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璐　楊禮旗

2020年1月9日，普京（左一）和葉夫梅諾夫（右二）等人一起觀摩俄海軍黑海艦隊和北方艦隊在黑海舉行的導彈射擊聯(lián)合演習。

5月9日，莫斯科紅場軍車轟鳴。俄羅斯紀念衛(wèi)國戰(zhàn)爭勝利76周年的閱兵式正在舉行。1.2萬人組成的閱兵方陣，展示了從導彈到坦克的191件武器。76架直升機和各型戰(zhàn)機從紅場上空呼嘯而過。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滿意地注視著三軍隊伍，說閱兵“太棒了”。他在致辭時表示，勝利日“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是俄羅斯神圣的日子”，弦外有音地批評那些“實施侵略計劃、反猶太主義和仇俄情緒的人”，說他們“不容寬恕和辯解”。

在閱兵式的海軍方陣里，出現(xiàn)了庫茲涅佐夫海軍學院學員和北方艦隊海軍陸戰(zhàn)隊員。這兩支隊伍都與俄海軍總司令尼古拉·葉夫梅諾夫海軍上將有點關系。他曾就讀于庫茲涅佐夫學院，也當過北方艦隊司令。就在閱兵式前兩天，他主持了“喀山”號多用途核潛艇入列俄海軍的儀式。該型潛艇的研發(fā)從蘇聯(lián)時代就已開始，因裝備了高超音速導彈而被視為俄羅斯的最強攻擊核潛艇。正如葉夫梅諾夫在潛艇入列儀式上所說：“喀山”號將能加強俄羅斯的國防能力。

2020年7月26日，普京（中）和葉夫梅諾夫（左一）參加俄羅斯海軍紀念日閱兵式。

2020 年6月12日，“克尼亞茲· 弗拉基米爾”號核潛艇入列儀式上，葉夫梅諾夫（前排右一）將俄羅斯海軍軍旗交給核潛艇司令官。

“核潛艇就是俄海軍的發(fā)展重點”

核潛艇分為戰(zhàn)略核潛艇和攻擊核潛艇，前者也叫彈道導彈核潛艇，攜帶射程遠、威力大的戰(zhàn)略核導彈，是國家核威懾力的一部分。攻擊核潛艇則負責保護戰(zhàn)略核潛艇，并執(zhí)行反艦、反潛、對陸攻擊等戰(zhàn)術任務。俄羅斯的“北風之神”屬于戰(zhàn)略核潛艇，而“喀山”號則是攻擊核潛艇。

據(jù)俄國防部消息，“喀山”號是俄首艘855M型“白蠟樹—M”級（改進型號）核潛艇。白蠟樹產(chǎn)于俄羅斯，韌性強，耐腐蝕，冷兵器時代常被用來制作長矛。以此命名“喀山”號俄第四代攻擊核潛艇，與美國的“宙斯盾”艦載防空、反導系統(tǒng)恰成戰(zhàn)場“矛與盾”的對照。早在1993年，“白蠟樹”級潛艇首艦“北德文斯克”號就已開工建造，但因經(jīng)費緊張等原因而一度被擱置，直到2014年才正式交付軍隊。雖說該潛艇的入列加強了俄海軍水下力量及防御能力，但畢竟拖了二十多年，它的某些設計原則和功能終究還是過了時。俄軍方?jīng)Q定啟動進階版本，這才有了如今的“喀山”號。

“喀山”號主要打擊武器包括魚雷、“口徑”巡航導彈、“瑪瑙”超音速反艦導彈，以及外界傳聞已久的“鋯石”高超音速導彈。普京曾自豪地透露這種導彈的關鍵性能指標：飛行速度可達9馬赫（時速超過1萬公里），射程超過1000公里，可由水面艦艇和潛艇搭載和發(fā)射，能極大壓縮攔截窗口和反應時間，大幅提升導彈突防能力?！翱ι健碧栐ㄓ?019年交付，但因為測試未完成而推遲到2020年，后又推遲到2021年。2020年11月30日，“喀山”號曾在白海海域試射一枚“鋯石”導彈，成功命中目標。俄機械制造科研生產(chǎn)聯(lián)合體總經(jīng)理、總設計師列昂諾夫表示，俄方正在研制一系列新的高超音速系統(tǒng)。他說，俄在制定高超音速計劃后，在技術上已無人能敵。

冷戰(zhàn)時期的蘇聯(lián)，曾擁有一支以核潛艇為核心的龐大海軍，建成了史上最強核動力水下艦隊，維護著自己的戰(zhàn)略利益。蘇聯(lián)潛艇技術，尤其是在水下速度和核反應堆方面的技術，居于世界領先地位。繼承了蘇聯(lián)海軍遺產(chǎn)的俄海軍，如今也在重拾潛艇戰(zhàn)略。俄媒曾援引葉夫梅諾夫的話報道，核潛艇就是俄海軍的發(fā)展重點。

