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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和狗

        2021-08-06 03:17:09姚雨禾
        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 2021年7期
        關(guān)鍵詞:兄妹倆張望老爺子

        姚雨禾

        老爺子住一樓,每天騎一輛帶后挎斗的電動車,帶著他的兩條狗出去遛彎兒,很大聲兒地和鄰里們打招呼,突突突地走了,又突突突地回來……

        兩條狗對早上的節(jié)目比較感興趣:吃硬早點,一斤手把肉和一壺奶茶。老爺子喝茶,兩條狗吃肉,隔了大廳的玻璃,吃得、喝得津津有味兒。一頓早餐一般要吃到上午十點左右,中午就啥也不用吃了。

        下午呢,老爺子就帶著狗到街心花園去遛彎兒,回來就燙燙腳,一個老人、兩條老狗,呼啦地喝上一口粥啊面湯啥的,早早地就睡了。

        老爺子不怎么看電視,電視機卻整天開著。看連續(xù)劇是老太太的嗜好,可惜老太太已經(jīng)走了十三年了。老太太在的時候兩個人總打仗,他要看足球,老太太要看肥皂劇。老太太勝出的時候老爺子就氣鼓鼓地跑到外面去遛狗,半天也不回來;老爺子勝出的時候老太太就回里屋悶悶地躺下,呼吸輕輕地,就像睡熟了一般……老爺子沒事的時候就用罩子把電視機罩著,上面是老太太繡的幾朵花兒,時間久了,顏色已經(jīng)褪得差不多了,烏突突的,讓人看了眼睛發(fā)澀,心里酸酸的。老爺子又穿了那件破舊的毛衣,是老太太織的,衣領(lǐng)和袖口早就磨脫了線,老爺子就找裁縫包了一個同顏色的布邊,收拾出來不怎么好看,但是老爺子堅持要穿,也就沒人攔著他了。

        老爺子76歲,住著168平方米的房子。四室一廳老爺子住一室,兩條狗各住一室,老爺子的臥室向里還延伸著一間臥室,房門是鎖著的,里面放著老太太生前用過的東西,客廳共用。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單位的中層領(lǐng)導(dǎo),忙!

        兒子和女兒偶爾晚間來繞一圈兒。老爺子睡得早,有時讓開門的聲音嚇一跳,就提醒他們白天來,說是一旦驚醒了就睡不著了。同來的十六七歲的外孫笑著湊到老爺子的耳邊:“姥爺,您傻?。窟@不是怕您給我們悄摸地找一后姥姥嗎?”老爺子一雙渾濁的老眼濕潤了,嘴唇動了半天,不知該說什么好。

        女兒尷尬地說:“爸,我們也是一番好心,怕您被騙了。您想啊,您一糟老頭子,看上您的還不是沖著這房子和您每月那七八千塊的退休金嘛!”老爺子喉嚨動了動,不知該說啥好。老太太沒了的第二年,有人給他介紹了一農(nóng)村婦女,兄妹倆不同意,說是老爺子歲數(shù)大了,還能活幾年?再鬧個晚節(jié)不保!現(xiàn)在晚節(jié)是保住了,可孤獨的日子卻要繼續(xù)。老爺子最終哈也沒說。

        兩輛車子向著不同的方向駛?cè)チ耍蠣斪訋е膬蓷l狗無精打采地朝這邊張望一會兒,又朝那邊張望一會兒……

        原來自己的工資和房子竟這么重要呢!怨不得幾個保姆都被兄妹倆挑三揀四地辭了。鐘點工也只選那半大老頭子,唉,房子、車子、票子,真不是好東西!

        兩條狗日漸肥碩的腰身如兩個橄欖球般隨著老爺子滾落到這兒,又滾落到那兒……人們說狗一歲頂人的6歲,細(xì)細(xì)算來,一只60多歲,另一只也奔五了,卻依然沒有意中狗……怕是要絕后了……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老爺子在草坪邊等著兩條狗撒歡兒的工夫,就看見了另一對老人,每人拎著一個臟兮兮的蛇皮袋子。在飛舞的風(fēng)中有一只空的礦泉水瓶子,終于近了,老頭兒上前一腳,踩到了那只瓶子,滿足地拾起來,認(rèn)真地遞給了身旁的老伴兒,然后,老兩口一齊張著黑洞洞的失了門牙的嘴巴呵呵地笑著走了……老爺子羨慕地想:“真好??!看跑那兩步,騰騰騰的!這一份小小的幸福喲,多簡單,多厚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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