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偉,郝春明,劉 敏
(華北科技學院 安全工程學院,北京 東燕郊 065201)
氟作為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廣泛分布于自然界中。人體中1/3的氟來源于飲用水,適量的氟攝入有助于防止齲齒病的發(fā)生,但攝入量過多則會影響身體健康,引起氟中毒[1]。地下水作為飲用水的主要來源[2],我國《生活飲用水衛(wèi)生標準》(GB 5749—2006)[3]和《地下水質量標準》(GB/T 14848—2017)[4]都明確規(guī)定,飲用水中氟質量濃度不得超過1.0 mg/L。當水中氟含量超過1.0 mg/L時被稱為高氟水[5],長期飲用濃度高于1.0 mg/L的水,會增加氟斑牙和氟骨癥的患病率;濃度達到4.0 mg/L時,氟斑牙患病率可達100%;濃度超過10.0 mg/L時,會加重機體細胞發(fā)生變性[6]。
目前,世界多國均有氟中毒的案例發(fā)生,尤其是干旱及半干旱缺水地區(qū),如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國西北部等地。為此,國內外學者對地下水中氟的賦存環(huán)境及形成機制開展了大量的研究。C. Singaraja等[7]對印度泰米爾納德邦地下水進行研究,認為氟濃度與受水環(huán)境影響,高濃度的HCO3有利于F-富集;Vaiphei等[8]研究了印度特蘭加納克里希納河流域,結果表明高氟水化學特征為鈉氯型(70.68%),鈉鎂氯型(39.66%)和鈣碳酸型(31.03%)。Su等[9]指出黃土高原地下水高氟地下水與HCO3-Na和SO4-Na·Mg類型的水有關。Abdur Rashid等[10]和Wu等[11]認為螢石溶解是控制巴基斯坦達爾蓋分區(qū)和中國西北鹽池高氟地下水的主要因素。Munna等[12]和李英等[13]研究表明,F(xiàn)-富集受巖石風化和蒸發(fā)濃縮影響。
神東礦區(qū)煤炭資源豐富,但位于典型的的缺水地區(qū),面臨著嚴峻的水資源匱乏問題,部分礦井水抽出地面后經多重處理可供給利用,然而煤炭資源等高強度開發(fā)致使水體受到污染,礦井水中已經出現(xiàn)了高氟問題,作為礦區(qū)居民飲用水源之一,高氟礦井水嚴重的制約了居民用水飲水安全及水資源循環(huán)。前人針對神東地區(qū)地下水化學狀況已經開展了大量的水文地球化學研究工作,但有關于礦井水中氟的來源、賦存環(huán)境和成因分析較少。因此,本文對神東礦區(qū)布爾臺煤礦高氟礦井水化學特征進行研究并對其成因做出深入分析,旨在實現(xiàn)當地水資源循環(huán)開發(fā)利用和保障飲水安全,并為礦井水水質治理和指導人類活動提供科學依據與建議。
布爾臺煤礦位于內蒙古自治區(qū)鄂爾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的神東礦區(qū)內,井田面積約為192.6 km2,可采儲量20億噸。研究區(qū)屬北溫帶半干旱大陸性氣候區(qū),冬夏寒暑變化大,夏季最高氣溫達36.6 ℃,冬季最低氣溫達-27.9 ℃,年降雨量低,平均為357.3 mm,年蒸發(fā)量2297.4~2833.7 mm,平均為2457.4 mm,是降雨量的5~11倍。區(qū)內地形復雜,溝谷縱橫,為典型的梁峁地形,全井田為侵蝕性丘陵地貌特征,整體呈西北高、東南低的趨勢。井田主要水系有烏蘭木倫河及其支流西烏蘭木倫河、呼和烏素溝。
布爾臺煤礦地層由老至新發(fā)育有三疊系上統(tǒng)延長組(T3y)、侏羅系中下統(tǒng)延安組(J12y)、侏羅系中統(tǒng)直羅組(J2z)、白堊系下統(tǒng)志丹群(K1zh)、第三系上新統(tǒng)(N2)和第四系(Q),巖性主要由砂巖、砂質泥巖、泥巖和煤層組成。區(qū)域含水巖組劃分為松散巖類及半膠結巖層孔隙—潛水含水層組和碎屑巖類裂隙—孔隙承壓水含水巖組。地下水的補給來源有大氣降水、地表水及側向徑流補給。
