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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接觸到遏制?美國后冷戰(zhàn)時期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邏輯探析

        2021-04-12 03:20:09葉曉迪
        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 2021年1期

        摘 要 在特朗普政府對華競爭導向戰(zhàn)略轉變的背景下,理解“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存在何種運作邏輯”成為一個兼具理論和現實意義的問題。關于此問題,既有研究基于不同分析視角,形成了地位競爭論、制度競爭論、戰(zhàn)略失敗論、國內政治動力論和領導人特質論等不同的解釋,提供了豐富的理論借鑒。然而,現有文獻普遍存在的單一變量問題,使其尚未在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這一重要議題上形成較為完整的因果機制。有鑒于此,本文提出有效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邏輯的解釋模型,從中美之間的權力位勢差距和美國對華的單邊戰(zhàn)略定位兩個自變量進行分析。本文認為,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的變化與美國對華采取的“修正式”與“現狀式”單邊戰(zhàn)略定位是共同誘發(fā)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物質維度與認知維度變量。其中,單邊戰(zhàn)略定位扮演著“安全閥”的角色,調節(jié)著中美戰(zhàn)略利益兼容性的高低,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動機的強弱,最終決定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的強度,形成強化遏制/競爭、采取防范、繼續(xù)接觸和轉向適應四種不同強度的戰(zhàn)略形態(tài)。

        關鍵詞 對華戰(zhàn)略 接觸 遏制 權力位勢 單邊戰(zhàn)略定位

        一、引言

        2015年以來,一場冷戰(zhàn)結束以來規(guī)模最大和影響最廣的對華戰(zhàn)略大辯論在美國國內進行并延燒至今。此次大辯論的主題聚焦于: “美國是否需要對傳統(tǒng)的對華接觸戰(zhàn)略做出根本性的改變?”

        大辯論的現實效力隨著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競選成功而逐步實質化,使新一屆美國政府大幅調整了對華戰(zhàn)略設計。

        2017年12月至2018年1月,特朗普政府先后發(fā)布了《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與《美國國防戰(zhàn)略報告概要》兩份具有轉折性意義的文件。前者宣稱,美國在全球范圍內遭遇以中國和俄羅斯為代表的修正主義力量的挑戰(zhàn),而后者則直接將中國定義為“競爭對手”,提出要與中國展開戰(zhàn)略競爭,凸顯中美關系的競爭性。這標志著戰(zhàn)略競爭已然取代“接觸”成為美國對華戰(zhàn)略謀劃的指導思想,并可能逐步向戰(zhàn)略遏制演變。2020年6月24日,美國國家安全事務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Robert OBrien)公開宣布“接觸戰(zhàn)略是很幼稚的想法,這種錯誤是上世紀30年代以來美國對外政策最大的敗筆”。

        7月24日,美國國務卿邁克·蓬佩奧(Mike Pompeo)在尼克松圖書館宣稱,美國在過去40多年的對華接觸戰(zhàn)略遭遇了“令人沮喪的失敗”(dismal failure),從政府層面定性了接觸戰(zhàn)略的終結。

        同樣地,時任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高級主管博明(Matthew Pottinger)也直白地指出,特朗普政府已將“競爭”置于其對華戰(zhàn)略的最前沿和維護美國國家安全的優(yōu)先地位。

        這使中美關系的觀察者普遍認為中美關系將進入“后接觸時代”?;诖吮尘埃疚乃P注的重點問題包括:在后接觸時代,美國的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將出現何種轉變?哪些因素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演變?其中具有怎樣的戰(zhàn)略演變邏輯?

