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英
(暨南大學 國際關系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2)
21世紀以來,公共外交在中國對外政策中的地位和作用顯著提升。為服務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相關部門提出了僑務公共外交的概念。僑務公共外交是指國家政府部門通過信息傳播、文化交流等方式與華僑華人進行接觸和溝通,引導和鼓勵華僑華人以多種方式向住在國介紹祖籍國的基本國情、發(fā)展道路、內外政策和文化價值,從而改善住在國民眾乃至政府對祖籍國的認知,樹立良好的國家形象的舉措。[1]僑務公共外交雖然近年來才被提出,但從實踐層面看,黨和國家領導人自新中國成立就將對外工作與僑務工作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并確立了二者之間的“指導與服從關系”。[2]相關部門也一直在僑務工作中踐行公共外交,如慰僑聯(lián)誼、涉僑宣傳、文化交流等。在中國與世界聯(lián)系日益緊密的新形勢下,華僑華人在溝通中國與世界的過程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海外僑胞對傳遞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展現(xiàn)中國在制度創(chuàng)新、社會理念、人文價值等方面的魅力上都具有重要作用?!保?]因此,相關部門開始通過建立與華僑華人交流的政府論壇,如世界華僑華人社團聯(lián)誼會、世界杰出華商大會、世界華文傳媒論壇等,用更規(guī)范化、組織化和制度化的方式統(tǒng)籌開展僑務公共外交。政府論壇是中國僑務公共外交最重要的內容和形式,也是一個重視關系網絡的公共外交舉措。關系網絡是由多個節(jié)點(行為體)和各節(jié)點之間的連線構成的行為體之間的交流結構,它建構了網絡成員之間的關系屬性,促進了信息的共同創(chuàng)造。關系網絡給公共外交提供了“制度化的社會關系”[4]和新的交流渠道,與政府向受眾開展直線、單向的宣傳相比,這些蘊含多維多向連接的關系網絡對實現(xiàn)中國與華僑華人之間、中國政府與世界之間的互動交流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僑務公共外交提出之后引起學界的廣泛關注。既有研究關注華僑華人對中國公共外交的價值,僑務公共外交的緣起、動因和制度設計,客體對象和目標層次,相關政策內容,優(yōu)勢與障礙,這些研究對認識、總結中國僑務公共外交的內涵、特點具有促進作用。[5]然而,既有研究主要從總體上進行描述性概括,或者根據(jù)國別、案例研究進行總結,[6]而以某一個活動或項目為對象的研究缺少一般性的解釋意義,對僑務公共外交的理論依據(jù)還不充分,對運作機理和規(guī)律的認識還有待提升。
僑務公共外交涉及三個不同而又緊密相連的行為體——中國政府、華僑華人及住在國,孤立單向的研究方式無法體現(xiàn)這三者之間的有序關系,而關系網絡視角把兩個或兩個以上行為體的關系作為研究對象,更能科學地衡量行為體之間互動連接的作用和影響。[7]本文以政府論壇為對象,考察各論壇的歷屆活動,以重要文件文本、論壇活動官網、親歷者述評和相關文獻觀點作為依據(jù)與參照,從既有研究尚未關注的關系網絡視角評析中國僑務公共外交的特點、效果和局限。與此同時,本文旨在呈現(xiàn)華僑華人作為公共外交行為體本身,以及作為政府的伙伴參與公共外交的潛力,以此提出一些政策建議。
