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紀鴻 周辰思

近日，陳啟智先生的《怎樣學寫啟功行書》一書由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正式出版了。這本書既是廣大書法愛好者學習行書的入門教材，也是一部正宗翔實、科學規(guī)范的啟功行書書法寶典，既有扎實敦厚的理論意義，又有形象直觀的實踐價值。

啟功先生是一百年來在中國文化藝術界影響巨大的人物。啟功先生生前擔任中央文史館館長、全國文物鑒定委員會主任、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主席（后為名譽主席）和西泠印社社長等四職。他是社會公認的當代教育家、古代文學研究家、古典文獻專家、語言文字學家、書法家、畫家、文物鑒定專家和詩人，是中國優(yōu)秀知識分子的代表，是中國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的一面旗幟。

陳啟智先生是啟功先生的學生。他1945年生于北京，出身于知識分子家庭?！爸液駛骷揖?，詩書繼世長”是家族的傳統(tǒng)。其祖父憑科舉入仕，曾在山東、南京等地為官，最后官至旅大知州。其父親20世紀30年代獲得東北大學歷史系和北京大學法律系兩個畢業(yè)證書，曾任法官和奉天（今沈陽）《盛京時報》的記者。陳啟智的外祖父畢業(yè)于江南水師學堂，其母親1929年考入國立北平女子師范大學英語系深造。陳啟智哥哥姐姐均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學院，即今首都師范大學。陳啟智1964年考入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與書法大師啟功先生近距離接觸，開始了跟隨啟功先生學習文學、書法的生涯，前后長達36年之久。這種受過啟功先生的耳提面命、手把手地教導的書法學生在今天的中國也算得上是“珍稀物種”了。更可貴的是，陳啟智先生飽學詩書，曾任河北滄州師范?？茖W校中文系副主任，主講中國古代文學，專攻魏晉南北朝文學。1988年，陳啟智先生調入天津鐵道職業(yè)技術學院任教授。半個世紀以來，他“詩書不離口，毛筆不離手”，取得了書法和文學上兩方面的成就，有學術專著和詩集問世 ，是學者型書法家 ，得到業(yè)內普遍肯定。

陳啟智先生的書法藝術是在啟功老師的循循善誘、娓娓而談的耐心教導下一步步提高的。幾十年來，陳啟智與啟功先生在師生關系上密切往來，情同父子——陳啟智先生還曾在啟功先生的床上休息過一夜。

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名譽主席蘇士澍先生專門為陳啟智《怎樣學寫啟功行書》一書，親筆題詩“先師書論兩峰巔，一脈相承結墨緣。解析文圖明指要，匯通諸體美昭然?！?/p>

通觀下來，陳啟智先生的這本《怎樣學寫啟功行書》有如下幾個特色。

第一，陳啟智先生作為啟功先生的學生，幾十年來與啟功先生近距離接觸，一方面得啟功先生的千秋垂范、厚愛深恩，另一方面接受了啟功先生書法藝術的真?zhèn)鳌Ｋ摹对鯓訉W寫啟功行書》一書，參研了啟功先生的多本書法著作，并前后花費6年時間才得以問世。作為一本書法教材，社會上關于研習啟功先生書法藝術的著述有幾種，但是真正以學生身份來記述恩師行書書法藝術的還是第一本。為了繼承、弘揚啟功書法藝術，牢記恩師的深情，也為了報答啟功先生的天高地厚之恩，陳啟智認為有義務，也有責任將啟功先生的書法藝術發(fā)揚光大。讓更多的喜愛啟老書法藝術的人，更快更有效地掌握啟功行書的真諦。啟功先生的書法藝術至臻完美，無論是楷書、行書、草書、都很精妙，而于行書最為擅長。啟老的行書流暢、俊美、秀麗、勁健，得到了無數(shù)書法愛好者，特別是啟功體書法愛好者的喜愛和追捧。陳啟智的記述真切透徹。原因在于，早在1969年開始，陳啟智就與啟功老師在草棚子里勞動之余席地而坐，用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傳授行書技藝。50多年過去了，今日回憶起來歷歷在目。那時候，啟功先生就告訴陳啟智，寫字要把握好字的中心，字的中心在一個字的左上方，中心把握好了，字就容易寫好看了。這是美化漢字結構的重要理論。

特殊時期，啟功先生一度受到沖擊，啟功家宅門可羅雀。陳啟智堅定地陪伴在啟功老師身旁。特殊年代的學書經歷，為陳啟智步入書法藝術的殿堂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啟功老師的精心指導下，陳啟智更深地理解啟功老師傳授的“漢字黃金律”，并為發(fā)展啟功書法藝術鋪平了道路。

第二，陳啟智先生《怎樣學寫啟功行書》一書，條分縷析、由淺入深地紹介啟功行書藝術的奧妙所在。從啟功行書的風格、啟功行書的演變過程，啟功行書的筆法，啟功行書的偏旁部首，啟功行書的字的結構，啟功行書章法的具體特點以及學寫啟功行書與臨習古代碑帖相結合的方法等多個環(huán)節(jié)，引導書法愛好者一步步進入啟功行書藝術的高雅殿堂。

