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澤
2020年11月19日,央視新聞報道,住建部近日通報,湖北省荊州市在古城歷史城區(qū)范圍內(nèi)建設的巨型關公雕像,高達57.3米,違反了《荊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guī)劃》有關規(guī)定。目前,巨型關公雕塑是拆是遷還在討論中。
對荊州關公雕像違建現(xiàn)象,網(wǎng)友戲稱是“關公二次失荊州”。據(jù)悉,這次關公塑像有兩處違法:一是未批先建,審批的是雕像底座,加建了雕像,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城鄉(xiāng)規(guī)劃法》;二是超出限高,雕像整體高57.3米,違反《荊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guī)劃》中建筑檐口高度的有關規(guī)定。
建成已經(jīng)4年的關公塑像,原來是違法的,這的確讓人想不到。當初,荊州市政府建設關公塑像的目的,是想借助旅游業(yè)推動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荊州旅游投資開發(fā)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鄧勇說:“我們當時認為這個雕像不需要規(guī)劃審批,有這個模糊認識。我們把它當成一個藝術品。”
其實這種說法也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建“雕像底座”知道審批,建“底座上方的巨大的雕塑”就不知道審批,這從情理上說不過去。“在沒有獲得審批的情況下,相關部門在雕像長達兩年的建設期中,始終不聞不問?!睆年P公塑像建設的前后來看,有關方面對于雕像建設是全面知情的,不排除是想達到“既成事實而后只能如此”的結果。
單純從人文形象的選擇上來說,荊州選建關公巨型雕塑,也并非明智之舉。關公曾經(jīng)鎮(zhèn)守荊州不假,但這里并非他的榮耀之地,而是人生、事業(yè)潰敗之所。
大家對《三國演義》“關公大意失荊州”的故事并不陌生。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關羽突然從荊州出兵北上,繞過曹軍占領的襄陽,殺向樊城,這在當時是一件影響歷史發(fā)展的大事。
陜西作家陳宗海所寫《細讀三國一百年》中分析:(關羽)北伐的決策過程是這樣的,曹操漢中之戰(zhàn)失利后,立即命令曹仁于荊州方向發(fā)起一輪攻勢,目的是緩解關中合肥兩戰(zhàn)場的壓力,作為都督荊州軍事的關羽因為四方將軍任命一事,心里鬧著情緒,又看到漢水流域突發(fā)大雨,造成難得的進攻機遇,幾個因素疊加就當機立斷,在來不及請示的情況下,率兵北上。
關羽北伐開始挺順,但后來孫權從背后襲擊兵力空虛的荊州,導致關羽走麥城,被東吳俘殺,而且連帶漢中和荊州之間的上庸三郡也丟了,使諸葛亮“隆中對”待“天下有變”時從襄陽和漢中出兵的戰(zhàn)略規(guī)劃“失掉一翼”。因此,關公這次北伐,對蜀漢政權損害極大,這其中關公應負主要責任——如果聯(lián)想到劉備后來由此發(fā)動夷陵之戰(zhàn),陣亡數(shù)萬人,元氣大傷,則罪責更大。
誠然,關公忠義形象在民間影響很大,在文化旅游業(yè)繁榮的今天,許多城市也都追風建設很多復古的雕塑和建筑,但事實上荊州和關公“人城不能相得益彰”,荊州選擇關公作城市人文形象,實在是“追風”的敗筆。
荊州擁有2800多年歷史,是我國第一批公布的24座歷史文化名城之一,不乏歷史文化名人,筆者對荊州印象最深的名人,不是山西人關羽,而是明代政治家、改革家、內(nèi)閣首輔張居正(1525年-1582年)。
張居正生于江陵縣(荊州),荊州至今有其故居,他連續(xù)10年擔任明朝內(nèi)閣首輔,改革著眼于吏治、官學、財政以及邊防四大方面,通過考成法與一條鞭法的相互作用,改善了積弊已久的賦役問題,實現(xiàn)了財政上的開源。張居正去世時,國庫儲備的糧食多達1300多萬石,可供五六年食用。
張居正采取富國強兵舉措,他的最大影響,不在生前,而在身后。張居正死后10年,日本權臣豐臣秀吉出兵侵略朝鮮,妄圖以此為跳板進攻中國。明朝派軍和朝鮮軍民并肩作戰(zhàn),經(jīng)過7年艱苦戰(zhàn)爭將日軍逐出了朝鮮。此場勝利,背后依仗的正是張居正遺留的改革成果,史稱“張居正和豐臣秀吉隔空對戰(zhàn)”。因此,張居正是一位深刻影響了歷史進程的人物。
2009年,南京師范大學教授酈波在央視《百家講壇》主講《大明名臣:風雨張居正》,談到張居正勤于國事,日夜操勞,最后活活累死,眼含熱淚——這樣一位改革人物,在今天的改革開放年代,也許比關公更值得大家銘記,也更能代表荊州的形象。
摘自《大眾日報》2020年11月23日
童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