公共外交是一國政府通過文化交流、信息項目等形式,影響他國公眾態(tài)度進而影響政府政策,提升國家形象,增強國家利益的方式,其中心是“信息與觀念的流通”。[8]隨著全球化和信息通訊技術的發(fā)展,公共外交的內容在經歷從“舊”到“新”的范式轉變?!芭f”公共外交是由國家權力機構組織、策劃,有意識地向國外社會開展的單向的信息活動,主客體之間缺乏交流互動。而“新”公共外交是多元主體參與、共同塑造信息交流的環(huán)境。[9]新公共外交范式下,客體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積極的參與者。[10]這一方面是因為國家行為體存在可信度問題,而其他行為體則可能享有更高的可信度或社會資本。與其他非國家行為體建立關系,與之合作或“外包”給更可信的非國家行為體更有可能促進溝通。[11]因此,有效的公共外交需要國家行為體積極尋找能夠為公共外交舉措代言或增值的合作伙伴。新公共外交不僅包含更多行為體,還包含更加多樣化的目標和手段。在一個信息無孔不入、交流異常發(fā)達的時代,傳統(tǒng)的自上而下的、單向的信息傳遞已經不能適應扁平化、網絡化的社會結構。最近的討論趨勢表明,新公共外交正在向“關系型、網絡型、協(xié)作型的實踐路徑”演進。[12]比起傳統(tǒng)的側重中短期的公共外交實踐,新公共外交更重視長期關系的構建和管理,即在信息流通方面搭建行為體之間的關系網絡,在該網絡框架下開展交流互動。[13]
關系網絡是由多個節(jié)點(行為體)及其相互連接構成的集合,網絡中的節(jié)點可能是個體,也可能是群體。其基本功能包括三個方面。首先,它把個人或群體連接起來,建立行為體之間的交流結構,實現(xiàn)信息流通。常見的關系網絡類型有三種:“鏈條型網絡”是以線性方式連接,信息從一個成員流向下一個成員并不斷延伸(見圖1);“中心型網絡”呈傘狀結構,信息從中心節(jié)點發(fā)散流向網絡成員(見圖2);“交錯型網絡”是由多個鏈條型和多個中心型網絡連接形成的關系網絡(見圖3)。網絡類型顯示成員在網絡中的位置及其關系屬性,[14]是對行為體之間關系的結構性表示,也決定著成員之間的信息流向。網絡類型并無優(yōu)劣之分,僅體現(xiàn)行為體建構網絡的目標。其次,關系網絡是一個有生命的結構,它可以生長和繁榮,也可以枯萎和死亡,取決于網絡成員主導推進的網絡化進程。網絡節(jié)點發(fā)揮主體能動性,以自己為中心“編織”網絡,吸納新的節(jié)點,使網絡的基本組織結構更進一步發(fā)展。網絡化過程能夠在關系網絡內部和外部延伸并發(fā)展出更多的連接與關系,生成的節(jié)點越多,網絡的密度和廣度越大,越能實現(xiàn)廣泛的信息流動。最后,關系網絡的維持建立在節(jié)點之間互動的基礎上,即網絡成員之間如何交流的信息策略發(fā)揮著關鍵作用,決定著成員能否共同創(chuàng)造敘事以構建相互信任、彼此融洽的“強關系”,從而產生共享的行為期望。[15]節(jié)點之間的互動越頻繁,互動的方式越是體現(xiàn)雙向、平等和對稱,信息策略就越有效。關系網絡的互動構成了成員之間不同類型的信任結構,緊密的強信任關系能夠增進網絡的凝合力,促進信息、規(guī)范和價值觀的自愿傳播。[16]
圖1 鏈條型網絡
圖2 中心型網絡
圖3 交錯型網絡
關系網絡給公共外交提供了新的綜合戰(zhàn)略,即在開設公共外交活動時,從結構上著眼于連接并整合現(xiàn)有的公共外交單位和機構,實現(xiàn)信息流通。更重要的是,關系網絡創(chuàng)新了公共外交的評估機制。以往評估公共外交聚焦于受眾看法的轉變,或聚焦于某一個具體項目活動的效果,而關系網絡展現(xiàn)了公共外交行為體之間的關系圖形及其交流結構,更能從整體上評估公共外交的效果。
僑務公共外交屬于新公共外交“非國家行為體”和“關系構建”的分支領域,其主體是主管僑務的權力部門,“既包括該國負責外事和領事事務的外交部及其駐外使領館,也包括專門處理僑民事務而設立的主管機構及其授權的附屬機構和委托機構,而其對象是跨國移民?!保?7]在全球化時代,跨國移民不僅對祖籍國和住在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產生廣泛而深刻的影響,也成為影響國際關系和國家形象的重要因素。跨國移民由于長期生活在住在國,內部已經形成了各種人際網絡和群體組織,且與住在國的民眾、社會、甚至政府之間存在某種形式的聯(lián)系或關系,擁有更多的社會資本,具有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住在國政府決策的潛力。與此同時,跨國移民熟悉祖籍國文化價值,也熟知住在國社會文化,他們更有可能跨越關系網絡中的結構障礙和文化障礙,充當中間人或網絡橋梁,將國家與其難以觸及的部分連接起來。[18]正是因為成功的公共外交策略是在世界各地社區(qū)之間找到多樞紐、多向網絡之間進行合作的方法,[19]跨國移民越來越成為公共外交面向的關鍵利益攸關方??鐕泼袢绻环e極接觸,就可能成為公共外交潛在的合作伙伴,發(fā)揮其行為主體的作用。與跨國移民建立關系并通過他們連接住在國開展公共外交已經成為越來越多國家采取的重要策略。[20]