        近年來,隨著中美實力對比轉變的速率加快,美國開始注重所謂的“中國真實意圖”(Chinas real intention)的問題。

        這種物質力量維度和認知維度并重的特點對理解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提出了新的理論要求。有鑒于此,本文將結構現實主義中的“權力位勢”與建構主義中的“身份定位”作為兩大自變量,用以構建一個兼顧物質維度和認知維度,且能夠準確分析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邏輯的解釋模型。結合現實政治,本文認為,除了物質維度的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的變化以外,美國對華采取的“修正式”與“現狀式”單邊戰(zhàn)略定位是誘發(fā)美國對華戰(zhàn)略動機的認知維度變量。其中,美國單邊戰(zhàn)略定位扮演著“安全閥”的角色,調節(jié)著中美戰(zhàn)略利益兼容性的高低,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動機的強弱,最終決定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的強度,形成強化遏制/競爭、采取防范、繼續(xù)接觸和轉向適應四種不同強度的戰(zhàn)略形態(tài)。

        為了更好地回答上述問題與驗證核心論點,本文除了引言,還由以下幾個部分構成:在文獻回顧部分,文章將既有關于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研究重新歸類為地位競爭論、制度競爭論、戰(zhàn)略失敗論、國內政治動力論和領導人特質論,并將其對比討論,以透視其中的不足。在此基礎上,第三部分以權力位勢與戰(zhàn)略定位兩大變量構建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變化的解釋模型,并提出四種主要情境:(1)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強化遏制/競爭首要選項;(2)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轉向適應成為首要選項;(3)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采取防范成為首要選項;(4)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繼續(xù)接觸成為首要選項。第四部分援引小布什、奧巴馬和特朗普時期為三個案例做實證研究,用以驗證解釋模型的有效性以及展示其中的因果機制。結論部分則是對前述研究發(fā)現的總結,并指出如何管控中美之間的戰(zhàn)略分歧,并將兩國關系塑造成“有管理的包容性競爭”是下一階段的研究重點。

        二、文獻回顧:既有研究及其不足

        對于為何美國對華戰(zhàn)略發(fā)生轉變的問題,學界已經做出一定的討論。本文選取了較常引用的代表性文獻,將其重新歸類為以下幾個類別:地位競爭論、制度競爭論、戰(zhàn)術失敗論、國內政治動力論以及領導人特質論。這些文獻涵蓋了體系層次、國家層次、國內層次和個人層次的解釋,大致囊括了較具代表性的研究。并且,現有的文獻大都聚焦于某一面向探討誘發(fā)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原因。對既有研究做出相關的梳理和比對,有助于我們總結出優(yōu)劣得失,從而進一步做出理論推進。

        1. 地位競爭論。大國地位競爭的視角本質上是結構現實主義的理論延伸,認為地位作為零和性極高的稀缺資源,將導致中美的戰(zhàn)略利益變得愈發(fā)不可協(xié)調。例如,威廉·沃爾福斯(William C. Wohlforth)認為,隨著第二梯隊的國家,主要指中國和俄羅斯,與美國在物質實力上的差距不斷地縮小,這些國家在體系內的需求將不僅局限于自身的領土安全,而是轉向追逐“大國地位”,這將導致單極霸權國與第二梯隊國家之間的“地位競爭”(status competition)。

        這種對大國權力地位的競爭有可能導致大國關系的緊張程度螺旋式上升,最終成為引發(fā)大國戰(zhàn)爭的潛在爆發(fā)點。另外一些學者從大國對權力地位的恒久追求的心理來解釋霸權國對外戰(zhàn)略的強硬轉向。都鐸·奧尼爾(Tudor Onea)基于英法爭霸與英德爭霸的案例研究指出,取得權力優(yōu)勢的霸權國比崛起國更擔心地位的喪失,這種心理引發(fā)霸權國在經濟、軍事和尊嚴等方面被崛起國超越的不安全感,因而霸權國為了維持其權力地位更愿意承擔沖突的風險。

        韋宗友進一步將奧尼爾的概念歸納為“地位焦慮論”,并將其應用于當今的中美關系。他認為,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的縮小引發(fā)了美國的“地位焦慮”,迫使美國政府反思傳統(tǒng)接觸戰(zhàn)略,并同時在經貿、人文和兩岸等方面采取新的牽制舉措,從而提高了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態(tài)勢。

