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琦 項蘊華

摘? ?要： 英國“脫歐”問題，全世界關注。本文運用 Fairclough 提出的三維分析框架，對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關于“脫歐”的演講，進行批評性語篇分析，剖示其演講的語言特點、演講風格及成因，旨在加深人們對政治演講的理解并強化批評意識。

關鍵詞： 批評性語篇分析? ?Fairclough的三維分析框架? ?政治演講? ?演講風格? ?英國“脫歐”

英國“脫歐”進程充滿曲折。2019年7月24日，鮑里斯·約翰遜接替特蕾莎·梅，正式就任英國首相。經(jīng)過努力，英國于2020年1月31日正式脫離歐盟。迄今為止，對英國“脫歐”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治和經(jīng)濟領域，在語言學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本研究運用Fairclough提出的三維分析框架（Three-Dimensional Framework，簡稱TDF），分析鮑里斯·約翰遜的“脫歐”演講風格。

1.相關研究綜述

公眾演講是人們表達觀點的一種重要形式，演講者的演講風格影響著“聽眾如何看待和評價他”（Giles，Powesland， 1975）。由此可見，演講風格尤為重要。眾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其進行了分析。

一些學者從修辭學的角度分析演講風格。Joosten（2016）從古典修辭學的角度分析《創(chuàng)世紀》中猶大的演講，指出他的演講風格清晰嚴謹。方小兵（2009）從新修辭學的角度，借助肯尼斯·博克的認同策略分析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的競選演講，指出其演講具有平易近人的特點。曾亞平和黃振定（2009）通過分析奧巴馬勝選演講中運用的修辭手法發(fā)現(xiàn)其演講慷慨激昂、富有感染力。

還有一些學者運用TDF分析演講風格。張宵（2010）發(fā)現(xiàn)布什和奧巴馬均在勝選演講中使用大量的陳述句，使演講更真實、客觀、具有說服力。杜灝（2011）通過分析奧巴馬競選演講中人稱代詞的使用，發(fā)現(xiàn)他頻繁使用“you”“I”“we”和“our”拉近和聽眾的距離。

上述學者從修辭學和TDF的角度較深入地分析了奧巴馬、布什等人的演講風格。但是，目前鮮有研究具體分析鮑里斯·約翰遜的“脫歐”演講風格。因此，為了彌補這一不足，本文運用TDF分析該問題。

2.理論框架和研究方法

本文以TDF為理論框架，定性分析鮑里斯·約翰遜的“脫歐”演講，旨在總結其演講的語言特點、演講風格及影響其風格形成的因素。

2.1理論框架

批評性語篇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簡稱CDA）是在批評語言學（Critical Linguistics）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旨在探究語言、權利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關系。三維分析框架是CDA的主要研究方法之一。Fairclough（1989）提出“CDA的三個維度或階段：（1）描述（description），即描寫語篇的形式結構特征;（2）闡釋（interpretation）語篇與交際之間的關系;（3）解釋（explanation）交際與社會語境之間的關系”。

“描述”階段主要分析語篇的語言特點。Fairclough（1989）指出可以從詞匯、語法、語篇結構三個方面著手展開分析?！瓣U釋”包括對語篇的闡釋和對語境的闡釋（Fairclough，1989）。“解釋”階段需要結合社會語境分析語篇中隱藏的權利、偏見等現(xiàn)象。

2.2研究方法

本文所分析的演講皆來自英國政府官方網(wǎng)站（www.gov.uk）。通過輸入關鍵詞“Boris Johnson”“Brexit”“l(fā)eave the EU”“come out of the EU”“withdraw from the EU”及“exit from the EU”，共收集到鮑里斯·約翰遜自2019年7月24日至2020年1月31日發(fā)表的16篇有關“脫歐”的演講。通過逐一閱讀以上文章，筆者排查出5篇與“脫歐”相關性低的演講。本文分析其余11篇“脫歐”演講。

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三個研究問題：（1）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有哪些語言特點？（2）他有著怎樣的演講風格？（3）哪些因素影響了他演講風格的形成？