庫茲涅佐夫元帥，俄海軍學院以其名字命名。

重回大洋邁出新的一步

有軍事專家認為，“喀山”號等新一代核潛艇的部署，意味著俄羅斯重回大洋邁出了新的一步。

就在“喀山”號蓄勢待發(fā)的同時，俄海軍還有不少“大動作”——“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號、“阿爾漢格爾斯克”號、“彼爾姆”號、“烏里揚諾夫斯克”號，分別于2014、2015、2016、2017年開工。2019年4月，“北德文斯克”號在沒離開碼頭的情況下，發(fā)射了一枚“口徑”巡航導彈。這是俄核潛艇首次直接從基地發(fā)射巡航導彈，能大大縮短潛艇戰(zhàn)斗準備時間。同年12月，“新西伯利亞”號核潛艇下水。

去年，俄海軍先后接收了約40艘各級別艦船。葉夫梅諾夫強調，這表明俄羅斯正在有效實施軍事造船計劃。有軍事觀察者認為，俄海軍正進入發(fā)展快車道，向外界表明了其恢復海上強國地位的決心與實力。有消息稱，如不出意外，2025年前將有7艘“白蠟樹”級核潛艇入列俄海軍，其中6艘為改進型885M。這將是俄海軍對抗戰(zhàn)略對手的重要力量。

2019年7月，葉夫梅諾夫（中）出席第九屆國際海軍博覽會。

“喀山”號多用途核潛艇。

但葉夫梅諾夫顯然沒把全部希望寄托于此。按計劃，老式的949A型和971型核潛艇不會立刻退出歷史舞臺，其維修和現(xiàn)代化升級仍將繼續(xù)進行。他在接受《紅星報》采訪時表示：“我可以充滿信心地說，這些潛艇將擁有新型武器和技術裝備，會提高潛艇在當前環(huán)境中執(zhí)行任務的效率?！彼€披露了多功能核潛艇將換裝哪些新武器，比如用于殺傷地面目標的巡航導彈“口徑”、反艦導彈“縞瑪瑙”，并透露“鋯石”高超音速導彈測試進展情況。

今年4月，葉夫梅諾夫稱，俄海軍計劃2021年接收多艘新潛艇，到年底前潛艇數(shù)量將達80艘。在此基礎上，俄將提升潛艇集群作戰(zhàn)能力，并加強在北極地區(qū)的軍事存在。普京當月發(fā)表國情咨文時宣布，“鋯石”導彈近期進入戰(zhàn)斗值班?！爸?024年，部隊中的現(xiàn)代化武器和裝備比重將接近76%，而在三位一體核力量中，現(xiàn)代化武器的比重今年可超過88%?！?h3>俄羅斯的“潛艇人”

葉夫梅諾夫當海軍總司令，最大的本錢或許也是他對潛艇的熟悉。

1962年，葉夫梅諾夫出生在莫斯科。那一年發(fā)生了兩件事。第一是蘇聯(lián)首艘核潛艇K—3進行了嚴酷的測試，在北冰洋冰下航行并兩次通過北極點，還浮出冰面、豎起了蘇聯(lián)國旗。由于冰窟窿的尺寸只是略大于潛艇的尺寸，成功上浮顯示出船員高超的控制技術。后來，潛艇官兵都受到了表彰。

第二件事則是蘇聯(lián)海軍實施的“卡馬行動”。當時正值古巴導彈危機。當年9月，北方艦隊奉命派出4艘常規(guī)潛艇秘密潛入加勒比海，去對付美國海軍。然而，當時的蘇聯(lián)領導人赫魯曉夫對海軍建設并不熱衷，甚至認為海軍終將會被核武器取代。蘇聯(lián)放棄若干海外基地，1957年海軍人數(shù)從約60萬人減至不足50萬人，375艘軍艦退役。這樣做的結果是海軍常規(guī)力量不足。當時任美國總統(tǒng)肯尼迪擺出強硬姿態(tài)時，赫魯曉夫退縮了，“卡馬行動”以失敗告終。面對美國的海上封鎖，蘇聯(lián)拿不出有效的反制手段，貨船和潛艇被迫接受美國盤查。在壓力下，蘇聯(lián)被迫撤走了部署在古巴的中程導彈。

這段歷史對葉夫梅諾夫產(chǎn)生了怎樣的影響，人們不得而知。不過，59年后的今天，俄羅斯核潛艇在其指揮下又在北極“浮出冰面”。今年3月，葉夫梅諾夫向普京匯報，3艘俄核潛艇在北極演習期間首次同時從冰下浮出水面，潛艇之間的最大距離為300米。當時，俄羅斯正在開展一項名為“白熊—2021”的北極綜合考察活動，該演習是考察活動一部分。俄方動用了約200件武器和特種裝備，但以核潛艇破冰而出的畫面最為震撼。海軍前總參謀長克拉夫琴科海軍上將說，3艘核潛艇同一時間在北極破冰上浮，顯示俄潛艇部隊能在保持最大隱蔽性的同時齊射多枚彈道導彈。