        2. 制度競爭論。該理論視角有效地補充了新自由制度主義過分強調“合作”而對“競爭”面向關注的不足。部分學者觀察到圍繞國際制度所具有的“制度性權力”(institutional power)成為誘發(fā)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主要原因。

        羅伯特·基歐漢(Robert Keohane)指出,通過替代性多邊主義的安排挑戰(zhàn)既有多邊主義是當前國際關系的主要特征,這種特征被基歐漢稱之為“競爭性多邊主義”(contested multilateralism)。

        李巍提出,由美國主導的既有國際制度體系的壟斷地位正在被打破,以中國為首的新興國際制度開始發(fā)揮重要的作用,并逐漸成為大國權力競爭的核心內容;換言之,國際制度將成為大國權力較量的主戰(zhàn)場,“制度之戰(zhàn)”將取代“槍炮之戰(zhàn)”成為大國政治的新常態(tài)現象。

        在制度較量的過程中,中國希望提高作為制度“建設者”的話語權不被美國接受,轉而透過成立亞投行、發(fā)起“一帶一路”倡議、推進RCEP等方式作為新的制度平臺。美國卻以此認為中國是新興制度“創(chuàng)造者”,戰(zhàn)略目的在于與美國進行制度競爭,因而美國也相應地調整了對華政策,強化了對華制度競爭的力度。

        3. 戰(zhàn)略失敗論。除了上述兩項結構層次的因素以外,美國政學界開始從具體政策層面反思傳統(tǒng)對華接觸戰(zhàn)略的成效。這些學者的反思大都立基于現實主義的悲觀思維。例如,進攻性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指出,面對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美國應該盡快采取遏制中國,而非繼續(xù)接觸策略。

        傳統(tǒng)對華強硬派的阿隆·弗里德伯格(Aaron L. Friedberg)基于“中國正因相對實力強大而變得更自信和強硬”的判斷認為,中國的發(fā)展已經超出美國接觸戰(zhàn)略的預期,并提出“抵制中國”(bucking China)作為對華戰(zhàn)略的替代選項。

        同樣地,林蔚(Arthur Waldron)也認為美國需要削減世界范圍內的軍事承諾,以便集中力量應付中國的崛起。

        學界的反思進一步在政府層面獲得體現。正如美國助理國務卿克里斯多弗·福德(Christopher Ford)所述:“在美國政策圈,傳統(tǒng)接觸戰(zhàn)略似乎已經過時了,它并沒有產生預期帶來的效果?!?/p>

        概言之,戰(zhàn)略失敗論從自我反思的角度解釋了為什么美國政府出現新一輪的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動機。

        4. 國內政治動力論。部分學者開始關注國內政治因素對外交政策產生的影響。蘭德爾·施韋勒(Randall L. Schweller)從民族主義的角度指出,新興大國的民族主義具有外向性導向,這導致新興大國的外交政策具有更強的競爭性,因為它希望能夠爭取應得的權力地位和國際影響力。

        換言之,施韋勒認為中國由民族主義推動的競爭性外交行為是引發(fā)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原因。相反,達巍則強調,美國主導全球化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因為新興國家的快速崛起而在美國國內的正向回饋逐漸受阻,并且全球化的非法移民問題給美國造成巨大的社會問題;因此,美國的國內戰(zhàn)略導向轉變?yōu)椤懊褡鍑摇焙汀氨Wo主義”傾向,這種戰(zhàn)略導向的轉變使“脫鉤”成為美國政府用以扭轉“對華貿易吃虧問題”的主要手段。

        此外,王浩從美國國內政治結構兩極化的角度指出,特朗普政府時期美國對華政策從多邊制度競爭轉向雙邊經濟競爭的根本原因在于,以白人藍領階層為核心的選民群體對戰(zhàn)略的訴求在于減少美國的貿易逆差、扭轉全球化的負面影響,并增加就業(yè)機會和經濟福利。