3.鮑里斯·約翰遜“脫歐”演講的風格分析

本文以TDF為理論框架，從“描述”“闡釋”“解釋”三個維度對鮑里斯·約翰遜的“脫歐”演講進行批評性語篇分析。

3.1鮑里斯·約翰遜演講的語言特點

本文從詞匯和語法兩個層面分析演講的語言特點。前者包括同義關系和詞匯的正式程度;后者由語氣、情態(tài)、人稱代詞組成。

3.1.1同義關系

同義關系是主要的意義關系之一。同義詞是指具有相同意義的詞。在演講中，同義詞的大量使用可以起強調(diào)作用。

（1）Because this new deal allows the UK—whole and entire—to leave the EU on October 31s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ferendum...（2019.10.19）

該句中的“whole”和“entire”是同義詞，二者都有“全部的、整體的”的意思。鮑里斯·約翰遜用這對同義詞強調(diào)他和歐盟達成的新協(xié)議可以使整個英國全部退出歐盟，包括北愛爾蘭。他借此試圖說服英國民眾支持該協(xié)議，達到如期“脫歐”的目的。

3.1.2詞匯的正式程度

在比較正式的場合，人們需要使用更正式的詞匯表示對他人的尊重。鮑里斯·約翰遜發(fā)表演講的場合都非常正式，因此他使用了大量的正式詞匯。

（2）And if the Assembly chooses to withhold consent， these provisions “shall cease to apply” after two years， during which the Joint Committee of the UK and EU would propose a new way forward， in concert with Northern Irelands institutions.（2019.10.19）

該句摘自鮑里斯·約翰遜在下議院發(fā)表的一篇演講。句中的“withhold”“cease”和“propose”都是較正式的詞。這些詞的使用使演講更具有權威性和說服性。借此，他試圖贏得民眾的支持并說服他們?yōu)閿M定的新協(xié)議投票。

3.1.3語氣

語氣分為四種：陳述、祈使、疑問、感嘆。在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中，陳述句的使用頻率最高，接近95.18%;祈使句次之，占3.97%;疑問句和感嘆句使用最少。本文具體分析陳述句和祈使句的使用情況。

（3）They want to see us delivering on getting on with a strong domestic agenda and believe me， they want to see Brexit delivered by October 31st.（2019.9.24）

該句中的“they”指的是英國人民。鮑里斯·約翰遜用這一陳述句傳達民眾希望英國如期實現(xiàn)“脫歐”的想法。陳述句的使用使演講更具有客觀性和權威性。他試圖說服議員們尊重民眾的意愿，號召人們齊心協(xié)力共同實現(xiàn)“脫歐”。

（4）Lets come together and get it done—and lets get Brexit done by October 31.（2019.9.2）

該句是祈使句，“l(fā)ets”的使用體現(xiàn)出鮑里斯·約翰遜希望所有英國人都能參與到“脫歐”事務中。這句話表達了他希望英國民眾團結一致共同實現(xiàn)“脫歐”的強烈愿望。

3.1.4情態(tài)

在英語中，情態(tài)助動詞、情態(tài)副詞、時態(tài)等都可以表達情態(tài)意義。本文僅分析情態(tài)助動詞的使用。表1是演講中情態(tài)助動詞的使用情況。

表1? ?情態(tài)助動詞的分布情況

數(shù)據(jù)顯示，“will”的使用頻率最高，共82次?！癱an”次之，共52次。此外，鮑里斯·約翰遜也經(jīng)常使用“could”“would”“must”等。本文將具體分析“will”和“can”的使用情況。

（5）Indeed， I have already given a guarantee that the UK government will never conduct checks at the border.（2019. 10.3）

在該句中，“will”被用于表明英國政府不會在愛爾蘭共和國和北愛爾蘭的邊界處啟動檢查的決心和承諾。北愛爾蘭邊界問題一直是“脫歐”的死結，解決該問題有利于“脫歐”的順利實現(xiàn)。鮑里斯·約翰遜希望利用這一保證贏得人民的支持。

（6）And what it means is that we in the UK can come out of the EU as one United Kingdom ... and it means we can de-cide our future together， we can take back control， as the phrase goes， of our money， our borders， our laws， together.（2019. 10.17）

