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捷
那天,在廣場的水池邊,我看到一只蜻蜓在水面上飛來飛去,尾巴不時在水面上輕輕點一下,那一圈圈波紋隨即擴散開來。我不禁想到一首兒歌:“草青青,水青青,蜻蜓蜻蜓飛個不停。飛到這里,飛到那里,忽高忽低做游戲,好像一架水飛機?!边@是我童年在夏天經(jīng)常唱起的兒歌,只是現(xiàn)在,特別是在城市很少見到蜻蜓了。
我小時候住在農(nóng)村,每到夏天雨過天晴,在寬闊的打麥場上,就會看到無數(shù)的蜻蜓在那里飛個不停。打麥場也是我們經(jīng)常玩的地方,有些蜻蜓飛得很低,離我們很近,可是它們的飛行本領(lǐng)很高,眼看要撞到我們了,突然一個急轉(zhuǎn)彎,悠然地從我們身旁繞過??吹津唑焉葎又该鞯某岚?,近在眼前,可我們就是抓不著。有大一些的孩子就想了個辦法,他們手里拿著一根荊棘,上面枝枝椏椏長滿了尖刺。他們看到蜻蜓飛來,用力朝著蜻蜓一揮,蜻蜓十有八九會被掛到尖刺上,撲棱著翅膀飛不起來??吹剿麄冏降津唑迅吲d的樣子,我心疼得不得了,好像是自己受了傷,但我還是沒有勇氣去阻擋他們。那時人們保護動物的意識淡薄,很少有人把這當(dāng)成一回事。
后來上了學(xué),關(guān)于蜻蜓,我最早看到的古詩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我們那里沒有荷塘,但書上有插圖,看到蜻蜓優(yōu)雅地立在荷尖上,我想,這時的蜻蜓一定是最幸福的吧!等到我?guī)煼懂厴I(yè)后當(dāng)了老師,學(xué)校讓我負責(zé)成立文學(xué)社,我毫不猶豫地給文學(xué)社起名叫“小荷文學(xué)社”,校長和老師都說這個名字好聽。文學(xué)社出第一期報紙要畫插圖的時候,我沒忘了在小荷的尖上畫一只蜻蜓,因為小荷有了蜻蜓的點綴才顯得有生機。
蜻蜓雖然弱小,但它也有威武的時候,因為它不但會立在荷角上,還會立在劍尖上,不信?有詩為證:“伶爪細腰肩舞紗,英姿交織混沌天。疏影清潭輕點水,更立劍尖若等閑?!边@是元代畫家王振鵬寫在畫上的詩作,在這位有詩人氣質(zhì)的畫家眼中,蜻蜓不但有著“疏影清潭輕點水”的靈巧婉轉(zhuǎn),還有著“更立劍尖若等閑”的卓爾不凡!
夏去秋來,隨著季節(jié)的更替,蜻蜓也走向了暮年。于是,唐末詩僧齊己在《新秋雨后》中就有了這樣的歌詠:“籬聲新蟋蟀,草影老蜻蜓。”歲月無情,即便是新蟋蟀,也很快就會變老,更別說老蜻蜓了。昆蟲的一生很短暫,人的一生不也是如此嗎?童年的舊光陰還清晰地印在腦海里,可是人已到中年,如果不珍惜時光,人和昆蟲又有什么兩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