新世紀以來,華僑華人參與的政府論壇已經成為中國僑務公共外交的重要渠道和重點內容。建立政府論壇即是構建關系網絡的過程,也就是通過連接華僑華人、調動華僑華人的力量實現(xiàn)更廣泛的連接和更有效的交流。
政府論壇由國家權力機構根據(jù)形勢發(fā)展和政策需要發(fā)起,邀請?zhí)囟▽ο髤⑴c,圍繞某一議題以會議、培訓、參訪、展演等形式,是相關機構宣示政策理念、開展公開討論、實現(xiàn)信息共享和凝聚共識的平臺,也是推進成員間交流合作的管道。[21]根據(jù)有無指定對象、運作方式(有無組織依托)和組織規(guī)范化程度,可以將華僑華人參與的政府論壇劃分為三種關系網絡類型:一是基礎型網絡?;A型網絡無指定對象,多為散居海外的華僑華人個體,運作方式靈活,依據(jù)議程和條件彈性開展,包括組織一些臨時性或中長期的常規(guī)活動以發(fā)揮個體層面的傳播效應,如國務院僑辦、海外交流協(xié)會、僑聯(lián)主辦的“文化中國”“親情中華”等活動,教育部、國務院僑辦設立的華僑華人獎助學金等。二是長效型網絡。長效型網絡的對象從個體拓展到群體,圍繞特定主題定期舉行會議,運作方式上更加規(guī)模化、常態(tài)化和機制化。這一類型的關系網絡面向海外華人社團、華人企業(yè)、華文學校、華文媒體等,與之開展信息交流以發(fā)揮群體傳播效應。國務院僑辦主辦的“世界華僑華人社團聯(lián)誼大會”及其與海外交流協(xié)會共同主辦的培訓班、研修班,中國教育基金會主辦的“世界華文教育大會”,等都具有長效型網絡的特征。三是組織型網絡。由特定成員組成,是為實現(xiàn)共同目標而建立的正式機構或聯(lián)盟,或具有某種組織依托,在逐步確立完備的規(guī)范與規(guī)則,以“宣言”“協(xié)議”“章程”等正式文件和常設機構宣示共同體的性質。組織型關系網絡立足自身宗旨發(fā)起動議,在運作上朝制度化、組織化的方向發(fā)展,并塑造某種集體觀念以達成預期目標。這類型的關系網絡有國務院僑辦、中國新聞社發(fā)起建立的“世界華文媒體合作聯(lián)盟”,教育部領導下中外教育機構合作建立的“孔子學院”,國務院僑辦、海外交流協(xié)會等與華人社團共同建設的“華助中心”等。
政府論壇主要由國務院僑辦及相關社會組織,如海外交流協(xié)會、僑聯(lián)等主辦,個別論壇由教育部、科技部等部門主辦,均呈政府中心型的關系網絡結構。政府的中心性體現(xiàn)在其對關系建構過程的主導、對議程與規(guī)則的塑造,以及對關系和利益的協(xié)調等方面。網絡連接的對象多為各領域的精英和在各行各業(yè)嶄露頭角的華裔新生代。[22]精英僑民在當?shù)厝A人社會乃至主流社會的公眾輿論中更具有公信力,能在網絡化進程和多級傳播中產生重大影響。
在網絡的互聯(lián)性上,網絡內部的合作與交流主要以文化和商業(yè)為紐帶。中華文化是中國與華僑華人互動的“共有知識”和情感紐帶,無論是哪一代華人移民都有一定程度的中華文化情結。而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與世界的交流日益密切,這給華僑華人帶來了機遇,促使其積極與中國建立聯(lián)系、加強合作。以文化和經濟為載體易于形成共同的利益和價值,增強成員之間的關系。在外部連接上,中國政府常用“借船出?!眮眢w現(xiàn)華僑華人在中國走向世界過程中的角色,希望華僑華人能夠彌合中國與外部世界的鴻溝,弘揚中華文化。[23]國務院僑辦、中國新聞社建立面向華文媒體的政府論壇,不僅是促進中國傳媒界與海外華文媒體之間的互通合作,也是借助華文媒體影響住在國社會。與華文學校協(xié)辦文化推介活動、合建孔子學院等都是借華僑華人的內外網絡擴大朋友圈。