該句中的第一個“can”被用于展示英國可以全部退出歐盟的能力，其余兩個“can”表明“脫歐”帶給英國的益處。如果英國能夠順利“脫歐”，那么他就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此外，鮑里斯·約翰遜在這句中運用了重復的修辭手法，通過重復“our”一詞，試圖讓英國民眾意識到自己的國家不應被他人控制。借此，呼吁人們團結一致共同實現(xiàn)“脫歐”。

3.1.5人稱代詞

人稱代詞包括三類：第一人稱、第二人稱、第三人稱。不同的人稱代詞發(fā)揮的作用不同。在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中，第一人稱代詞的使用頻率最高，接近67.25%;第三人稱代詞次之，約28.29%;第二人稱代詞最少，僅占4.46%。在所有的人稱代詞中，“we”被使用得最多。

（7）Do not underestimate our powers of organisation and our determination because we know the enormous strengths of this economy.（2019.7.24）

該句中的“we”指的是英國人民，其使用拉近了演講者和聽眾之間的距離。鮑里斯·約翰遜試圖使人民相信國家有足夠的能力和決心實現(xiàn)“脫歐”。

（8）But to remain a prisoner of existing positions is to become a cause of deadlock rather than breakthrough. And so we have made a genuine attempt to bridge the chasm ...（2019.10.3）

該句中的“we”指的是英國政府。鮑里斯·約翰遜指出目前英國正處于不利的境地。為了擺脫困境，英國政府提出了一個新協(xié)議，這對英國來說是一個重大突破。他呼吁議員們支持該協(xié)議。

3.2對鮑里斯·約翰遜演講風格的闡釋

除了分析演講的語言特點之外，本文還通過闡釋語篇與交際之間的關系總結出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風格。

3.2.1詼諧幽默

為了實現(xiàn)“脫歐”，鮑里斯·約翰遜需要贏得英國民眾和議員們的支持。為此，他采用了詼諧幽默的演講風格。

（9）...and of course it means missing at least the end of Englands World Cup quarter final. My apologies to the House for that and I wish I could watch it myself.（2019.10.19）

為了投票表決擬定的新“脫歐”協(xié)議，英國下議院在星期六召開緊急會議。為緩解緊張的氣氛，鮑里斯·約翰遜在演講中提到了英格蘭世界杯四分之一決賽并表示自己想觀看這場比賽。他的幽默感為他塑造了平易近人的形象，拉近了與聽眾之間的距離。

3.2.2激昂澎湃

為了實現(xiàn)“脫歐”的目標，鮑里斯·約翰遜需要贏得聽眾的支持。為此，他在演講中運用尾語重復、首語重復、排比等修辭手法，增強感染力。

（10）And the ports will be ready and the banks will be ready and the factories will be ready and business will be ready and the hospitals will be ready and our amazing food and farming sector will be ready ...（2019.7.24）

在該句中，鮑里斯·約翰遜運用了尾語重復的修辭手法。通過重復“... will be ready”，他表明英國將會做好充足的準備應對“無協(xié)議脫歐”的出現(xiàn)。在演講中，他沒有采用“所有部門都將做好準備”這種表述方式，而是逐一列出每個關鍵部門——港口、銀行、工廠等。他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向聽眾表現(xiàn)出他對每個部門發(fā)展的關注，贏得公眾對他的信任。

3.2.3條理清晰

為了使聽眾更好地理解演講表達的觀點，鮑里斯·約翰遜采用了條理清晰的演講風格。

（11）...friendships have been strained， families divided and the attention of this House consumed by a single issue that has at times felt incapable of resolution. But I hope Mr Speaker， that this is the moment when we can finally achieve that resolution...（2019.10.19）

在該句中，鮑里斯·約翰遜指出了“脫歐”未能實現(xiàn)產(chǎn)生的不利影響。接著，他用連詞“but”轉(zhuǎn)折，表示“脫歐”還是可以實現(xiàn)的。他希望議員們意識到新協(xié)議可以幫助英國順利“脫歐”，以支持該協(xié)議。銜接詞的使用使內(nèi)容更清晰，條理更清楚。

