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對關聯(lián)文獻的梳理提出我國檔案學研究存在啟蒙期過長且反復的問題,導致存在過于注重解釋研究對象、依賴國外觀點等現(xiàn)象,并通過研究學科結構應然,從基礎選擇、結構構筑、短板補足等方面探討檔案學科的建構,旨在探索中國特色檔案學科發(fā)展道路。
關鍵詞:檔案學;學科反思;學科建構;學科結構;檔案學術
Abstract: Based on the review of related literature,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at the enlightenment period of archival science research in China is too long and repeated,which leads to too much explaining on research object and relying on foreign viewpoints. Through the study on the discipline structure,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onstruction of archival science from the aspects of basic selection,structure construction and short board supplement,aiming at exploring a development path for archival scienc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Keywords: Archival science; Discipline reflection;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Division of disciplines; Archives academic
出于習慣,瀏覽了近期一些出版物的目錄公號,偶然發(fā)現(xiàn)某業(yè)務類期刊“理論欄目”僅有的6篇文章中2篇是介紹美國工作情況的。[1]回溯一段時間甚至近些年以來的“學術成果”,其實這種狀況在國內(nèi)學界、業(yè)界已司空見慣:即“言必稱希臘”、學自源美國。在某種意義上說,在借鑒他國經(jīng)驗的基礎上求發(fā)展,是一種正常的心理現(xiàn)象,但操之過度或唯馬首是瞻就有失偏頗。筆者始終認為,學習他人是為了做好自己,否則無異于東施仿顰,自尋其辱。[2]因此,分析這種現(xiàn)象在我國檔案界特別是學界出現(xiàn)的原因,降低其存在的風險,就勢必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話題。
1 解釋:學科啟蒙的陣痛
綜觀我國檔案管理及其理論的發(fā)展歷史,就不難發(fā)現(xiàn)舶來以及對舶來的解釋占據(jù)了相當大的比例,以至于這種研究行為變成了論者的習慣,這種習慣又逐漸演化為一種學術文化。而改變這種行為及其文化,必然給論者帶來陣痛。
1.1 檔案學術的啟蒙。無論是中國還是西土,研究檔案管理及其理論一般都是從解釋檔案的概念開始。時至今日,這種研究習慣或者文化依然在國內(nèi)學界和業(yè)界根深蒂固。筆者2021-1-20用“檔案概念”為主題,在中國知網(wǎng)中仍然可以查到文獻2628篇,主題幾乎涉及檔案研究的所有領域,研究熱度數(shù)十年經(jīng)久不衰。其中,文獻篇數(shù)位于前5位的機構為中國人民大學(97)、云南大學(88)、蘇州大學(66)、安徽大學(62)和黑龍江大學(50),位于前3位的學者為劉東斌(21)、王茂躍(17)和王英瑋(14)。
在位于前三甲的論者中,吳雁平和劉東斌在梳理了從20世紀30年代到2010年代我國學者對檔案概念的研究后認為,概念是人們認識事物本質(zhì)屬性的思維形式,隨著認識的深入,需要從檔案的管理中辨析檔案。[3]王茂躍從“檔案形成”的角度分析了有關檔案形成的若干理論,認為檔案是自然形成的、檔案是客觀形成的、檔案是直接形成的等認識較為合理。[4]吳志杰和王英瑋則通過對“檔案情感價值”“檔案情感作用”及“檔案情感屬性”相關研究現(xiàn)狀的梳理,從“價值”“情感”“屬性”概念的本質(zhì)、西方檔案情感研究適用性及學術翻譯嚴謹性等角度,對檔案情感研究進行了若干質(zhì)疑與反思; 提出應立足我國檔案工作理論與實踐來分析國外檔案情感研究成果。[5]雖然這些文章并不一定是這些“高產(chǎn)”的論者的代表作,也不一定是他們核心觀點,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即他們都是通過對檔案及其相關概念的解釋與推演來進行表述和研究的。也就是說,在嚴格意義上他們的研究都處于教材式的“說明”階段,是在進行一種有關檔案的啟蒙。鑒于探討檔案及其概念的文章已經(jīng)汗牛充棟,本文限于篇幅不再糾結于此,而是著力于這種寫作的方式與產(chǎn)生的結果。即這種長期的“啟蒙”會給學科帶來怎樣的影響。從直觀方面看,這種方式的學術研究產(chǎn)生的后果也非常直白。