中國綜合國力、國際影響力的提升為華僑華人與中國建立聯(lián)系奠定了基礎,但是,關系網絡的緊密程度依賴成員之間的動態(tài)互動,隨著互動的頻率和交往的時間增加而逐漸發(fā)展?!瓣P系網絡一旦隨著實踐豐富起來,它塑造信任關系的可能性空間便打開了?!保?4]為促進與華僑華人之間的交流,各政府論壇開展多形式、寬領域的活動,內容上將經濟交流、政策溝通、教育文化等有機統(tǒng)籌運作,既融入了政府政策議程如“維護祖國統(tǒng)一”“中國商機與華商合作”等,也包含華僑華人的各種關切,如“團結合作造福僑社”“金融危機下的華文媒體”等。
從實踐的角度來說,公共外交的信息傳播形態(tài)可劃分為“獨白”“對話”與“合作”。其中,獨白是以短期效應為導向的單向傳播策略,是向受眾展示文化、宣傳政策,而對話和合作則是采用以受眾為主導的雙向互動。[25]在中國政府與華僑華人的關系網絡類型中,基礎型網絡主要采用諸如文化展示、主旨演講等獨白式信息策略,而長效型、組織型網絡的信息策略則更靈活多樣,既包含宣講式獨白,也包含專題研討、研修培訓、聯(lián)誼會、洽談會等雙向對話交流,還有華助中心、孔子學院這樣的聯(lián)合項目,通過合作增進了解并相互影響。這些論壇都是定期或不定期舉辦,具有反復性、連貫性和長期性,不斷增強并更新華僑華人對中國內外政策、發(fā)展道路和建設成就的認知與理解。此外,組織型網絡還試圖通過語言文化符號與華僑華人建立某種共同觀念和情感敘事,[26]強化成員之間的信任與融洽關系,無論是諸如“中國夢、僑胞夢”“命運共同體”的論壇主題,還是作為政府論壇標識的繁體字“華”“五鴿”圖形,都是在創(chuàng)造屬于該網絡的文化與現(xiàn)實。
檢驗關系網絡對僑務公共外交的效果不僅要看政府部門是否連接華僑華人并開展有效的信息交流,還要看華僑華人是否積極參與,發(fā)揮公共外交主體能動性,促進與住在國的“聯(lián)接”與交流。
1.關系網絡連接中國與華僑華人的聚合與擴展效應
關系網絡由擁有各種資源的個體或群體組成,他們各自作為節(jié)點,在互動中進一步整合創(chuàng)造新的關系網絡。雖然中心型網絡是政府與華僑華人之間的二元網絡結構,但正是因為節(jié)點的協(xié)同與聯(lián)動作用,該網絡促成多重二元網絡(“政府-華僑華人”“華僑華人-華僑華人”),這些網絡相互銜接擴展為“鏈條型”與“交錯型”網絡結構,為資源與信息的流動提供更廣泛的渠道。
政府論壇匯聚全球華人,為中國政府與華僑華人之間以及華僑華人內部之間建立聯(lián)系、交流信息、發(fā)展合作提供了平臺,在關系網絡內部產生了聚合效應,增強了凝聚力與向心力。澳大利亞大洋傳媒董事長馮團彬連續(xù)參加過八屆“世界華文傳媒論壇”,他高度評價政府論壇在促進海外華文媒體相互聯(lián)絡與交流合作中的作用。[27]菲律賓華商聯(lián)總會基于國務院僑辦在社團聯(lián)誼大會上提出的“和諧僑社”理念,聯(lián)合在菲六大社團成立“菲華社救災基金”,開展聯(lián)合項目服務當?shù)孛癖?。?8]近幾年,巴黎、都柏林、悉尼等地的“華助中心”也在北京共聚一堂開展交流和借鑒學習,探討華助工作如何向更規(guī)范的方向邁進。[29]各類型關系網絡在持續(xù)互動的過程中均有擴展?;A型關系網絡下公共外交活動所涉及的國家、地區(qū)和城市數(shù)、受眾人數(shù)大幅提升;[30]長效型、組織型網絡的規(guī)模持續(xù)擴大。例如,“世界華文媒體合作聯(lián)盟”從2009年成立時的116個初始成員增加到332個華文媒體成員,“華助中心”僅6年時間就在60多個國家落地。
