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余 婕

2007年1月1日，杭州第一檔真正意義上的時政新聞節(jié)目《杭州新聞聯(lián)播》正式開播。這檔20分鐘時長的《杭州新聞聯(lián)播》集結了一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我就是其中的新兵。我依然記得第一期節(jié)目里，我穿著大紅的外套有點木訥地在新開通的杭黃高速上出了一個現(xiàn)場。上課發(fā)言都會臉紅的我，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從事一份能“上電視”的工作。那天距離我入臺只有10個月，一個與杭州電視臺一樣年紀的小姑娘，就這樣一頭扎進了電視新聞，一干就是15年。這15年，每年我都會交上一份工作小結，但回顧15年的工作歷程，想起最多的還是初入職時的那幾個故事。我在一線采訪的時間其實并不久，滿打滿算4年，之后就轉入了責編崗位。但正是這4年多的一線采訪，為我的職業(yè)觀打下了最重要的那塊基石。

“書記，請您也唱幾句吧”

《杭州新聞聯(lián)播》開播之初就推出過區(qū)縣（市）委書記訪談系列。當時我跑的是建德市。恰逢兩會，大會一結束我就專訪了時任建德市委書記陳春雷。我精心準備了采訪提綱及要提問的問題。

但在采訪之前，我發(fā)現(xiàn)當?shù)貦C關干部們的手機彩鈴都是一首描繪美麗建德的歌曲，包括他們的市委書記在內。于是在訪談前，我臨時改動了開場提問。我問陳書記，“您的手機彩鈴是不是定制的？”（2007年，手機彩鈴還是一個很時興的東西）。陳書記挺意外的，但也很高興，立馬介紹說這首歌叫《美麗的新安江》?！皶浤渤獌删浒?？”“可以啊，有一條新安江啊……”陳書記隨口哼了兩句，話匣子就展開了。

采訪間歇難得留影

在訪談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又發(fā)現(xiàn)桌子上的兩杯茶，端起來問陳書記，“這茶是不是建德特有的？”“對，千島湖的水泡千島銀針茶，是絕配?！边@期訪談的核心就是建德如何利用家門口的這條新安江做好水文章。一首歌一杯茶，成了這期訪談的點睛之筆。

“試試監(jiān)控直播吧”

說到杭州臺的拿獎歷史，2007年是標桿性的一年。那一年，杭州電視臺綜合頻道的現(xiàn)場直播《大雨襲杭城》獲得中國新聞獎一等獎。打那以后，國家級的獎項就開始接踵而來。臺風羅莎給杭州帶來大暴雨、杭城受淹嚴重。綜合頻道以最快速度啟動突發(fā)事件直播預案，派出龐大隊伍，利用微波、衛(wèi)星、電話、光纜等多種技術手段，連續(xù)3個多小時直播杭州軍民聯(lián)合抗擊羅莎的生動畫面，成為省市電視媒體中最早直播也是唯一全程直播的媒體。

而在羅莎臺風直播之前，動用多信號源，把移動直播在當時的技術手段下做到極致的卻是2006年的一場“無車日”直播。那一年的9月22日是全國第一個無車日，頻道提出要在這個特別有“畫面感”的日子里開啟一場電視直播。作為交通線的記者，我責無旁貸地擔起了整場直播的編導任務。在前輩王金聲老師的提點幫助下，將電視直播的鏡頭語言和實時展現(xiàn)恰如其分地體現(xiàn)到了這場直播中。整場直播突出“對比”二字，前一天對所有直播的點位進行“參照物”拍攝。直播當天運用光纜、衛(wèi)星車、微波、交警探頭等信號源，呈現(xiàn)了杭州首個無車日的全景，也通過參照畫面突出了強烈的對比感。而首次啟用的交警探頭信號，也為第二年的“大雨”直播奠定了基礎。