首先,研究處于一種長時間的非明晰狀態(tài)。在長達數(shù)十年的時間里,這個學科及其研究群體的關注點,是如何解釋研究對象是何種物品或者行為。這只能說明兩種情況:其一是研究對象過于復雜且不斷變化更新,人們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把握研究對象的基本狀態(tài)。其二是研究主體水平有限或者不斷變化,導致過一段時間就需要對其進行一次科普。當然,也不能排除兩種情況同時存在的可能,即研究的主體和客體都處于不穩(wěn)定狀態(tài)。
其次,研究處于一種復雜的環(huán)境之中。自這個學科產(chǎn)生以來,所處的各種環(huán)境因素以不同的方式和劑量影響著研究主體和客體,使其無法在未滿足已知條件的情況下解決問題。這可能存在兩種情況:其一是研究主體和客體關系到較為復雜的社會人文因素,無論是政府的更迭還是社會的變遷,都會對研究本身產(chǎn)生不可規(guī)避的風險。其二是這種研究的客觀條件即環(huán)境因素始終沒有形成,致使研究群體不得已而為之。于是,西西弗斯一次次地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于是他就不斷重復、永無止境地做這件事。如果的確存在上述情況,我國檔案學研究勢必存在于不斷“啟蒙”階段,以此為業(yè)的人們也不斷忍受著這種啟蒙的陣痛。
1.2 檔案學術之非(反)常。研究檔案學術發(fā)展的反復“啟蒙”現(xiàn)象,必須從這個學科的研究歷史入手。也就是說,只有了解檔案學史,才可能較為透徹地分析一些學術的狀況。
吳寶康在《檔案學的理論與歷史初探》中,較為詳盡地介紹了檔案學的起源和發(fā)展歷史、檔案學理論的若干基本問題、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檔案學的成果及特點;強調(diào)了中國檔案學在檔案業(yè)務工作、檔案學理論、檔案學教育、檔案學課程、檔案著作和期刊等方面均實現(xiàn)了歷史性的突破。[6]李財富在《中國檔案學史論》中明確提出,中國檔案學在其發(fā)展過程中除了體現(xiàn)出從無到有、從分散到系統(tǒng)、從低級到高級、從膚淺到深入、從簡單到復雜等科學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以外,已經(jīng)出現(xiàn)范圍進一步拓寬、內(nèi)容逐步深入、集約化程度不斷提高、基礎理論與應用理論互相交錯(轉化)的趨勢日漸突出等趨勢。[7]兩位論者對于我國檔案學術的概括,基本上可以體現(xiàn)我國檔案學術歷史研究領域的主流觀點,即我國的檔案學研究已經(jīng)完成了啟蒙階段,正在向著更高的層次發(fā)展。而檔案學術史研究的高屋建瓴與具體檔案學術研究的步履蹣跚卻形成鮮明的對照。
如果采取一種討巧的說法,可以將上述現(xiàn)象解釋為復雜情況的結果。但是,就像阿司匹林不能夠醫(yī)治人類的所有疾病一樣,一些所謂的普世價值不過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廢話,既沒有學術營養(yǎng),也沒有現(xiàn)實意義,不過是自我開脫的心理解脫術。有鑒于此,筆者還是希望將問題集中在論者及其文化方面。簡言之,檔案學史研究的歷史,就是檔案論者的狀態(tài)史和生活史;是論者的狀態(tài)決定了研究的結果。湯一介曾經(jīng)將沒有形成廣為接受“思想理論體系”的遺憾表述為“天分不夠”和“學術氛圍不夠自由”,[8]其中當然包含了老先生的自謙,作為一位著作等身的學者和《儒藏》的編修主持人,他已經(jīng)為后世所敬仰。然而,他所提出的問題,也需要為后世所敬重。其實“天分不夠”和“學術氛圍不夠自由”是兩個彼此相關的問題,作為一種相對“小眾”的檔案學術論者,同運動員一樣并非大眾職業(yè),其先天條件、規(guī)訓水平、技戰(zhàn)術素養(yǎng)和意志品質(zhì)決定著其最終的成就。[9]所謂“天分不夠”,也只能通過后天的行為去檢驗,學術氛圍自由與否更需要通過學術實踐及其成果去評定。如果檔案學術論者處于反復“啟蒙”的研究狀況,逐漸形成“不能思考、不會思考、不敢思考”的研究文化,則需要從具體研究行為中去尋找原因。