此書既有宏觀方面的介紹，更有微觀方面的詳細講解。比如，從紙墨筆硯的選用，行書濃郁的書卷氣，筆畫富有彈性、靈活性和音樂性。點法、橫法、豎法、撇法、捺法、鉤法、折法等。以點法為例，就有斜點、豎點、橫點、挑點、上下點、左右點等；以鉤法為例，又有橫鉤、戈鉤、豎鉤、臥鉤、彎鉤、豎彎鉤、橫折購，等等。

學習書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一個苦苦追求的藝術，需要長年累月、按部就班地習練，沒有捷徑可走。如果說有些竅門的話，臨習大家的手跡，跟隨大師的足跡，千錘百煉、精雕細刻，才能夠逐漸接近大師的堂奧。在這一點上，陳啟智先生深有心得。1994年，陳啟智在啟功老師的指教下，出版了《漢字的藝術結構》一書。啟老親自用毛筆寫序予以隆重推薦介紹。

眾所周知，1986年11月，我國第一部高等院校書法教材《書法概論》問世，主編是啟功先生。就是在這部教材里，啟功先生將他的書學理論正式上升為學術成果，將漢字結構說進一步科學化、規(guī)范化，用“黃金律”這一數(shù)學原理去把握漢字的結體。這個理論乃是諸家隔靴搔癢之論的升華，繁瑣之論的簡化。它打破了許多對漢字結構講求過甚乃至神秘化使人無所適從的清規(guī)戒律，打開了千百年來書家一直摸索的漢字結構規(guī)律的樞紐，在書論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啟功先生曾作《論書絕句百首》。其中一首如是：

用筆何如結字難，

縱橫聚散最相關。

一從證得黃金律，

頓覺全牛骨隙寬。

啟功先生這首詩精當而形象地概括出結字要訣，是他一生學書經驗的結晶。所謂“黃金律”就是指，把一個方格按照5：8=0.382：0.618的比例，在方格的中心部位交匯成為四個點A、B、C、D，字的中心如經過這4個點，必然美觀。至于筆畫長短、粗細、或筆畫偶有失誤，也無傷大雅。在A、B、C、D四個點中，A點是定位點，最為重要，其次是D點。啟功先生還總結出漢字行書書法的其他規(guī)律，是“先緊后松”，“上緊下松”和“左緊右松”。例如，“日”字，中間的一小橫，不能在中間，更不能靠下，也不能靠右，而應該在中上偏左的位置，等等。

如此，細密深邃的行書竅門，在書中比比皆是。尤其可貴的是，書中所有例字，全部出自啟功先生手書。這是很多書法書籍所沒有的，也是此書珍貴處之一。

第三，陳啟智先生在啟功老師的悉心教誨下，不但能夠學習傳承啟功書法的真諦，而且還能按照啟老的教導提攜，有所創(chuàng)造。陳啟智先生在啟功先生發(fā)明的漢字結體“黃金律格”的基礎上，經過改進形成的一種新型寫字用格，即“新米字格”。陳啟智先生這種新型書法字格，于1994年1月就獲得了國家專利局頒發(fā)的專利證書。陳啟智先生依此項發(fā)明，使用新米字格去把握漢字的結構，特別是啟功的字，更為便捷。于是，陳啟智出版了《新米字格書寫技巧》一書，得到了啟功先生的大力支持——

啟功先生不僅親筆題寫“新米字格”，而且還在這本書的扉頁上寫了充分贊揚其價值的題詞：“事物的規(guī)律不斷被人發(fā)現(xiàn)，藝術領域與自然科學并無兩樣。書法的奧秘獲得解開，為期應該不遠了?！?/p>

韓愈在《師說》中說：“圣人無常師?！薄笆枪实茏硬槐夭蝗鐜煟瑤煵槐刭t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标悊⒅窃趯W習借鑒啟功先生的“黃金律格”書寫藝術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發(fā)明了“新米字格”書寫方法。特別要說的是，陳啟智先生還借鑒啟功研究會顧問、中國科學院退休科學工作者高光天先生的《楷書黃金律》配套書寫工具。這套工具是高先生創(chuàng)造的，文物出版社印制。陳啟智先生也采用了膠片印格的方式——印的是“新米字格”，叫作“新米字格讀帖卡”。這種讀帖卡，不僅對學寫啟功行書極為便捷，就是對臨習古代所有名家的書法都有很大的助益作用。

其實，一本書法教材，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夠給我們在思想上帶來某種啟發(fā)，在行為上帶來某種榜樣的意義。陳啟智先生用幾乎一生的努力，在學習啟功先生的為人風范，弘揚啟功先生的道德修養(yǎng)精神，繼承啟功先生的書法精髓，傳播啟功先生的德藝雙馨的美名。在當下，書法界的丑書丑聞時有發(fā)生，閱讀和學習陳啟智先生的《怎樣學寫啟功行書》一書，既能夠幫助我們循規(guī)守正地學習啟功先生的行書藝術，又能夠指引我們沿著科學規(guī)范的路子探索書藝，日益精進。

（作者簡介：周紀鴻，文藝評論家，作家；周辰思，首都師范大學藝術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