中國僑務公共外交不僅在中央層面運作,還在地方和基層運作,也是地方政府和基層僑聯(lián)服務國家外交與地方外事的重要舉措。中央層面發(fā)起的政府論壇在運作上依托地方或與基層組織合作開展,這種方式有助于拓展地方與海外華僑華人的關系網絡。且地方政府的僑務公共外交立足地方僑情,在內容、形式上效仿中央層面的關系網絡模式。例如,地方政府及僑聯(lián)組織也建構了“尋根之旅夏令營”等基礎型網絡,“湖北華僑華人創(chuàng)業(yè)洽談會”等長效型網絡,“海外華僑華人商協(xié)會(成都)協(xié)作機制”等組織型網絡以增強與華僑華人的互動交流。關系網絡的反復建構、疊加形成密集、交錯的交流結構,這些網絡不僅傳遞信息,還強化信任,蘊藏著潛在的社會資本,尤其是具有機制化特征的長效型、組織型網絡,目標明確、對象穩(wěn)定,更容易建立起感情深、親密度高的強關系。[31]參與論壇的華人表示,這些論壇已經成為海外華人之間交流的紐帶和精神家園,讓來自世界各地的華人在這里找到一份親情。[32]
2.關系網絡下華僑華人“聯(lián)接中外”的“織網”效應
關系網絡的影響力不是來自單個成員,而是通過成員主導推進的網絡化過程實現(xiàn)。在關系網絡中,連接的對象被看作公共外交積極的參與者和合作方而非僅僅是目標對象,他們是網絡中的乘數(shù)和“織網人”,在不同群體之間創(chuàng)造新的連接和互動。[33]這也是僑務公共外交的機理所在,跨國移民不僅是受眾與客體,也是主體。華僑華人通過人際公關、媒體傳播、文化外交等方式,建立與住在國公眾甚至與主流社會的聯(lián)系,利用自己融通中外的優(yōu)勢,促進中國與外部世界的聯(lián)接。“政府-華僑華人”的二元網絡因華僑華人的橋梁作用得以延展,成為“政府-華僑華人-住在國”之間多元多維多向的交錯型網絡結構,從而促進中外之間的人文交流、經貿合作與信息流通。
華人社團是海外華人社會的重要組成形式,已經成為聯(lián)接中外最活躍的組織,其內部有廣泛的人際網絡、完整的運行機制,外部獲得了住在國的法律許可,與主流社會有諸多聯(lián)系,且有些華人社團是以促進中外友好為目的而成立,這些社團能促成更有效的聯(lián)接和交流。如美中友好協(xié)會多年來通過各種活動切實促進了中美兩國及其地方省州和各級政府、以及民間團體之間的互動與合作。參加過歷屆“世界華文傳媒論壇”的美國鷹龍傳媒董事長蘇彥濤強調,“幫助美國各族裔學習中國文化,講好中國故事,是北美華文媒體人的責任”。[34]鷹龍傳媒不僅與美國多家知名品牌合作制作了大量的華語節(jié)目,還與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合作成立了北美制作中心,促成中國媒體在海外建立運營據(jù)點。瑞士首家華文媒體《歐亞時報》將“促進歐洲媒體與中國媒體的合作”視為媒體外交的重要內容,報社不僅每年在達沃斯開展中歐經貿活動促進中歐企業(yè)之間的聯(lián)系與合作,還組織高層次國際會議為中歐政界之間的交流牽線搭橋。[35]東南亞國家的一些華文學校和僑領在促成當?shù)亟逃龣C構與中國合作建設孔子學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36]加拿大部分孔子學院的加方院長是20世紀80年代后定居當?shù)氐娜A人學者,他們熟悉當?shù)厍闆r,了解中外文化,有力地發(fā)展了孔子學院。且如果不是在當?shù)毓ぷ鞯娜A人極力支持與溝通,也許更多的孔子學院會遭取消,根本無法落地生根。[37]
華僑華人在關系網絡中的作用對僑務公共外交的效果產生決定性影響,目前,基于關系網絡的結構缺陷和海外華人社會的發(fā)展變化,關系網絡的公共外交效應還存在諸多限制性和不確定性因素。
1.“一個中心”與“政府主導”型關系網絡的結構缺陷
首先,關系網絡在形式、內容上重復雷同,都是由“政府—華僑華人”組成。這一網絡結構的缺點是,網絡的正常運轉需要中心節(jié)點投入大量資源、精力,長期關系的維持與管理對政府而言很難達到。且一個中心節(jié)點的結構會限制網絡成員發(fā)揮主體能動性,限制網絡的開放性,不利于網絡的生長。另一方面,僅僅圍繞文化、經濟的論壇主題不能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形象,也難以滿足華僑華人對當今中國的認知、交往需求。
其次,中心型網絡由政府主導,政府在網絡結構中的位置決定其影響力、控制力,該網絡類型體現(xiàn)的是政府的核心關切,具有國家利益導向。關系網絡如果忽略網絡成員的利益和目標,缺少互惠互利,就會難以維持。政府主導型網絡的反復建構還容易強化政治動員,招致外界疑慮。