我國檔案學術研究反復啟蒙的重要表現(xiàn),就是本文開始時提及的對國外觀點的依賴。比如,有文章稱2017—2020年初發(fā)表于6本英文檔案學期刊上顯示國際檔案學界近三年的十大熱點領域,并“有助于我們更全面地認識和理解技術變革時期檔案學研究范式和研究領域的轉型與變化,為我國檔案學理論研究和檔案管理實踐發(fā)展提供有益借鑒”。[10]如果真是如此,我國檔案學界便可以順勢而上、乘風破浪。但是,筆者仔細閱讀全文,這些觀點不過是一些處于“啟蒙”階段的探索,未達到可以成熟借鑒的水平,也沒有發(fā)現(xiàn)所謂“十大熱點領域”在6本英文檔案學期刊上出現(xiàn)的頻率。經(jīng)與作者聯(lián)系,得到了文章的“未刪節(jié)”版,發(fā)現(xiàn)這些“熱點”分別占6本刊物發(fā)文總量302篇的43、24、24、20、16、14、12、10、9、7,均值為18篇,占發(fā)文總量的5.96%;根據(jù)筆者多年從事編輯工作的經(jīng)驗,文章中用“曾經(jīng)提及”比“十大熱點領域”更為妥帖。當然,文章并非單純的作者因素,刊發(fā)之中包括了名家指點、編輯修改等操作,代表的是一種群體思維意識。這種思維意識是比較典型從眾(外)心理,也是檔案學術研究處于反復啟蒙階段的“環(huán)球”狀況。
再如,閆靜及其研究生導師有一篇題為《論檔案學史上的“軸心時代”》的文章,試圖通過“軸心時代”所取得的成果與成就,論證這些理論正是檔案學后半個世紀乃至未來發(fā)展的重要基石,指引著檔案學未來發(fā)展歷程中后續(xù)目標的實現(xiàn)。[11]遺憾的是,文章中只是借用了雅斯貝斯提出的“軸心時代”的說法,將20世紀五六十年代設定為檔案學的“軸心時代”,將處于這一區(qū)間中的一些歐美論者及其作品定義為“檔案學發(fā)展的歷史基因”。比如,將詹金遜在英國倫敦學院就職演講中對“檔案”與“文件”的界定、謝倫伯格在《現(xiàn)代檔案:原則與技術》中雙重價值論的提出、布魯克斯在《公共文件管理》中對檔案管理活動的向前延伸、新中國成立后第一批檔案學人對“檔案”與“資料”的討論等表述為當今“大檔案觀”等思想的內(nèi)核。如果讀者熟悉赫拉利的《人類簡史》,[12]就會明白“大歷史觀”的一些研究和敘事方法;且不說“大檔案觀”的表述準確與否,至少可以認為與“檔案”和“資料”討論關系不大。筆者認為,如果真的存在“大檔案觀”的話,它并不應該是“萬物皆檔案”代名詞,而是哲學意義上的檔案觀,是研究檔案管理基本規(guī)律的方法論體系??陀^地講,這些西方的“經(jīng)典”只能是早期檔案工作者的經(jīng)驗總結,還沒有真正進入學術研究的領域。因此,尊重經(jīng)典作者及其作品的最好方法,就是實事求是將其放置于它本應存在的位置,而不是過度解讀和放大。
退一步講,如果上文所稱6本英文檔案學期刊上“曾經(jīng)提及”的類似“檔案行動主義”和“軸心時代”的作品,真的是國外檔案學術研究的“熱點領域”和“歷史基因”的話,只能說明那里的論者基本上與他們在國內(nèi)擁躉處于相近的研究層次,即通過借用、解釋其他學科的概念來填充自己,除了一些常規(guī)檔案管理的問題之外,鮮見屬于檔案學術的內(nèi)容。
因此,無論是國外的左盼右顧,還是國內(nèi)原創(chuàng)匱乏,從學術史角度看不能稱其為正?,F(xiàn)象,體現(xiàn)出檔案學科在“十字街頭”的位置;借用包括上文論者在內(nèi)的、樂于使用庫恩在論述“范式”時的說法,[13]這是一種“前科學”或者“科學的反?!保湔撜卟贿^是在分享同病相憐的陣痛。
2 建構:科學發(fā)展的必然
如果將反復啟蒙界定為學術研究中的非正?;蚍闯,F(xiàn)象,那么探究其解決問題的途徑應該比發(fā)現(xiàn)這種結果更為重要。筆者認為,出現(xiàn)這些現(xiàn)象都與學科的建構及其方式有關。
2.1 檔案學科的結構。在中國人民大學科技檔案專業(yè)的課程中,曾經(jīng)有一門《建筑施工與制圖》。作為這個專業(yè)的學生,筆者有幸在一年的時間里跟隨外系的教師研讀這門課程。其中,講到的結構是指建筑物上承擔重力或外力部分的構造,比如磚木結構、鋼筋混凝土結構等。通俗地說,結構是組成物體內(nèi)部構造,物體的功能是由這些被稱為“內(nèi)部構造”的結構決定的。同理,一門學科的功能以及人們津津樂道的價值也是由其結構決定的。
