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精靈王》是英國女性主義作家安吉拉·卡特作品《染血之室與其他故事》中的第五篇故事,故事講述了單純少女進入森林被精靈王迷惑哄騙,但最終擺脫困境、殺死精靈王的故事。本文揭示了男權社會中,男性對女性的強烈控制欲,女性徹底淪為男性玩物,并且歌頌了女孩反抗男性壓迫,不畏強權的自主意識。
【關鍵詞】 《精靈王》;女孩;卡特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28-0023-02
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1940-1992),本名安吉拉·奧利維·斯托克。作為英國最具獨創(chuàng)性的作家之一,卡特把女性主義、哥特小說以及魔幻現實小說等多種風格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別具一格的寫作風格和藝術特色。安吉拉·卡特一生作品無數,擁有9部長篇小說、4部短篇小說、2部散文集,以及許多的詩歌和戲劇作品,她先后獲得毛姆獎、切特南文學獎、布雷克紀念獎等獎項,是當代文壇最突出的女權作家之一。2008年,安吉拉·卡特在《泰晤士報》評選“1945年以來英國最偉大的50名作家”排行榜上,排名第十。
《精靈王》是根據日耳曼民間傳說改寫而成,傳說中是個狡猾的妖怪,矮鬼之王,常在黑森林中誘拐人類,尤其是兒童。在安吉拉·卡特筆下,賦予了精靈王男權色彩,誘拐囚禁女性。女性成為受困的鳥類,失去了肉體,住在籠子里。日夜為精靈王歌唱,成為了玩物。最后,女孩看清了精靈王的本質,拒絕成為籠中鳥,殺死精靈王,成功解救了自己和其他女性。
一、男性強權
(一)森林
正如開篇所說,“樹林圈繞包圍住你。一踏進樅樹林間,你便離開了空曠,被樹林吞沒”“樹林圈繞包圍又圈繞包圍,像一組一個套一個的盒中盒”,女孩一進入樹林,就感覺自己身在“網屋”,樹林里的一切都完全一模一樣,讓人陷身其中。精靈王是從樹林的欲望中活起來的,他集“野性、肉欲、罪惡”于一體,所以在誘拐女孩時,樹林與精靈王形成了一種共生共謀的密切關系,“鋪著夏天殘留的、纖細如羊毛的瀕死草葉的土地支撐著我,只是因為與他共謀,因為他肉體的實質與那些緩慢成泥土的葉子相同”。女孩一進入森林,就被層層枝葉包裹住,預示著女孩會被精靈王的情欲吞沒。沉溺于精靈王的情欲之中,女孩天真地以為是真正的愛情。精靈王會告訴女孩很多關于森林和生物的秘密,也教給女孩一些生活技能,他把自己的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是個絕佳的主婦”。被精靈王的溫柔和生活能力所欺騙,女孩愛上了精靈王,受到吸引地一次次在晚上去找他,“讓他將我放倒在那張沙沙作響的稻草床上,任他那雙大手擺布”?!八菧厝岬耐婪?,教會我肉體的代價是愛”,就這樣女孩一步步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地愛上精靈王。精靈王用喚鳥笛吹出音響,女孩就被招來了。女孩完全被精靈王征服,與廚房中一整墻受困的鳥沒有任何區(qū)別,成為精靈王的階下囚、籠中鳥。精靈王統(tǒng)治著這片樹林以及森林中的所有生物,他熟知森林中所有生物的奇詭習性。他告訴女孩老蛇聞到危險會張開大嘴,讓小蛇鉆進喉嚨。天氣冷時,來找他的鳥越來越多,他給鳥兒谷食吃,飼養(yǎng)著他們。精靈王一吹鳥笛,所有的鳥兒就會飛奔而來。整個森林成為了精靈王的王國,他無疑是這座王國的主人。這個森林以及其中的所有動植物無疑是人類社會的縮影,聽命于男權,并且為其服務。法國著名女性主義理論學家西蒙娜·德·波伏娃說過:“幾個世紀以來,人類的范疇被竊取了——被男性從女性那里偷走了。世界已經學會了用男性術語定義人類——女性成為了第二個范疇,不再能被自我定義,而總是通過與男性的關系被定義”。女性成為了“他者”,是男性的附屬品,私有財產。正如《精靈王》中,女性徹底失去了自由,沒有了靈魂,成為了一排排可憐的籠中鳥,只能聽任于男性安排,為精靈王“歌唱”。借用女孩的口吻,“多么殘忍”。
(二)男性的凝視(the male gaze)