最后,在信息策略方面,政府論壇主要由主管僑務的國家機構和組織來對接海外華校、華媒、社團、華商等不同類別的對象,由于單一部門的技術能力以及在具體問題領域的認知有限,限制了關系網絡構成的多元性與信息交流的多樣性。此外,政府中心型關系網絡在信息策略上容易強化自上而下的單向、直線式宣傳,會阻礙與成員之間發(fā)展信任度、融洽度高的強關系。目前的政府論壇雖然不乏雙向互動平臺,但由于政府與華僑華人角色、地位的差異,不能更好體現(xiàn)水平的網狀交互模式,難以完全實現(xiàn)對稱、對等的交流與合作。
2.海外華人社會的認同流變與主體能動性式微
首先,華僑華人代際更替與身份認同變化導致其公共外交主體定位模糊。華僑華人的對華互動,主要是經濟主線(利益)和認同(情感)主線交匯、疊加。雖然老一代華僑華人和改革開放后的新移民保持著相當程度的身份認同,但隨著新生代華裔成為海外華人社會的主體,他們在文化上、情感上對祖籍國的認同感隨著自然同化而淡化,更注重自身利益的理性選擇。這一群體與中國的互動主要是通過物質因素完成。代際更替產生的認同流變會讓華裔新生代參與公共外交的主體能動性不強,僑務公共外交也因此面臨更大挑戰(zhàn)。
其次,華僑華人對參與僑務公共外交的態(tài)度并非都是主動參與,還有很多是保持中立、偶爾抵觸、甚至消極反對。[38]華僑華人身份的特殊性決定了其跨國實踐活動可能影響國際關系。東南亞一些國家曾因當?shù)厝A僑華人與中國的聯(lián)系懷疑華人的政治忠誠度[39]基于這些歷史教訓,華僑華人對外交、政治等事務會保持一定的敏感性,加上一些西方國家敵對勢力的干擾和媒體渲染,會使得不少華僑華人避免成為關系網絡中的“織網人”。此外,在有些地方,華僑華人還面臨主體形象危機,如經濟領域的不規(guī)范競爭、不文明行為等,已經成為影響中國形象的突出問題。被稱為華社三寶的華文社團、華文學校和華文媒體自身的發(fā)展良莠不齊,在面臨嚴峻市場競爭的情況下,內部矛盾突出,在當?shù)卦斐蓯毫佑绊?。?0]公共外交是一個持續(xù)反復的過程,華僑華人維系和發(fā)展與當?shù)厣鐣年P系也有成本的考量并受到資源的約束。且在多數(shù)情況下,華僑華人在住在國的活動多為自我融入的努力,或是致力于提升個人和族群在移居國的社會地位,并非意圖向主流社會介紹中國。[41]
最后,華僑華人發(fā)揮橋梁作用的效能受到國際關系、住在國政策環(huán)境等結構性因素的制約。祖籍國與住在國之間的關系友好或交惡都會影響華僑華人的對華態(tài)度及其跨國實踐活動,住在國的移民政策和族群關系也會影響華僑華人參與公共外交的意愿。有些國家和地區(qū)族群政策友好,社會開放、包容,華僑華人的生存發(fā)展穩(wěn)定,融入程度高,不僅能增強其與住在國的聯(lián)系與互動,發(fā)揮聯(lián)接中外的效應,還可能影響輿論,發(fā)揮政治影響;但在有些社會結構中,華僑華人并非主流族群,地位、影響都極其有限。
隨著國家各項重大戰(zhàn)略的實施,僑務工作的外交職能日益受到重視,強調“以僑為橋——溝通中國與世界”的僑務工作主線。僑務公共外交不論采取何種形式,都應立足華僑華人,更要超越華僑華人,體現(xiàn)服務外交的功能。關系網絡為僑務公共外交提供了適應時代發(fā)展的新思路,但基于目前存在的缺陷,建議在以下幾方面作出改進。
首先,建立“多中心型”、“非政府型”和“數(shù)字型”關系網絡。僑務公共外交要秉持“大僑務”觀,既要跳出僑務部門的范疇,也要跳出政府部門的范疇,成為政府和社會都積極可為的大事。政府是僑務公共外交的關鍵所在,但是政府無條件發(fā)揮作用也不現(xiàn)實,有相當一部分領域需要非政府主體主導和參與,應整合社會資源,構建以企業(yè)、教育文化機構、涉僑智庫、社會團體為中心節(jié)點的“非政府型”網絡,建立與華僑華人開展平等對話的平臺。非政府行為體在公共外交中容易創(chuàng)造中立、安全的環(huán)境,贏得高度信任,更有可能維持長期關系。伴隨著即時通訊軟件和在線論壇的迅速發(fā)展,不同空間的人們之間越來越容易組成關系網絡實現(xiàn)互動交流,相關機構也可建立更多如“僑寶”客戶端的數(shù)字型關系網絡,搭建開放的信息共享平臺,增進華僑華人與祖籍國之間的情感與交流。