具體到本文論及的檔案學科,無論其是何種科學屬性,也不管是中國還是西土,只要將檔案學作為一門學科去研究、分析,就不可能回避這門的學科的結構問題。只是論者在描述自己的檔案學的時候,對于學科結構的話題,可能存在有意識和無意識的區(qū)別。即從啟蒙階段無意識的自然狀態(tài)到相對成熟階段有意識的自覺狀態(tài)。就像一只工蜂開始時只是在尋找一些筑巢的原材料,而當巢穴建構到一定階段時工蜂會“有意識”地尋找筑巢缺乏的原材料。盡管目前人類尚無法徹底解讀這種現(xiàn)象,但根據(jù)仿生學的原理,檔案學論者們可以像工蜂一樣提升自己的研究層次:可以嘗試著從反復解讀不同的檔案到將這些“檔案”放置于一種學科體系當中。比如,如果假定檔案學是一門管理學科,那其結構中必然包括“誰來管、管什么、如何管和為什么管”的問題,即通常所說的管理主體、管理客體、管理方式和管理目的等四個方面。學科中的具體問題,都可以歸攏到這些“結構”中去。其中,研究檔案機構和人員應該屬于“管理主體”,一些方式方法則屬于“管理方式”,如此等等。如果沒有這些結構框架,這門學科就可能處于“前科學”狀態(tài),如同散落于沙灘的貝殼,盡管它們五彩斑斕,但仍然與藝術品存在差距;只有它們以某種方式(結構)聯(lián)系起來,才能達到結構決定功能的效果。
進而言之,任何論者的論題都可以為其找到所屬的學科結構歸屬。比如,上文中提及的所謂“國際檔案學界近三年的十大熱點領域”,其中除“檔案職業(yè)”“檔案教育”基本屬于“誰來管”、“檔案學理論及數(shù)字保存”指代不明(不是一個問題)之外,絕大部分屬于“如何管”的問題。這種結構分布也非常符合檔案學的應用學科屬性。同理,與我國的檔案學術研究相似,這些國外的所謂熱點,如果將其稱為學術研究的話,也存在著嚴重的結構缺陷——一些屬于基礎理論的問題沒有進入論者的視野。當然,在沒有系統(tǒng)研究當下國外檔案學理論及其進展的前提下,筆者尚不能評估那里的學術水平,但僅就這些“熱點”而言,至少可以說明那里的論者或者沒有認識到這門學科存在基礎理論,或者已經(jīng)超越了研究常規(guī)學科的時期,直接進入庫恩所稱的“學科的反?!?。不論是哪種情況存在,偶像都對粉絲產(chǎn)生了誤導,使國內(nèi)的論者認為這些所謂的熱點就是世界的潮流和學術的大趨勢,從而將學術研究的重心轉移到附庸風雅方面。
事實上,不論是什么國家,也不管是何種學科,只要存在基礎理論方面的結構缺失,勢必造成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動力不足。因此,處于“軸心時代”的后人們過不了多久,就必須求教于“后現(xiàn)代主義”“行為科學”等基礎牢靠的學科,通過借鑒、解釋的方式為自己的學科找到續(xù)命“稻草”加以充電。一方面,這種情況印證了中外檔案學術研究領域不斷“啟蒙”的原因;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這門學科在結構失調(diào)、基礎單薄狀態(tài)下的必然結果。如此看來,在人類共同體的世界上,沒有人或者學科可以置之度外。
2.2 檔案學科的建構。上述情況足以說明,檔案學在經(jīng)過了長期陣痛或反常之后仍然徘徊于十字街頭:抑或走上健康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道路,抑或只能通過“涅槃”浴火重生,何去何從取決于學科自我建構的能力。
當然,一門學科的“自我建構能力”不過是這門學科的論者“自我建構能力”的擬人化表述。事在人為,人才是學科和研究的主體。因此,才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古語。
按照管理學科的理論,參照檔案學的研究習慣,筆者不妨也為學科建構的“頂層”設計一種“流程”,借以弘揚這個學科有關管理程序系統(tǒng)分析的優(yōu)良傳統(tǒng)。[14]
首先,檔案學需要選擇基礎。檔案學按照何種邏輯發(fā)展,在相當程度上取決于這個學科的基礎?;A就如同一棵大樹的根基,只有根深才能蒂固;而基礎不牢,勢必地動山搖。具體地講,有關學科基礎的表述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需要研究檔案學究竟屬于哪個基礎學科。比如,如果屬于管理學科,那么管理學中的基本原理對檔案學的影響包括哪些內(nèi)容。第二個層次,是需要研究檔案學本身是否存在基礎理論的部分。如果檔案學存在基礎理論,那么這些所謂的基礎理論對學科的發(fā)展究竟發(fā)揮什么作用。因此,選擇學科基礎的問題,就相當于為建筑物設計和建構最基本的結構。如果出現(xiàn)誤差,其風險是可想而知的。從目前檔案學論者的研究成果看,“選擇基礎”與其說是有意識的群體活動,不如說更像早期的農(nóng)民起義軍在尋找各自的靠山,解釋、借鑒多于有目的的建構。
