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秀

1

宿命中早已注定

我與百年藏莊相遇

傳說中藏在白云深處的藏莊

遠(yuǎn)在視線以外

透過飄動的五彩經(jīng)幡

望去，令人心馳神往。

近在嬉鬧孩童，閃耀著高原紅

與羞澀的臉頰上。

穿行在泛紅的土壤間

碎小的步子

已連成云的形狀

我下定決心，在太陽落山前

尋找屬于塔加的圖騰

在這山脈連綿處

新的意象遇見詩人

神秘擠進(jìn)，未出口的詩句中

溪流聲、鳥鳴聲、誦經(jīng)聲、嬉鬧聲……

爭相組成驚喜的詩句

相互打鬧，竊竊私語

卻在冥冥之中

無比清晰地引導(dǎo)我

以詩人的胸襟

走進(jìn)塔加村，這即將消失的古村落。

村口的巨石

扮成傳達(dá)神諭的女祭司

將百年的過往，藏在

一陣龍卷風(fēng)中

秘密送進(jìn)我的目光中

相信總有一天

真相會在我的詩句中傲立

直起身，在一碗烈酒中

將喉嚨處的焦慮，一飲而盡

在一個手勢中讓萬物蘇醒

迎接我這書寫大地的游子。

2

傳說中那塊從西藏

托運而來的石頭

傲然挺立，以將軍的職責(zé)

駐守塔加村

將喜怒哀樂一一記述

甚至具體到父輩遷徙時身上

所攜帶土壤的顏色

以及坐騎的品種

它與我對視的瞬間

目光中的語言

時刻準(zhǔn)備奪眶而出

關(guān)于村莊的史詩

除了僅存的史料外

它們有太多的悄悄話要跟我講

徹夜長談都不足為奇

挨家挨戶的老物件

聞訊趕來

爭先恐后交代著各自的身世

只為后輩在我筆墨縱橫處

尋找到祖先的遺跡

功過與是非

都是血液里真實的蹤跡

而忘記過去

卻是背叛的開始

沒有家族的記憶是可恥的

這種恥辱——難以啟齒

將伴隨終身。

3

行走在溝壑處

我抬起頭

尋找長者眼中的鄉(xiāng)愁

或許，額頭布滿的皺紋

能講述那場無法預(yù)知的遷徙

她說，塔加是以一百匹馬來命名

在這塊風(fēng)水寶地中

六畜之首象征著興旺

同樣預(yù)示著子孫后代的健碩、英勇

馳騁在馬背上，沒有逮不到的獵物

談笑間，家族的榮光

隱現(xiàn)于她的眉目間

吐蕃后裔無法預(yù)知的遷徙

頃刻間，在幾代老婦的眉宇間

隱現(xiàn)出百年的命脈

腳底是褐色的巖石

斜照的夕陽比新娘的唇色

還要妖艷

此時，只有老婦們的著裝

原始、樸素，最為可靠

能入詩、入心亦能入夢

歷史的夾縫，雜草叢生

在這兵荒馬亂中

宿命中的相逢

卻以夢境的形式命定我

帶著神的指引

以荊棘為墨，探秘百年藏莊

在詩句中，尋找千畝

馬蘭花的頑強

一個尋找祖先的村落

必將信仰與忠孝高舉頭頂。

4

在先祖阿米仁青加的指引下

那五百峰未命名的駱駝

以吐蕃將軍的氣勢

在蠻荒行進(jìn)

與山石為伴

守護(hù)著糧草前行

拒絕落日的挽留

將心底的諾言刻于腳下

駝峰一顫，離夕陽更近

頭頂?shù)幕馃?/p>

將這段遷徙的艱辛

繪制在蒼穹之上

歷經(jīng)風(fēng)霜

不停地在星辰下尋求答案

終于，多情的火燒云

環(huán)抱塔加村時

讓英雄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從駝背上，拿出一塊

波斯絲綢壁毯

在將士們的欣賞與贊嘆的目光中

掛在墻上，顯眼而奪目

似乎標(biāo)志著遷徙的勝利

此刻，他們眼中

儀式感也成為了一種

特定歷史下的榮耀

被子孫后代銘記的最直接方式

歷史比風(fēng)雷迅疾

卻以日月星辰的智慧，選定

這樣一個經(jīng)緯度

在塔加村的上空，播撒

奇異的種子

讓千萬種花盛開

擺出心底的“吉祥如意”

迎接進(jìn)藏的文成公主

甚至精心安排

可靠的意象組成守護(hù)神

守護(hù)這條絲綢之路的南道

宿命中的奔波，在一座

村莊下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