其次,將“中心行為體”轉移至海外華僑華人社會自建的關系網絡。關系網絡要發(fā)揮聯(lián)接中外的效應就必須調動網絡節(jié)點的主體能動性。將關系網絡的中心節(jié)點轉移至華僑華人,增強華僑華人的中心地位,有利于擴展網絡結構,形成多維多向的交錯型網絡。海外華人社會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自發(fā)形成了“世界華商大會”“全球華商組織高峰會”等許多跨國關系網絡,這些關系網絡通過主辦活動、論壇不僅加強了海外華人之間的內部團結,還在主流社會發(fā)揮了影響力,中國可充分依托這些有影響力的海外華人論壇開展互動交流。
最后,關注海外華人的不同群體與認同變化,創(chuàng)新關系網絡的內容形式。公共外交攸關華僑、華人利益的程度不同。從國家政策的角度,對不同類屬、不同代際的華僑華人應有所區(qū)別,對具有復雜認同的華僑華人進行必要的細分,厘清不同對象,建構不同類型的關系網絡。且與華僑華人的互動內容要超越文化、經濟,在科技、公共衛(wèi)生、慈善、教育等更細分的領域加強聯(lián)系和交流,講好完整的“中國故事”。在構建與華僑華人關系網絡的實踐中還要兼顧各國國情和僑情,因地制宜。在族群關系比較敏感、國家政策和觀念較為保守的國家,僑務公共外交的嘗試和強度須謹慎、適度,避免招致一些“質疑華人忠誠”的話題,以有利于華僑華人在當?shù)氐纳姘l(fā)展。
[注釋]
[1]潮龍起:《僑務公共外交:內涵界定與特點辨析》,《東南亞研究》2013年第3期。
[2]劉宏編著:《海外華僑華人與中國的公共外交:政策機制、實證分析、全球比較》,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29頁。
[3]中國社會科學網:“華僑華人:提升中國軟實力的重要資源——訪暨南大學華僑華人研究院院長劉澤彭”,2014年 9月 22日,http://ex.cssn.cn/zf/zf_dh/201409/t20140922_1337054_1.shtml?COLLCC=2896502509&,2020年3月15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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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參見:愛德華·默羅公共外交研究中心主頁,http: //Fletcher.tufts.edu/murrow/public-diplomacy.html, 2020年2月16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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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民網:“華助中心,溫暖華人心”, http://chinese.people.com.cn/n1/2019/0701/c42309-31206281.html, 2020年4月29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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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曹德軍:《流動的“關系”:社會資本與東南亞華裔網絡演變分析》,《南海學刊》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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