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鯉鯉

在電影《北京愛情故事》的片尾，張蕾和幾個人在一塊兒喝酒。小餐館里嘈雜又熱鬧，幾杯酒下肚，大家都有了醉意，在酒桌上聊起了愛情，聊起了婚姻。有人問：“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叫青春，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叫愛情，那如果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叫什么？”張蕾脫口而出：“叫婚姻。”

我是在看完一部新出的綜藝時，忽然想起這句話。綜藝的名字叫《再見愛人》，介紹上寫著這是一檔婚姻紀實觀察真人秀，不過它的聚焦點比較特別，鏡頭對準的不是那些甜蜜浪漫的愛情，而是破碎的、殘缺的婚姻。它不是一個會給你帶來婚姻憧憬的節(jié)目，在觀看過程，如果你有落淚的沖動，大概是在唏噓愛情，感慨婚姻。

節(jié)目組請來了幾對夫妻，每對夫妻都處在不同的婚姻狀態(tài)，有已經離婚一年的，也有正處于離婚冷靜期的。幸福的婚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

結婚十年，目前已離婚一年的夫妻，他們當初是為了結婚而結婚，隨即為了要小孩而要小孩。十年間，他們沒有出去旅行過，兩人的生活作息也截然不同?；楹蠛脦啄辏麄冊诟髯缘姆块g里生活。與其說是夫妻，他們更像是合租的室友，或者叫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有一點共識，他們對這段婚姻的評價奇跡般一致：“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在婚姻里各自孤單。”

還有一對夫妻相識十九年，結婚六年，目前已分居，處于離婚冷靜期。關于他們之間的種種矛盾，早在許久之前就留有伏筆。認識這么久，男方從未給妻子送過一束花，也沒有慶祝過紀念日，甚至他們結婚都沒有舉行婚禮。女方所需要的儀式感，在他看來就是一場表演：“為什么要辦婚禮，辦給別人看嗎？”結婚時，女方為自己化了一個妝，希望自己好看一點，結果丈夫對她說：“你好丑。”她滿懷期待地把她以前記錄的生活片段播放給他看，他卻說他不記得有這些東西了。她珍視的記憶，他沒有任何印象。

在播放他們的片段時，我看到有一條彈幕在分享自己的故事。彈幕說自己結婚八年，收到的唯一一束花，是丈夫送給情人，情人不要，他才送給自己的。簡短的文字、輕描淡寫的語氣背后是一段破裂的婚姻、是一個不幸福的家庭，一個不被愛的女人。我想起電影《花樣年華》里，蘇麗珍對周慕云說：“我以前都沒有想到婚姻是這么復雜的，還以為一個人做得好就行了。可是當兩個人在一起時，只有自己做得好是不夠的?！?/p>

節(jié)目組找來攝影師高美琳為嘉賓拍攝離婚紀念照。這位攝影師用影像留存了許多人的離婚記憶：離婚的夫妻站在民政局，在照相館，在海邊，在那些值得他們紀念的場景里，完成離婚紀念照的拍攝。高美琳曾在采訪里說：“離婚是可以被紀念的。”

是啊，不單是結婚值得被紀念，離婚也同樣值得紀念。當努力了十九年依然愛而不得的女人穿上圣潔的婚紗，站在如同牢籠一樣的裝置里，與丈夫四目對視，這一刻，她終于能釋懷。六年前他欠她的那場婚禮，在他們的婚姻走至盡頭時終于得償所愿。還有那對結婚十年都堅稱沒有愛情的夫妻，在節(jié)目里卻一點點流露出對彼此的在乎，嘴上說著并不了解對方，卻能準確描述出對方的每個細節(jié)?？吹角捌抟ハ嘤H，丈夫立刻萌生出的微妙醋意和關心，難道不是愛情的證明？或許，這就是愛在離婚告別前。

我無法預知在節(jié)目最后，他們會不會復婚，但正如節(jié)目中所說：“在漫長的一生中，分別與愛并不相悖?！睙o論離開還是重聚，希望都是因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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