“電視新聞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電視最吸引人是什么？是聲音和現(xiàn)場！”《聲音》和《現(xiàn)場》是我入杭州臺進的第一個欄目《新聞夜班車》里的兩個板塊?！堵曇簟分亍跋嚷晩Z人”，開場必是一段精彩的同期聲。而《現(xiàn)場》則是要找到當天最抓眼球的新聞畫面。這個已經停辦的欄目有一句一直影響著我的slogan——“做最好看的新聞”。直到今天我還會和年輕的記者討論片子要做好看的要領。常說的還是這兩個詞：現(xiàn)場和聲音。

十幾年前的電視新聞，還沒有手機端新媒體的沖擊，首發(fā)優(yōu)勢明顯。但是作為省會所在地的地市臺，也往往有一個事件七八個話筒的場景，媒體市場高度飽和。當時我給自己立下的要求就是要跳出大路貨，做通稿以外的新聞。當然，通稿內容要用，但要嚼透了再用，通稿的文字晦澀難懂，那就做透一點。

例如，做一條發(fā)布會新聞，一般都是“三段式”，通稿三段，中間插兩段現(xiàn)場收錄的同期。但我在做發(fā)布會的時候會想通過電視的剪輯手法，把關注度高的內容進行快節(jié)奏一問一答的對剪，記者提問+發(fā)言人回答，堆疊起來。一個個核心問題被拋出來，一個個正面解答快速跟上，讓觀眾有了親臨現(xiàn)場的感覺，觀看狀態(tài)一下子提起勁兒來了。我常常想，電視新聞是要感性多于理性的，因為理性更適合白紙黑字反復研讀，而一掃而過的電視畫面，電視語言，要博眼球，還是在于感性的因素。其實誰人不愛波瀾，如果感性的畫面不足以支撐新聞的亮點惹人關注，那么理性的對白則需要極其強烈的沖突。你一言我一語，來來回回好不刺激。

那時候我也喜歡在路上撿新聞。《“血”書殺字為哪般》《撿垃圾的孩子》這些新聞都是路上的偶得?！稉炖暮⒆印肥且驗橐粭l商場新聞黃了，轉而在商場外遇到的。記者的眼睛和一般人應該是不一樣的，有時候會更“聚焦”，像看裸眼3D一樣，看到世態(tài)折射面的東西。有時候會更“散光”，看到視界之外的東西。

抗疫期間，特別直播前與主持人對稿子

時間倒退到2006年的1月。當時綜合頻道新聞部兩位領導朱永祥和夏茂松來到浙大西溪校區(qū)定向招人。原本只是通知了廣電系的應屆生，新聞系的我那天卻陰差陽錯地拿著簡歷第一個走進了面試的辦公室。后來夏茂松老師和我說，當時選上我到臺里，一是因為我是第一個走進來，應該是系里重點推薦的（其實我壓根不是廣電系的）。二是因為那天我說的一句話，我說：“我家就在臺邊上，騎車5分鐘，有什么事可以隨時找到我?！碑敃r他們將這句話記在了筆記本里。很多年以后他還對我說起這件事。

“隨時待命，隨時出發(fā)”——這是一個記者對新聞的熱愛與熱情。現(xiàn)在，轉向幕后的我，依舊繼續(xù)著這份熱愛與熱情，并沒有因為15年的時光穿梭而消褪。隨著新媒體浪潮的風起云涌，12年前我率先建起了頻道的官方微博，通過運維實現(xiàn)粉絲質的裂變。近年來，又帶領團隊積極開拓時政新媒體平臺，組建集團時政新媒體專班，創(chuàng)辦“杭州政視”時政短視頻品牌。努力探索時政新聞主題宣傳的融媒表達，在3年前的全國兩會上便嘗試“兩會VLOG”“兩會聲音海報”等融媒產品，而彼時，VLOG才剛剛興起……不在新聞最一線現(xiàn)場，可能沒有辦法像柴火一樣嗶哩啪啦熊熊燃燒，但卻可以像炭火一樣，把這份熱捂在胸口里，慢慢散發(fā)著光與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