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熟了

秋風一吹

懂事的稻子

立刻和鐮刀、收割機對話

它們探討鹽堿地、沙土地如何改良

還探討農(nóng)藥、有機肥、汗水和機井水

也探討農(nóng)業(yè)合作社和市場

撓力河、穆棱河兩岸

它們探討女人的眼神兒、節(jié)儉

以及孩子們浪費糧食問題

稻子熟了，一年一季

這里的水稻，金黃金黃

是用一滴滴汗水摻進血提煉的

過了八月十五

月亮一天天殘下去

就像這成熟的稻田被

鐮刀、收割機一壟一壟地

把成熟和飽滿又換了一個地方

我們都在這個秋天里

過完生日，吹滅蠟燭

又一個年輪在夢里

頂著一場大雪

生出嫩芽兒

一片紅高粱

北方的勝景

被紅高粱點亮了

絕處逢生的秋天里

絳紫色的紅高粱

斗志昂揚地歡迎來客和鳥類

嫩江兩岸

呼蘭河兩岸

烏蘇里江左岸

松花江兩岸

洮兒河、霍林河兩岸

黃河兩岸，直至南泥灣

紅高粱讓貧瘠、肥沃的土地

一代代底氣、信心、信仰十足

紅高粱是黑土地、黃土地的命根子

爺爺?shù)臓敔?、父親的父親、母親的母親

以及老牛、老馬、老驢、老山村

送雞毛信的孩子，潘冬子、小蘿卜頭

劉胡蘭、董存瑞，就這樣

如火如荼地活著

很普通很普通

甚至一點火就著

即使大風、秋雨、冰雹，甚至一切淫威

他們和它們寧可像狼牙山五壯士跳下懸崖

也決不會低下頭來！

一片麥子

額吉喜歡麥子、麥田

就像喜歡她勒勒車前的羔羊

托婭、塔娜、琪琪格、娜仁花

圍著奶桶，圍著奶茶

擠完奶的額吉，每天都

走進河邊的麥田里

除去雜草、野菜、蠐螬

她有時候也在烈日下、風雨中

云雀、蟈蟈，偶爾飛過的

紫蝴蝶、黑蝴蝶都是母親喜歡的

母親有時候跟著阿爸在麥田里

聊一株麥子的成長和修養(yǎng)

也聊她們的孩子怎樣才能長成

薩日朗一樣的花朵和馬背上的巴特爾

七月，麥子熟了

他們在田頭守著它們

像阿爸守在即將分娩的額吉身邊

那一聲撕心裂肺

終于咬著牙關(guān)

呱呱墜地

起土豆

土豆是我們一家人

一村人的命。能活下來

土豆和野菜是20世紀之前

最痛苦、最有“嘎巴”的記憶

多栽幾棵、幾壟土豆

一直是爺爺、奶奶留下來的規(guī)矩

房前屋后、山坡子、荒地格子

只要是一塊空地，爺爺和奶奶

就栽上土豆

土豆花開了

白色的，茄花紫色的

都是奶奶和母親的心情

一水水一片片，或者

一“疙瘩兒”、一“疙瘩兒”的

風格各異，從不缺彩兒

收麥子的時候

園子里的紅土豆長大了

奶奶、母親為我和村子里的孩子們

烙片、炸條、蒸或烀

小山村的小日子，像一個個

剛“造”飽土豆的孩子

小肚子鼓溜溜的

起土豆了

孩子們的土籃子里

都是紅的、白的、大的

小不點、有蟲眼、泥猴猴的

都留給不厭其煩的奶奶和母親

【責任編輯】? 盛 之

作者簡介：

布日古德，常用名張黎明，蒙古族，哈爾濱人。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員，吉林省、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人、高級記者。著有詩集《苦楚》《鷹》兩部，代表作《長征三部曲》《黃河三部曲》《紅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