根據水文地質調查結果,布爾臺井田含煤地層為侏羅系中下統(tǒng)延安組,當前主采4-2與2-2煤層,課題組于2020年6~7月在井下4-2與2-2煤層采空區(qū)進出水處共采集了16組礦井水,礦井水是由于開采擾動導致礦井采掘空間充水,縱向上,延安組地下水為礦井水的主要補給來源,其他含水層水源為次要來源,采樣點位置具體如圖1所示。采樣時,先讓礦井水在自然的狀態(tài)下流動約5 min,然后用蒸餾水與實際水樣分別清洗聚乙烯取樣瓶3次,每個樣點均取2瓶,每瓶550 mL。利用多參數水質測試儀(OTT Hydrolab)對水溫、pH、電導率、溶解性總固體(TDS)等進行原位測定,密封保存。樣品送回實驗室后使用孔徑為0.45 μm的水膜濾膜進行抽濾,以除去水中懸浮物,其中一瓶水樣中加入1:1HNO3進行酸化(使pH小于2),用于常規(guī)陽離子的測定,另一瓶未做酸化處理的樣品用于礦井水常規(guī)陰離子的測定,并送往河北省地質環(huán)境監(jiān)測院進行測試分析。
圖1 礦井水采樣點分布圖
研究區(qū)礦井水化學統(tǒng)計見表1,礦井水F-的質量濃度為1.15~12.75 mg/L,平均值為7.17 mg/L,根據《生活飲用水衛(wèi)生標準》,所有樣品均超出了飲用水質1.0 mg/L的標準。為區(qū)分不同F(xiàn)-濃度的危害性,將F-按濃度分為3類:①1.0 mg/L
表1 礦井水化學組分統(tǒng)計
表2 礦井水化學組分相關性分析
研究區(qū)高氟水水化學類型較為簡單,全部為鈉型水,其中包括Na-HCO3-Cl型(62.50%)、Na-HCO3型(25%)、Na-HCO3-SO4型(12.50%),這與當前普遍研究結果[14,15]的高氟水特征相似。
礦井水Gibbs圖可以用于判斷蒸發(fā)濃縮(ECD)、巖石風化(RWD)、大氣降雨(APD)3種控制作用對水中陰陽離子參數的影響[16]。圖3為研究區(qū)內礦井水的Gibbs圖,圖中TDS主要分布在1000 mg/L左右,Na+/(Na++Ca2+)集中在0.84~0.99區(qū)間,當F->4.0 mg/L時,Na+/(Na++Ca2+)均大于0.97,表現(xiàn)出強烈的高鈉低鈣特征,Cl-/(Cl-+HCO3-)集中在0.06~0.45區(qū)間,礦井水均分布在巖石風化與蒸發(fā)濃縮區(qū)域,沒有在大氣降雨區(qū)域的點,說明巖石風化與蒸發(fā)濃縮共同影響礦井水化學組分。
由于礦井水特殊的井下儲存模式,不會受蒸發(fā)作用的影響,故蒸發(fā)濃縮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各含水層地下水在匯聚混合成為礦井水前發(fā)生的物質濃縮,根據水文地質條件調查結果,研究區(qū)內地下水的水動力較低,徑流條件較差(單位涌水量一般小于0.11 L/(s·m)),氟在地下水流動過程中遷移緩慢,在強烈的蒸發(fā)下,F(xiàn)-不斷的在水環(huán)境中濃縮富集。巖石在外界環(huán)境干擾下首先發(fā)生物理風化,分解后的巖石在與水體接觸后發(fā)生化學反應,如礦物(如碳酸鹽、含氟)、蒸發(fā)巖(如巖鹽、石膏)等溶解,水巖作用下氟既可能從礦物中直接釋放造成富集,也可能間接的影響F-的濃度,比如隨著多種蒸發(fā)巖的溶解,水中的可溶性物質增多,進而提高TDS值,由于TDS與F-的高度正相關,也會造成F-濃度的升高。
圖3 礦井水Gibbs圖
地下水中的氟主要來源于含氟礦物的溶解[17],還可能來源大氣降雨[18]。根據前期調查,降水中F-的濃度較低(均小于0.4 mg/L),故含氟礦物的溶解是礦井水中氟的主要來源。研究區(qū)地層中廣泛分布有砂巖、泥巖和煤等,氟一方面以無機鹽及含氟礦石(如螢石、氟磷灰石、黑云母等)的形式賦存其中[19],另一方面以類質同象形式呈離子態(tài)存在于礦物晶鹽中,地層沉積物中富含高嶺土、綠泥石等多種黏土礦物,其富含多基團的條件為F-賦存提供了適合的環(huán)境。在形成礦井水前,各含水層地下水先后與圍巖沉積物和煤密切接觸,水巖溶濾過程中主要包括以下反應:
(1)
(2)
(3)
(4)
(5)
Ca2++2F-?CaF2
(6)
飽和指數可用于判定水文地質礦物在水溶液環(huán)境中是溶解或沉淀[21]。當飽和指數SI>0,表明礦物處于飽和狀態(tài)發(fā)生沉淀;當飽和指數SI<0,礦物處于未飽和狀態(tài)發(fā)生溶解;當飽和指數SI=0,礦物處于溶解平衡狀態(tài);利用PHREEQC軟件計算出螢石、方解石和白云石的飽和指數如圖4,68.75%的礦井水中螢石飽和指數SI均小于0,螢石未達到飽和狀態(tài),表明氟富集受螢石溶解控制的影響,不斷溶解向礦井水中提供F-,其余水樣還會受氟磷灰石等同時含鈣和氟的礦物溶解影響,另外,黑云母(KMg3[AlSi3O10]F2)和閃長石等具鈉鎂的含氟礦物溶解也是F-的來源和形成因素。大部分方解石與白云石已處于飽和狀態(tài),低鈣的狀態(tài)有利于向高氟水的演變。圖5顯示,F(xiàn)-的濃度與螢石飽和指數呈對數升高的趨勢,說明螢石溶解與F-濃度密切相關,且會限制F-的持續(xù)升高。從F-與Ca2+的摩爾濃度關系圖(圖6)中也可以看出,68.75%的礦井水位于螢石溶度積曲線KSP下,證明了氟聚集受多種含氟礦物溶解的影響,與上述結論相同。