其次,檔案學需要構筑結構。如同任何一種流程設計一樣,檔案學及其論者只有在完成了第一步驟“選擇基礎”之后,才能在基礎之上構筑自己的結構。比如,一座大樓只有在基礎完成之后(或者設計的同時)才能決定是石木、磚混還是框架結構,是用中國的圖紙或者引進美國標準,抑或兼而有之。同理,檔案學及其論者只有在認定了自己的基礎學科及其理論之后,才能決定其生長的形式,即按照基礎的“承重”能力選擇學科的梯度、層次、分級等等。不然的話,就會出現(xiàn)許多不協(xié)調(diào)的狀況,從而壓縮學科的發(fā)展空間。上文中所列舉的一些問題,不同程度地反映出這種狀況。此外,目前國內(nèi)《檔案學概論》中的“檔案”“檔案工作”“檔案事業(yè)”“檔案學”等內(nèi)容,除了存在“二級標題”與書名重復的低級錯誤之外,與這門科目所期望解決的問題,也存在一定的結構誤差。[15]
最后,檔案學需要補充短板。在完成了學科的基礎和結構設計之后,檔案學及其論者才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學科究竟缺少什么成分。比如,只有編就了《檔案學經(jīng)典著作》(叢書),[16]才能發(fā)現(xiàn)我國的檔案學研究在“學論”“學史”特別是“學人”方面的不足,才能發(fā)現(xiàn)這些所謂的“經(jīng)典”與其他學科之間的差距,進而發(fā)現(xiàn)檔案學科的提升空間。
筆者認為,如果檔案學需要長足發(fā)展必須在完成了上述流程之后,為自己學科找到缺陷和優(yōu)勢所在。[17]我國檔案學研究的經(jīng)驗告訴論者,學科建設必須在重視檔案學高等教育、檔案學術共同體、檔案學研究成果、檔案學理論的原創(chuàng)性、檔案學的學科體系、檔案學術評論、檔案學研究方法和檔案學外部環(huán)境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取得進展。對學術研究的管理也是一門科學,其中的管理程序體現(xiàn)了科學的發(fā)展規(guī)律,沒有“彎道超車”等捷徑可走。就像法律的判例,其程序的瑕疵必然影響到法律執(zhí)行的效力一樣,違背學術研究的程序,也會影響學術研究的發(fā)展?jié)摿Α?/p>
3 結語
無論是解釋還是建構,對于一門學科及其論者而言都是一種選擇。選擇就要決定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乃至怎么做的問題,是包括檔案學在內(nèi)的學術研究中相當關鍵的問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管理學問題。如果說什么是中國學術界的熱點問題,那么“當前中國社會科學應向何處去”則當之無愧[18]。擇其要點,是要說明中國的學術是要融入以美國代表的世界體系還是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特道路的問題。其實就像本文所有論及的現(xiàn)象一樣,“體系與道路”本身并不一定是一個真問題,即包括檔案學在內(nèi)的世界學術體系與各國自身的學術道路不應該存在本質(zhì)的矛盾,只是選擇方式的不同而已。但是,有時完成研究的時間和順序,決定了學術研究的成敗。
位于十字街頭就意味著多種選擇:中國檔案學是在不斷啟蒙中前赴后繼還是建構自己的思想理論體系,是心甘情愿地成為歐美的“學伴”還是真心實意地打造自己的“學派”,選擇的權力就在檔案學論者手中。據(jù)說馬克思的墓碑上鐫刻著這樣一句話,“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19] “改造世界”對學術研究而言,就是選擇建構不同于以往的學說,是走自己的發(fā)展道路。這可能是馬克思最希望留給世人的一句話。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重點基金項目“檔案學經(jīng)典著作評價研究”(編號:17ATQ011)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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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鄭州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檔案學術與職業(yè)評價中心,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 來稿日期:2021-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