        5.領導人特質論。作為性格特立獨行的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的個人特質與執(zhí)政風格被視為近年來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重要誘因之一。尹繼武指出,特朗普具有不羈善變、精干有為與好勝執(zhí)著的人格特質,這使特朗普對美國傳統(tǒng)內政外交的改造意愿是空前的;同時,受到個人特質的影響,特朗普對華政策團隊有著明顯“小集團思維”和肆意性的特征,從而出現了中美在政治、安全、經貿和人文科技領域等諸多領域劇烈對抗的現象,最終加速此階段美國對華戰(zhàn)略強硬轉向的到來。

        相似地,王一鳴與時殷弘從政治心理學的角度認為,特朗普的自戀型人格塑造了他的執(zhí)政風格,使其對華政策在個體層面陷入小集團思維,最終改變接觸戰(zhàn)略。

        為了能夠更好地展示既有研究在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解釋邏輯,本文以分析層次、核心變量、行為體、因果機制和戰(zhàn)略結果等指標總結,如表1。

        上述幾種理論分支從不同的解釋變量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理論借鑒。然而,我們如果仔細斟酌,也不難發(fā)現既有研究的不足,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既有研究普遍存在單一變量解釋的問題。不論是地位競爭、制度競爭、戰(zhàn)略失敗、國內政治因素還是領導人特質論,這些理論都試圖從某一個主要變量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向的原因,但這卻與現實政治存在較大的落差。例如,制度競爭論認為中國建立替代性制度的目的在于提高中國在國際制度中的話語權,但不論是亞投行還是金磚銀行等新興制度的根本目的在于補充,而非顛覆現有國際制度的不足。此外,單一變量或許能夠解釋某一段具體時期出現的變化,但無法為長時間軸上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提供完整的解釋。第二,受到單一變量解釋力不足的影響,既有的研究僅在分析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向的原因上解釋力較強,但卻無法進一步揭示其中的運作邏輯。換言之,既有的文獻尚未形成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一般性機制。第三,倘若將不同分析層次的文獻進行整合,我們也不難發(fā)現,現有的文獻更多地聚焦在物質維度。即便部分文獻或多或少地涉及認知維度因素,但也未將其作為一個獨立的關鍵變量用以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向的問題。既有文獻存在的不足,為本文構建獨立的認知維度變量留下了一定的理論空間。

        三、分析框架:權力位勢與戰(zhàn)略的解釋模型

        為了避免新的分析框架再次落入單一變量和忽略認知維度的理論窘境,本文試圖將物質維度和認知維度加以整合,構建一個具有雙自變量的解釋模型,用以展示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內在邏輯??紤]到雙方相對實力對比的變化仍是影響中美關系的首要因素,因而中美之間的權力位勢的差距大小被選為本文解釋模型中的物質維度變量。同時,我們也必須兼顧認知維度的變量,即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在推動對華戰(zhàn)略轉變中的作用。因此,在構建解釋模型之前,我們還需先對上述兩個關鍵變量進行概念化和操作化。

        (一)結構現實主義中的“權力位勢”

        肯尼斯·沃爾茲(Kenneth N. Waltz)認為推動國際結構變化的最重要變量在于國家實力分布的變化,因為相對實力的強/弱將決定國家在國際權力結構中的位置高/低,而這就是結構現實主義所強調的“權力位勢”。

        一般而言,國家相對實力越強,在結構中的權力位勢就越高,安全壓力則會相應地下降;相反,國家權力位勢降低,安全壓力就會升高。有鑒于結構現實主義對權力位勢的重視,蘭德爾·施韋勒指出權力位勢的稀缺性,并認為,這種稀缺資源將導致國家之間陷入具有強烈零和性的“位勢競爭”中。