圖4 飽和指數關系圖
圖5 F-質量濃度與螢石飽和指數關系圖
圖6 F-與Ca2+摩爾濃度關系圖
陽離子交換作用的機理為礦井水與巖石礦物中的陽離子發(fā)生固液相交換,提高水中Na+與Ca2+的比值,從而影響螢石、方解石等礦物的沉淀與溶解,加速向高氟水適應的富鈉貧鈣型水的轉變。為進一步研究離子交換作用,采用Scholler提出的“氯堿指數”CAI1和CAI2表示陽離子交換作用的方向及強度[22],計算方式如式7和式8:
(7)
(8)
當礦井水中的Na+和K+與圍巖中的Ca2+、Mg2+發(fā)生交換時,CAI1和CAI2的值均為正;相反,當礦井水中的Ca2+、Mg2+與圍巖中的Na+和K+發(fā)生交換時,CAI1和CAI2的值均為負,并且CAI1和CAI2的絕對值越大,說明陽離子交換作用越強。由圖7可見,研究區(qū)內所有樣品的CAI1和CAI2值均為負值,且CAI1和CAI2的絕對值變化范圍較大,均遠離原點,CAI1絕對值集中在7.74~39.87,CAI2絕對值集中在0.33~0.52,說明有更多的Na+轉入礦井水中,Ca2+進入巖石中,Na+與Ca2+交換強烈。圖8為F-與Na+/(Na++Ca2+)關系圖,可以看出,大部分Na+與(Na++Ca2+)的毫克當量比值大于0.95,Na+的含量遠遠高于Ca2+,而且F-與Na+/(Na++Ca2+)表現(xiàn)出很好的正相關性,說明陽離子交換作用強烈并對礦井水中F-的富集起到了重要作用。
圖7 礦井水CAI1和CAI2關系圖
圖8 F-質量濃度與Na/(Na++Ca2+)關系圖
除了含氟礦物的溶解,巖體表面吸附態(tài)氟也是礦井水中的氟的重要來源[23]。布爾臺煤礦的沉積物及煤中含有大量的黏土礦物,如高嶺土、伊利石等,均為吸附氟的良好載體。當水環(huán)境趨于堿性時,固體對氟的吸附能力會逐漸降低,表面存在的負電荷會抑制F-的吸附作用[24]。
OH-和F-的離子半徑相似,并且同帶一個單位負電荷,堿性條件下,溶解態(tài)的OH-會將巖石表面吸附的F-置換出來。研究區(qū)內高氟水雖然都呈堿性,但F-濃度與pH的相關性較差(圖9),說明OH-與F-的競爭吸附過程較為平緩。
除了OH-外,HCO3-也是F-的強力競爭吸附離子[25]。高濃度的HCO3-下,F(xiàn)-不斷的解吸并釋放到礦井水中,促進F-濃度的升高。根據圖10,當F->4.0 mg/L時,與HCO3-/(HCO3-+Cl-)展現(xiàn)了強烈的正相關,相關系數r=0.66,同時與HCO3-/(HCO3-+SO42-)也呈正相關性,驗證了解吸與競爭吸附作用的發(fā)生,并且反應強度會隨F-濃度升高而增強。
圖9 F-質量濃度與pH關系圖
圖10 HCO3-與F-的競爭吸附圖
(1) 布爾臺煤礦礦井水水化學統(tǒng)計顯示,F(xiàn)-的質量濃度為1.15~12.75 mg/L,平均值為7.17 mg/L,根據《生活飲用水衛(wèi)生標準》,所有樣品均超出了飲用水質1.0 mg/L的標準。高Na+、HCO3-、TDS和低Ca2+是高氟水的主要賦存環(huán)境,水體偏堿性,水化學類型為Na-HCO3-Cl型(62.50%)、Na-HCO3型(25%)、Na-HCO3-SO4型(12.50%)。
(2) 礦井水中的氟主要來源于螢石、氟磷灰石等含氟礦物的溶解,并且在方解石、白云石等含鈣巖石的沉淀作用下影響螢石的溶解平衡,促進F-從含氟礦物中釋放出來;蒸發(fā)作用下,包括F-在內的各個離子發(fā)生濃縮,巖石風化過程中,除了礦井水與含氟礦物的水巖作用外,蒸發(fā)巖等溶解也有利于F-的富集;陽離子交換作用通過改變礦井水中Na+/Ca2+值,間接的控制F-的濃度;另外,堿性條件下,HCO3-可以將F-從黏土礦物表面解吸出來并完成置換,從而控制礦井水中F-的濃度變化,而OH-的競爭吸附作用相對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