2021年3月26日，俄3艘核潛艇在北極海域同時“浮出冰面”，這在俄海軍歷史上尚屬首次。圖為潛艇上浮時的俯瞰照。

葉夫梅諾夫和潛艇打了一輩子交道。他曾在列寧共青團高等海軍潛水領航學校學習，1987年，25歲的他成為蘇軍太平洋艦隊核潛艇導航單元電子導航部門的指揮官。此時，蘇聯(lián)時代接近尾聲，核潛艇更大，也更舒適了，安裝了桑拿間、泳池、休息室等設施。蘇聯(lián)解體后，葉夫梅諾夫繼續(xù)在海軍工作。1995年，他去庫茲涅佐夫海軍學院進修了兩年。這所創(chuàng)建于1827年的海軍學院位于圣彼得堡，是俄海軍的最高學府，主要培養(yǎng)海軍少校和海軍中校級的指揮軍官和專業(yè)技術軍官。這一時期，俄羅斯在葉利欽領導之下，經(jīng)濟困難，軍力衰退。北方機械制造公司作為俄唯一能造核潛艇的企業(yè)，也面臨資金困難。但它仍設計了噪音更低、自動化程度更高的第四代核潛艇。

葉夫梅諾夫作為海軍高級將領的重要時期，是在普京執(zhí)政時代度過的。完成軍校進修后，葉夫梅諾夫先是在太平洋艦隊擔任潛艇部隊艇長、參謀長、副司令等職。后來，他被調往北方艦隊擔任副司令。2017年，他晉升為海軍上將。2019年5月，葉夫梅諾夫開始掌舵整個俄羅斯海軍。

上臺伊始大搞軍演

普京時代先后有過6位海軍總司令，葉夫梅諾夫是第一位“60后”。他的潛艇專業(yè)背景和北方艦隊司令的履歷，都引人矚目。

俄海軍有北方艦隊、波羅的海艦隊、太平洋艦隊和黑海艦隊四支艦隊，以北方艦隊實力最強。今年1月，北方艦隊正式成為獨立軍事行政單位，成為與俄羅斯西部、南部、中部和東部軍區(qū)平級的第五軍區(qū)，享有跨軍種和戰(zhàn)略地區(qū)指揮的權限。有軍事觀察家認為，普京重用年富力強的葉夫梅諾夫，并持續(xù)加大對北方艦隊的投入力度，加速部署針對北極海域的海底“大殺器”，是為應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日益升級的北極地區(qū)爭奪戰(zhàn)。

升任海軍總司令后不久，葉夫梅諾夫就在波羅的海舉行的“海洋之盾—2019”大規(guī)模軍演中擔任演習總指揮。當時俄軍方共出動近70艘艦艇、58架軍機和1萬余人的兵力，就規(guī)模而言遠超上一年度。更令外界玩味的是那次軍演開始時間——8月1日，次日便是《中導條約》（冷戰(zhàn)期間美蘇簽訂的各自銷毀中程導彈的公約）失效的起始日期。有分析認為，葉夫梅諾夫率領的俄海軍選在那個時間點舉行大規(guī)模軍演，就是通過軍事力量展示強硬態(tài)度，展現(xiàn)出對波羅的海海域的控制力及在本國周邊地區(qū)甚至是更遠地區(qū)強大的對敵即時反制能力。

上任以來，葉夫梅諾夫按照俄《2018—2027國家軍備計劃》，不斷擴充俄海軍實力。按計劃，俄海軍將在2027年前接收180艘新型艦艇。

俄海軍的不斷升級引起了西方媒體的注意?！渡虡I(yè)內幕》此前刊文稱，俄擁有一支不斷壯大的現(xiàn)代化海軍，對北約武裝力量構成威脅。文章稱，與北約國家海軍相比，俄海軍的同類艦船尺寸雖小，但依然打造出自己的優(yōu)勢，讓其真正力量隱藏在水下。例如，俄海軍艦隊擁有59艘潛艇，其中包括12艘攜帶彈道導彈的戰(zhàn)略核潛艇，及9艘攜帶巡航導彈的攻擊核潛艇。

2019年圣誕節(jié)，“新西伯利亞”號核潛艇下水，美國《國家利益》雜志稱其為“俄羅斯送給西方最可怕的圣誕禮物”。這次“喀山”號選在5月9日俄羅斯勝利日前兩天正式入列服役，或許是葉夫梅諾夫指揮下的俄海軍在含蓄地向對手展示“殺手锏”。畢竟，這種能夠悄無聲息地接近對手、可發(fā)射無法阻擋的高速導彈的“大洋刺客”，是誰都得忌憚三分的。

尼古拉·葉夫梅諾夫

1962年生于莫斯科，畢業(yè)于蘇聯(lián)海軍潛艇導航學院，1987年至1991年在核潛艇上任電子導航指揮官。1995年至1997年在庫茲涅佐夫海軍學院進修。后在俄海軍太平洋艦隊潛艇部隊任艇長、參謀長、副司令等職，其間在俄軍參謀學院進修。2012年任北方艦隊副司令，2016年任司令，2017年升海軍上將，2019年5月任俄海軍總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