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坤
從1929年到1934年,一代共產(chǎn)黨人在瑞金群英聚集,為奪取全國政權(quán)、建立新中國進行了一場偉大運動。
這座群山環(huán)繞的小城,見證了歲月更迭,見證了一代又一代人接續(xù)奮斗的故事。
一
繞過泥濘的池塘,走過蜿蜒的田埂,穿過靜臥的石橋,鉆出茂密的荊棘,迎著明艷艷的陽光,我來到了闊別已久的山林。
綠樹山巖捂住風(fēng)眼,漏出一絲絲巖土味的腐葉;松果摔在山路上,摔得皮開肉綻;清泉滑出溝渠,奮不顧身地往前沖。立春已過,山里一片嫩綠蔥蔥的喜意。
我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地上到處堆積的松毛,干枯成褐色,橫七豎八地躺著,鋪了厚厚一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煞是舒服。
過去村里人每天都要來山里拾柴火,連松毛也被撿得干干凈凈。那時我才七八歲,常常跟著大人們來山里拾柴火,木柴太重,我便拾些松毛。曬干的松毛是極好的引燃物,隨手抓一把往爐子里送,不一會兒,就會升起一股濃濃的松樹氣味的白煙來,隨后旺旺的火會印得人的額頭發(fā)紅。
山里除了松毛,也有各種野果。
少年砍柴時,每每進山,我便迫不及待地工作起來——或是砍一棵樹,或是裝滿兩蛇皮袋松毛。無他,趁著大人還未忙完,剩下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尋找野果。
最常見的就是烏飯子、野柿子、野山楂,它們或藏在崎嶇山路旁的草叢里,或伴在歪歪扭扭的松樹旁,或被風(fēng)吹躺在平整的巖石上,等待著動物們光臨——當(dāng)然還有那些饞嘴的孩子們。
趕上八九月份還有桃金娘,這種紫黑色橢圓形的果子味道異常甜美,生津止渴,回味甘甜,還能治病,有活血通絡(luò)、收斂止瀉、補虛止血的功效。
有一回我吃多了,舌頭牙齒被染成紫黑色,奶奶看了心疼不已,埋怨我背了太多柴火,嘴巴都累黑了,我不動聲色地掏出一袋桃金娘,哈哈大笑起來……
在笑聲中,我的童年從山林開始,也在山林結(jié)束。
二
早些時候,對于這里的人而言,這片山除了擁有無窮無盡的燃料和野果之類的物產(chǎn)外,還有著特殊的意義。
聽奶奶講,她小時候時常有白軍(國民黨反動派軍隊)來抓壯丁,挨家挨戶闖門,剛開始還挑壯的男子,三丁抓二,二丁抓一,多來幾次也不挑了,男男女女甭管是胖是瘦,只要肩能挑、手能抬的,全給綁起來帶走。要是碰上反抗的人,白軍就會先用鞭子抽,繼而用槍托砸,直到這些人嗚嗚地哭著主動收拾行李。而這些被抓走的人,從此再也沒回來。
于是每天從早到晚都要有人在村口放哨,當(dāng)黑壓壓的白軍從遠處過來時,放哨的人就會立馬通知村里人往山里四處躲藏,只留下我的曾祖母——一個小腳女人。
白軍到了之后先抓人,隨后往各家院里的雞籠鴨籠里鉆,把有價值的東西都搶完了,才慢悠悠地離開。
好幾次白軍把我的曾祖母給擄了去干活,無奈她的三寸小腳,走兩三步路就氣喘吁吁,在半道上都給放了回來。
白軍進村的時候,逃出來的年輕男女們,就躲在山林里,大氣不喘,忐忑地等著白軍的離開。
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這片山林隔絕了兇殘暴虐,為人們提供了安寧的去處,成了當(dāng)時人們唯一的護佑。
三
1929年秋天,這片山林迎來了一片紅色。
山頭田野飄揚著鐮刀錘頭旗,他們是人民的軍隊,叫中國工農(nóng)紅軍,專門來幫助鄉(xiāng)親們。
修路、搭橋、鋪瓦、挑水……
紅軍用實際行動贏得了鄉(xiāng)親們的信任,鄉(xiāng)親們紛紛下山,用質(zhì)樸的鄉(xiāng)情、嘹亮的歌聲、滾燙的熱血回報著紅軍,于是一個個軍民魚水情的故事便這樣流傳了下來,紅色歌謠被人們傳唱開來,《紅井水》《蘇區(qū)干部好作風(fēng)》《菩薩蠻·大柏地》的悠揚旋律在田野、鄉(xiāng)間、山林里飄……
一批批的人上山、下山,再上山、下山……光陰荏苒,歲月更迭,這片山林見證了中國革命翻天覆地的巨變。
現(xiàn)如今,人們再也不需要在山林里躲避了,環(huán)顧四周,野花芳香,雛鳥婉轉(zhuǎn),幽幽綠地,構(gòu)成了一幅富含詩意的早春意象,帶給她熱鬧的是那一片片的橙黃橘綠?!簦ㄗ髡邌挝唬航魇“策h縣孔田鎮(zhèn)中心小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