        米爾斯海默則將權力位勢的重要性推論至極致。他強調,權力極大化等同于安全極大化,因而只有當國家成為區(qū)域霸權時,其安全才能獲得最大保障,最終轉變?yōu)楝F狀國家。

        換句話說,進攻性現實主義認為國家是“位勢保衛(wèi)者”,目的在于避免自身權力位勢降低而導致安全環(huán)境惡化。因此,約瑟夫·格里科(Joseph M. Grieco)將結構現實主義視域下的國家統(tǒng)稱為“位勢主義者”(positionalist)。

        根據結構現實主義者的觀點,我們不難發(fā)現,相對實力提升,國家所處的權力位勢就會升高,在未取得霸權地位之前,位勢上升的國家將對“上位國家”造成挑戰(zhàn)而遭到遏制;同時又對“下位國家”產生安全壓力,因而招致制衡。因此,結構現實主義者認為國家的策略選擇主要由其在國際權力結構中的位勢高低決定,并且國家所處的權力位勢越高,它在結構中的行動自由度就越高。那這是否意味著權力位勢就能完全解釋一國的策略選擇?答案是否定的。除了結構現實主義因其理論內核招致批評,單一變量的解釋也存在邏輯上的缺陷。以本文所要討論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問題為例,權力位勢的推論無法解釋“為何對華接觸戰(zhàn)略得以持續(xù)”的問題,因為在結構現實主義看來,權力位勢是稀缺資源,具有強烈的零和性。這意味著,當中國相對實力提升,與美國權力位勢差距逐步縮小時,美國作為霸權國應該將“遏制戰(zhàn)略”執(zhí)行到底。但現實政治卻表明,美國對華戰(zhàn)略并未如結構現實主義預測一般,以長期遏制為主,相反,在特朗普政府之前,接觸戰(zhàn)略一直占據主流地位??肆诸D時期、小布什后“9·11”時期、奧巴馬時期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都是明顯的例子。政治現實說明,除了權力位勢,其中應該還存在另一個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的關鍵變量。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國家權力位勢的高低不僅具有物質屬性,還因根植于體系內成員國的認知而具有社會屬性,也就是,來自他國對其位勢的感知與認定。

        權力位勢的社會屬性為我們確定另一個關鍵變量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建構主義中的“戰(zhàn)略定位”。

        (二)建構主義中的“戰(zhàn)略定位”

        亞歷山大·溫特(Alexander Wendt)創(chuàng)立的建構主義中對“身份”的強調為我們構建本文解釋模型所需的另一個關鍵變量提供了必要的理論基礎。在溫特看來,身份作為有意圖行為體的屬性,不僅賦予國家的行為動機,還需在本質上回答 “我是誰”與“他是誰”的主體間性問題。

        換言之,溫特認為國家身份的構建需要有兩大面向的界定,即(1)國家的自我認定——國家對其在國際社會中所處位置的認定;(2)國家的他者認定——自我的認定并不是個體自行決定的,還需要“他者”的認可。

        這種身份的主體間性產生了“戰(zhàn)略定位”的概念,反映國家行為體之間的相互認知,形成不同的互動模式,最終構建了霍布斯、洛克與康德三種文化結構類型;同時三種文化結構形成后將反作用于內化國家的身份、強化它們的互動模式,從而形成敵人、對手和朋友三種戰(zhàn)略定位。

        就理論層面而言,身份定位與戰(zhàn)略定位都指涉某一國家行為體對自我和他者的認定,擁有共同的理論內核。兩個概念之間并無本質的區(qū)別。并且,戰(zhàn)略定位更常用于解釋大國間的策略互動。因此,本文在此以戰(zhàn)略定位作為核心概念。 可惜的是,溫特有意舍棄了施動者影響結構的過程,使其邏輯轉變?yōu)椋骸绑w系文化→身份→利益→行為”的單向建構。秦亞青在溫特的基礎上提出了“過程建構主義”,進一步加強了戰(zhàn)略定位的互動性。

