光照射進來時,光影會在墻上形成一只美麗的蝴蝶。我們從中看到,中國的“文化”展現出新的時代光彩。同時,我們也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重要。
在中國經典著作《詩經》里有這樣一行字:“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币馑际?,周雖然是一個舊邦國,但是其使命在革新。晚清末年的改革者康有為在對世界做了考察之后,于1901年發(fā)表了《大同書》,這個詞出自中國古代的政治思想。土耳其裔歷史學者阿里夫·德里克對此做過精辟的評論:“烏托邦的理念其實來源于中國,它能夠激發(fā)起人們激情的秘訣是因為它指向未來。當然這個未來已經超越了人們當時的想象,它已經向全球擴展,中國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p>
重新回顧中國近代這些故事,我們可以看到,東西方互聯不僅是未來愿景,它已經是共有歷史中的事實,也是全球化和現代化走到今天的一段旅程。我們都在見證歷史和時代。
最后,我想用中國當代社會學家費孝通的話來作為演講的結束:“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p>
(北京大學燕京學堂院長袁明在“2021年全球青年中國論壇”上的演講)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