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荷蘭特約記者 于夫

荷蘭人的節(jié)儉是出了名的，關(guān)于這一點網(wǎng)上流傳著不少笑話，其中一些相當毒舌。例如，如何認出酒吧里的4個荷蘭人？用4根吸管在一個啤酒杯里喝酒的那4個人就是。銅線是怎么發(fā)明的？兩個荷蘭人為了爭搶一分錢（銅幣）。比利時人最喜歡調(diào)侃他們的荷蘭鄰居，一個笑話是這樣說的：“荷蘭菜譜通常是怎么開頭的？借6個雞蛋、200克面粉、半升牛奶……”由于工作關(guān)系，我在荷蘭生活了兩年多，有機會感受他們?nèi)绾尉蚣毸恪?/p>

自己消費能省則省

荷蘭是個富裕國家，2020年人均GDP51290美元，全球排名第11。雖然不差錢，荷蘭人在生活上卻十分節(jié)儉。大多數(shù)人一日三餐只在晚餐吃些熱菜，早餐和午餐主要就是三明治。我開車上班等紅燈時，經(jīng)常看到旁邊車里的司機在吃三明治。去政府部門辦事，午餐時間能看到一群人在會議室里邊吃飯邊開會，面前就是一杯果汁和一個三明治。員工餐廳里賣的主要也是三明治，幾歐元一個。一次兩個荷蘭人來我們單位做維修工程，午餐時間他們打開廂式貨車的后門，取出面包片、奶酪和火腿，現(xiàn)場制作三明治下肚。公務接待同樣很簡單。我曾和一位負責國際合作的荷蘭官員聊到這個話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給外賓安排的工作午餐也是三明治、牛奶、果汁等，一些外國代表團甚至會感覺受到怠慢?！?/p>

荷蘭人喜歡買打折商品，錢包里往往塞著不同店鋪的打折券。如果超市里有免費試吃活動，一定要去兩次，被發(fā)現(xiàn)了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是荷蘭人”。荷蘭語中還有一個著名的常用語是“免費的東西更好吃”。

汽車在許多國家都是衡量消費水平的參考。一項調(diào)查顯示，2019年荷蘭私家車的平均使用年限是10.6年，是西歐“最不常換車的國家”。與此相比盧森堡人換車的平均時間是6.4年、英國人8年、比利時人、法國人都是9年、德國人9.5年。不僅如此，荷蘭汽車的發(fā)動機平均排量在歐洲也是最小的，只有1377cc，真是委屈了全球平均身高最高的荷蘭人。

荷蘭地處歐洲西北，天氣偏涼，日照不充足，所以荷蘭人喜歡去意大利、葡萄牙等南歐國家度假。這些國家的居民對他們不是特別歡迎，因為荷蘭人很少在當?shù)鼗ㄥX?！八麄兺霞?guī)Э陂_著房車過來，不住酒店?？鋸埖氖撬麄冞€自己帶著食物，說明他們不會去餐廳、酒吧、咖啡館。他們就是來享受免費陽光了！”2014年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荷蘭人花在節(jié)日禮物和慶祝上的錢在全歐洲是最少的。

與人交往“斤斤計較”

對自己如此“刻薄”，對別人肯定不“大方”。荷蘭人送禮一般不超過10歐元。如果你送給荷蘭人貴重的禮物，他們很可能會感到不安，甚至退給你。即使收下，你也不要指望他們“禮尚往來”回送給你價值相當?shù)亩Y物，可能只送你一張表達謝意的卡片。

2015年2月，荷蘭王后馬克西瑪在第四大城市烏特勒支市出席一個社會活動，一位粉絲獻上一束白色郁金香，包裝上還醒目地貼著優(yōu)惠35%的標簽。王后并不介意，高高興興拿在手里，這個畫面上了電視和報紙。有熱心觀眾去賣花的超市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那束花打折后售價只有1.94歐元。2019年9月，荷蘭一位女士為了祝賀英國哈里王子夫婦第一個寶寶誕生，寄去一件價值1.79歐元的嬰兒連體褲。英國王室還寫信向她表示感謝，這封航空信件的郵費就超過1.79歐元。

談到荷蘭人“小氣”，當然要提到均攤付賬（GoDutch）。只不過現(xiàn)在大家都有手機，AA制的時候不需要手忙腳亂很傷面子地各自找零錢了。聚會結(jié)束，埋單的人會用Tikkie（一款APP）向大家收賬。所以你可能會聽到這樣的對話：“謝謝你請我喝啤酒！”“不用謝，我剛剛給你發(fā)了個Tikkie轉(zhuǎn)賬請求”。我用的當?shù)匾患毅y行的手機銀行也有這個要賬功能。2020年2月荷蘭三家最大銀行聯(lián)合進行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們的客戶每天向別人發(fā)出的不足2歐元的要賬請求超過1萬筆。

勤奮工作、節(jié)儉生活

為什么荷蘭人如此精打細算，大家眾說紛紜，主要有以下觀點：一是荷蘭地少人多，資源有限，必須精打細算。荷蘭國土面積只有4萬多平方公里，有1700多萬人口，平均每平方公里410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第32大的國家。許多荷蘭人還對二戰(zhàn)尾聲時發(fā)生的大饑荒心有余悸。當時食物極其短缺，人們被迫吃郁金香球莖、土豆皮和樹葉，數(shù)萬人在饑荒中喪命。二是重商主義種下的基因。16世紀末荷蘭進入長達80年的“黃金時代”，當時號稱世界第一貿(mào)易強國。精明、擅長討價還價以尋找最劃算的交易成為荷蘭商人的標簽，并逐漸成為國民性格的一部分。第三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荷蘭人受加爾文教派的影響很深。這個教派是16世紀初從天主教中分離出去的，其教義主張勤奮工作、節(jié)儉生活。荷蘭前首相鮑肯內(nèi)德曾經(jīng)說過：“荷蘭是世界上受加爾文教影響最深的國家！”荷蘭人自己認為，他們只是節(jié)儉，并不摳門，不像某些國家的人民那樣信奉消費主義。

荷蘭人的這種節(jié)儉也體現(xiàn)在國家的財政政策上。荷蘭政府一直奉行謹慎的財政政策，是歐洲屈指可數(shù)能夠把公共債務水平控制在GDP60%警戒線以下的國家之一。荷蘭還與奧地利、丹麥和瑞典被稱為“節(jié)儉四國”。他們經(jīng)常在歐盟內(nèi)部討論財政政策時與南歐國家唱對臺戲，反對后者“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

雖然荷蘭政府和人民都過慣了緊日子，但他們在國際上卻經(jīng)常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有統(tǒng)計顯示，荷蘭是全球第7大發(fā)展援助國，第10大人道主義援助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