        相較于溫特的單向建構邏輯,秦亞青的過程建構主義更注重國家之間策略互動的動態(tài)過程所產生的反饋效應對雙方身份構建的影響,是一種雙向建構的邏輯,即“關系←→身份←→利益←→行為”。基于溫特與秦亞青的觀點,我們不難發(fā)現,戰(zhàn)略定位具有強烈的“共構邏輯”(mutually constituted),也就是,自我與他者相互認知共同構成了一國的戰(zhàn)略定位。

        然而,建構主義視角下的戰(zhàn)略定位概念并非不存在問題。其中與本文最為相關的是,溫特和秦亞青在強調戰(zhàn)略定位的重要性時卻忽略了權力位勢差距的決定性影響。如前所述,權力位勢的高低決定了國家在結構中的行動自由度,這意味著,上位國家憑借位勢優(yōu)勢能夠對下位國家主觀地進行戰(zhàn)略判斷,無需獲得下位國家的認可,這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戰(zhàn)略定位形成所需的“共構邏輯”,使之成為單邊戰(zhàn)略定位。

        例如,美國可以利用其霸權的權力優(yōu)勢任意判定伊朗和朝鮮為“邪惡國家”。由此可見,在權力位勢差距的前提下,一國的身份定位可以由位勢較高的一方做出主觀的判定,形成“單邊戰(zhàn)略定位邏輯”。

        綜合上述討論,本文將權力位勢定義為,國家根據自身相對實力強弱而在國際體系中所取得的位置,即相對實力更強的一方將獲得更高的權力位勢。美國對華單邊戰(zhàn)略定位可被定義為:具有較高權力位勢的一方,通過主觀臆斷對權力位勢較低的一方所形成的戰(zhàn)略定位,并且不論較低位勢的一方是否接受,該戰(zhàn)略定位都會生效。一個近期的例子是特朗普政府對華的“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在2017年和2018年的《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和《國防戰(zhàn)略報告概要》中,特朗普政府將中國視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和“修正主義國家”,是對美國國家安全與繁榮的首要“外部威脅”。盡管中國對此莫須有戰(zhàn)略定位提出強烈抗議,但特朗普政府依舊在政治、安全、經貿和科技領域對華實施全面競爭政策,這體現出作為權力位勢較高一方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的主觀臆斷,也是本文所強調的單邊戰(zhàn)略定位邏輯。

        (三)本文的解釋模型及運作邏輯

        在前述概念化的準備下,我們可以進一步操作化本文所使用的兩大自變量,即權力位勢與戰(zhàn)略定位。根據國家相對實力的強弱與前文對權力位勢的定義,本文將其操作化為“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縮小”。

        基于權力優(yōu)勢,戰(zhàn)略定位的共構邏輯被打破為霸權國的“單邊戰(zhàn)略定位”邏輯,從而形成美國對華兩種戰(zhàn)略定位類型,即修正式定位和現狀式定位。其中,修正式定位源自于修正主義國家的概念,視中國為“對現狀不滿,試圖憑借逐漸強大的實力打破既有秩序,改善自身在結構中位置的國家”;現狀式定位則取自于現狀國家的概念,視中國為“致力于維護既得利益、對現狀位置滿足的國家”。

        經過上述操作化,本文所選取的兩大自變量可以組合成2×2的解釋模型,如表2所示?;诮忉屇P停疚奶岢雒绹鴮θA戰(zhàn)略形態(tài)變化的四種情境:(1)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強化遏制/競爭成為首要選項;(2)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轉向適應成為首要選項;(3)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采取防范成為首要選項;(4)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繼續(xù)接觸成為首要選項。