3.3鮑里斯·約翰遜演講風格的成因

在總結出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風格之后，本文還結合社會語境分析出影響其演講風格形成的因素。

3.3.1政治文化因素

為了避免北愛爾蘭和愛爾蘭共和國之間出現(xiàn)“硬邊界”，在特蕾莎·梅任職期間，英歐提出了“擔保”方案（the backstop）。但是，它遭到了各方的強烈反對。鮑里斯·約翰遜就任英國首相后表示會竭盡全力廢除該方案。2019年10月17日，英歐雙方達成新的“脫歐”協(xié)議。為了贏得聽眾對該協(xié)議的支持，他用慷慨激昂的語言表達觀點。例如：

（12）...that further delay would be bad for this country， bad for the European Union and bad for democracy.（2019. 10.19）

一，在該句中，鮑里斯·約翰遜用三個“bad for”表明“拖歐”對各方都是毫無益處的。借此，他號召人們支持新協(xié)議以可以如期實現(xiàn)“脫歐”。

二，英國人有根深蒂固的“帝國情結”。很多英國人認為在地理位置上，英國屬于歐洲。但是心理上，他們并不認為英國是一個歐洲國家（李岡原，2019）。鮑里斯·約翰遜利用人們的這一心理，用激昂澎湃的語言激起人們的民族自豪感。

三，在英國，民粹主義思潮盛行。鮑里斯·約翰遜聲稱他代表人民的意志。在演講中，他經(jīng)常用詼諧幽默的語言塑造平易近人的形象，希望更容易使聽眾接受他的主張。

3.3.2個人因素

鮑里斯·約翰遜曾先后在伊頓公學和牛津大學學習。前者是著名的貴族學校，被譽為“精英搖籃”，后者在2020QS世界大學排名中位列第四。良好的教育為他條理清晰的演講風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此外，鮑里斯·約翰遜曾任《旁觀者》雜志記者、編輯，發(fā)表了多篇文章。這些經(jīng)歷增強了他的寫作能力和批判性思維能力。因此，他可以條理清晰地表達觀點。例如：

（13）But in spite of all her efforts it has become clear that there are pessimists ...And so I am standing before you today to tell you the British people that those critics are wrong.（2019.7.24）

一，在該句中，鮑里斯·約翰遜指出雖然特蕾莎·梅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脫歐”仍然沒有實現(xiàn)，導致國內(nèi)外的很多人都對“脫歐”失去了信心。

二，他用連詞“so”引出自己發(fā)表這篇演講的原因。他試圖重新贏得人們對自己及英國政府的信任。連詞的使用使邏輯更嚴謹，內(nèi)容更清晰。

三，鮑里斯·約翰遜的性格對他詼諧幽默的演講風格的形成產(chǎn)生了影響。他幽默的風格有利于拉近與聽眾之間的距離并贏得他們的支持。

4.結語

通過對11篇有關“脫歐”的演講進行批評性語篇分析，筆者發(fā)現(xiàn)：第一，在詞匯層面，鮑里斯·約翰遜使用了很多同義詞，強調(diào)在任何情況下英國都必須全部退出歐盟。此外，他還運用了大量的正式詞匯，企圖使演講更具權威性。在語法層面，陳述句的廣泛使用使演講更客觀有力。祈使句用于號召民眾團結一致，共同實現(xiàn)“脫歐”的。另外，情態(tài)助動詞中，“will”和“can”被用得比較多。“will”主要用于表明英國政府完成“脫歐”的決心和承諾，“can”用于顯示英國實現(xiàn)“脫歐”的能力及“脫歐”的益處?！皐e”用于指代英國政府或人民，以利于縮小他與聽眾之間的距離。第二，鮑里斯·約翰遜的演講風格詼諧幽默、激昂澎湃、條理清晰。第三，政治、文化和個人因素影響其演講風格的形成。

本文具有一定的實用價值。一，本研究有助于加深人們對政治演講的認識及強化其批評意識。二，本研究有助于人們理解和運用Fairclough提出的三維分析框架。三，本研究對英語寫作和演講有一定的幫助，有利于增強學生的寫作和演講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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