薩特曾說過:“在他人的注視下,我變成了對象(object),被還原成為了一個客體,他者作為一個威脅,觀察著我的客觀觀念……”精靈王的眼睛很綠,綠如蘋果,綠如死掉的海洋果實。女孩迷戀精靈王的能力,深陷與精靈王的愛情之中,逐漸迷失了自己??粗`王的眼睛,女孩害怕自己會永遠困于其中,她的倒影會慢慢縮小直至最后消失,最終被精靈王的眼睛而吞食。正如開頭所說:“有些眼睛可以吃掉你”。女孩意識到自己逐漸失去了自我,在精靈王眼中看不到自己,而是依據精靈王來行事,被精靈王物化,成為籠中鳥。通過男性的凝視,男性是觀看者,是主體。而女性則是被觀看者,成為了客體。在男性霸權社會中,精靈王對女孩的凝視很強大,女孩會看到自己在精靈王眼中的形象,精靈王會物化自己,女孩也會跟精靈王眼中的形象產生身份認同,使女孩自己物化自己。長期用精靈王的眼睛看自己,女孩們就會沉浸在精靈王蝕人的眼神中,使她們失去了肉體,住在籠子里??ㄌ卦溃骸耙鲇目腕w也就意味著以被動格被定義,以被動格存在也就意味著要以被動格死去,也就是,要被殺死”。父系霸權社會中,卡特通過重述經典童話,揭露了女性是如何被物化、被成為“他者”的現實,以及被成為獵物和犧牲品的命運。女孩在最后逐漸清醒,她知道了精靈王會帶給她危險,也知道準備拿她干什么。她不再接受精靈王的凝視,“將你的頭枕在我膝上,好讓我再也看不見你眼中向內照射的淡綠太陽”。最后,女孩果斷沉靜地殺死了精靈王,解放了其他女性??ㄌ亟璐撕粲醮蠹覕[脫男性對自己的物化與控制,與父系霸權社會斗爭,解放自己。
二、女性自我意識及反抗
女孩初入森林,受到精靈王的誘拐,愛上了精靈王。在精靈王的溫柔陷阱下,女孩逐漸迷失了自己,每到夜晚便不受控制地去找精靈王。當精靈王用喚鳥笛吹出兩個音調時,女孩跟其他的鳥兒一樣隨之而來,不自覺地成為了精靈王排遣孤獨的玩物,徹底沒有了自由,“他可以將我插入明年植物的苗圃,我便必須等待,直到他吹笛將我從黑暗中喚醒,才能再度回來”。
“他皮膚的顏色和質感像酸奶油,銹紅色的硬挺乳頭成熟如漿果,像一顆枝頭同時開花又結果的樹,多么悅人,多么可愛”,在這段不合理的愛情中,女孩真正地愛上了精靈王,欣賞他的身體。但女孩逐漸發(fā)現在精靈王的吻中能感覺到他的利齒,“你將牙齒咬進我的喉嚨,讓我尖叫”。女孩意識到精靈王會帶給自己危險。女孩開始懷念自己以前的時光,多么自由、多么愜意。盡管女孩渴望以前的幸福時光,知道精靈王會傷害她,她還是愿意和精靈王在一起,“吃我,喝我;我饑渴,潰爛;受哥布爾指使,一再回去找他,讓他手指撕去我破碎零落的皮膚……”在精靈王帶有強大力量的眼睛中,女孩逐漸清醒,并意識到精靈王的意圖——“讓我成為籠中鳥,徹底失去自由,成為他的玩物”。
即使女孩知道了精靈王準備拿女孩干什么,她仍然飛蛾撲火全身心愛著精靈王,接受他的擁抱。但她不想失去自由,成為籠中鳥。女孩也意識到廚房的鳥都是受困的女孩,她們也不是在歌唱,而是在哭泣自己找不到恢復自由、可以回家的路。女孩決定反抗,她不再接受精靈王的凝視,意識到男性欲望客體的危險性,拒絕精靈王對自己的物化,“將你的頭枕在我膝上,好讓我再也看不見你眼中向內照射的淡綠太陽”。女孩搖下兩大把精靈王的頭發(fā),纏成繩子勒死他。并且打開鳥籠,釋放了無數的鳥兒。每只鳥都變成了少女,喉間都有精靈王的猩紅吻痕。她們每一個都是精靈王用來排解孤獨的工具、玩偶。他嘗遍了世間女子的味道,卻又不斷地厭倦,來尋找新的獵物。即使厭倦了她們,精靈王也不放過她們。把她們放在籠子中,作為戰(zhàn)利品,供自己娛樂。男性霸權社會中,女性不受到任何保護,備受男性束縛、控制與操縱。故事的最后,女孩用精靈王的五根灰棕色的發(fā)為老舊小提琴裝上琴弦,琴弦在琴弓上舞動,“母親,母親,你殺死了我!”由此,也可以看出,琴弓意識到精靈王的本質,拒絕成為他的同伙,為他服務。寧愿自己殺死自己的孩子,也以自己的方式反抗精靈王。解放女性是女性解放必不可少的一部分??ㄌ卣鎸嵉亟沂玖伺缘谋瘧K狀況,暗示只有女性才能幫助女性,擺脫困境,逃脫男權的魔掌。
三、結論
西蒙娜·德·波伏娃曾說:“‘雌性’這個詞之所以是貶義的,并不是它突出了女人的動物性,而是因為它把她束縛在她的性別中”。男性霸權社會,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從父親的所有物變成了丈夫的所有物,從一個牢籠被迫跳進另一個牢籠中。女性在婚姻中受到男性的控制、束縛,為男性服務,和籠中鳥一樣沒有自由可言??ㄌ睾粲跣詣e解放,女性解放女性,反抗男性霸權,創(chuàng)造和諧平等的兩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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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凱月,天津理工大學語言文化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