        為了更好地界定美國對華具體的戰(zhàn)略選擇,我們需要對上述概念做一簡要的定義與類型化。一般而言,霸權國對崛起國的策略理論上存在三種基本情況:扼殺——霸權國對其權力地位全面堅守,禁止由崛起國所產生的任何權力的讓渡;棄權——霸權國自愿地將領導地位讓渡給崛起國;競合平衡——霸權國雖然堅守自身的權力地位,但在某些領域愿意予以崛起國部分的合作空間。在實際的操作中,還存在不少策略可以加入其中。本文根據程度強弱的不同建構了新的、更適用于分析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的光譜,如下文圖1所示。其中,本文通過類型化篩選出四個較為符合美國對華戰(zhàn)略的選擇,即遏制/競爭(Containment/Competition)、防范(Precaution)、接觸(Engagement)以及適應(Accommodation)。

        遏制指的是美國對競爭對手采取除戰(zhàn)爭以外的一切方式達到阻止對手權力和影響力進一步擴張的目標。

        競爭指的是美國在安全領域利用強化亞太同盟體系限制中國的區(qū)域影響力,但避免中美之間出現實質性的沖突。阿什利·泰利斯(Ashly Tellis)將競爭定義為——限制但不遏制。

        競爭作為一種向遏制過渡的中間形態(tài),時常在美國對華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的轉變過程中出現。防范,也稱為預防,借用自中文的“防范于未然”的說法。因此,防范指的是霸權國采取預防性的謹慎手段,防止戰(zhàn)略形勢發(fā)生不利于己的變化。

        接觸指的是美國通過非強制的方式改善中國不滿足現狀的因素,幫助中國融入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促使中國在政治、經濟、外交等方面出現美國所期待的“積極變化”。適應指的是,美國不排斥接納中國的崛起,并在美國認為需要協(xié)助的領域給予中國更多的空間,使中國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

        同時,我們還需厘清圖1中因“單邊戰(zhàn)略定位”而存在的“凹凸鏡效應”。美國通過對華單邊戰(zhàn)略定位來夸大或縮小所謂“中國威脅”的程度,以期符合其各階段的戰(zhàn)略需求。例如,在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時,美國若采取“修正式”的戰(zhàn)略定位,夸大“中國威脅”,那么它的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就會轉向防范;但當美國回歸“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其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又將回調至接觸戰(zhàn)略??肆诸D與小布什時期的變化充分展示了美國對華單邊戰(zhàn)略定位所產生的“凹凸鏡效應”。同樣的邏輯也貫穿在后冷戰(zhàn)時期美國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的全過程中,這為本文再次確認了戰(zhàn)略定位作為獨立自變量的存在。當然,由于戰(zhàn)略定位無法準確地量化,所以圖1中僅能以光譜區(qū)間的方式予以呈現。其中,修正式定位的強度排序為:修正主義國家/戰(zhàn)略競爭對手>需要規(guī)制的對手>戰(zhàn)略競爭者;現狀式定位的強度排序為:互利共贏的合作伙伴>利益攸關者≥建設性戰(zhàn)略伙伴。

        此外,我們還需進一步明確本文解釋模型的運作邏輯。如下文圖2所示,中美權力位勢的變化與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是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選擇強度的兩個最主要因素。在這兩大因素的作用下,美國主觀的單邊判定將形塑中國的現狀/修正式的戰(zhàn)略定位。同時,考慮到美國國內對華戰(zhàn)略共識的變化不僅具有廣泛的政策影響力,還代表著美國政治精英階層的對華態(tài)度,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塑造政府/國家層面的對華認知;因此,筆者將其作為“中介變量”(intervening variable)引入解釋模型中。作為干擾變量,美國國內對華戰(zhàn)略共識浮動將強化或削弱美國對華的單邊戰(zhàn)略定位。前述變量的共變作用將影響中美戰(zhàn)略利益的兼容性高低,進而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動機的強弱。正是基于戰(zhàn)略利益兼容性和動機強弱的判斷,美國才確定對華戰(zhàn)略選擇,即強化遏制/競爭、采取防范、繼續(xù)接觸和轉向適應四個等級。

        四、實證檢驗:以小布什、奧巴馬與特朗普時期為例

        為驗證前述解釋模型及其因果機制的有效性,本文援引小布什、奧巴馬與特朗普第一任期的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演變作為實證檢驗,因為這三個時期恰好覆蓋了前文提出的四種情境。此外,在衡量權力位勢差距方面,本文主要采用國民生產總值(GDP)、軍事費用支出與研發(fā)支出等指標。

        對華戰(zhàn)略定位則以美國官方聲明和年度戰(zhàn)略報告為準。同時,為了更好地展現美國不同對華戰(zhàn)略選擇產生的影響,本文還援引和整理了清華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長期追蹤的《中美關系分值》作為分析指標。

        (一)小布什時期

        進入21世紀,中美權力位勢的差距較為明顯。如表3所示,中國在國內生產總值、軍費支出和研發(fā)支出等指標上,僅分別占美國的12.6%、11.8%和 4.7%。就上述三個指標的衡量而言,中國的硬實力對比僅有美國的不到十分之一。然而,在權力位勢差距明顯的前提下,小布什依然在“9·11”事件前形成了“修正式”的戰(zhàn)略定位,對華采取了強硬的舉措。

        1999年8月,時任得克薩斯州州長的喬治·布什在接受CNN采訪時批評克林頓政府的對華政策,認為將中國稱為建設性伙伴是戰(zhàn)略性誤判;11月19日,小布什在里根圖書館發(fā)表對外政策演講時強調,中國是戰(zhàn)略競爭者,而非戰(zhàn)略伙伴。共和黨2000年的選舉綱領中,涉及中美關系的部分認為美國對華政策被“誤導”、美國在亞洲最關鍵的挑戰(zhàn)就是中國。

        在前期輿論氛圍的鋪墊下,小布什在正式就職美國總統(tǒng)后便迅速推翻了克林頓政府提倡的“建設性戰(zhàn)略伙伴關系”,轉而將中國視為“匹敵的戰(zhàn)略競爭者”。

        在此期間,美國政治精英中盛行的新保守主義思潮為小布什政府對華“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持。1996年,威廉·克里斯托爾(William Kristol)和羅伯特·卡根(Robert Kargan)合寫了《走向新里根主義外交》(Toward a NeoReaganite Foreign Policy),強調美國的外交政策是長久地維持霸權地位,因而美國需要新里根主義,在軍事和道德上維持絕對的優(yōu)勢和自信;其中,中國是主要的競爭對手,需要對其實施遏制戰(zhàn)略。

        1997年,兩位學者成立了新保守主義智庫——美國新世紀計劃(The Project for the New American Century),并提出“美國繼續(xù)充當全球領導者、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以及時刻準備應付當前和未來的威脅”。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新世紀計劃”章程上簽字的25人中,有7人成為小布什政府的重要成員,足見新保守主義政治精英的影響力。

        時任小布什的外交政策顧問康多莉扎·賴斯(Condoleezza Rice)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上撰文指出,“中國并非一個‘現狀國家,而是一個利用自身實力試圖改變亞洲權力格局的大國。”

        由此可見,美國政治精英的對華戰(zhàn)略共識一步步強化了小布什政府的“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

        正式就任后,小布什政府對華戰(zhàn)略的強硬轉向逐步顯現。在外交領域,小布什在就職后與二十多位領導人通了電話,但卻有意地回避中美元首熱線,并強調亞洲盟友的重要性,將中國置于日本、韓國、俄羅斯和印度之后,防范中國的意圖明顯。2001年4月,中美關系因“南海撞機事件”再陷動蕩。事件發(fā)生后,小布什仍未通過元首熱線與江澤民主席溝通,也沒有循例派出特使處理危機事件,相反,美國堅持在工作層次上與中國溝通,甚至頻頻通過媒體放話,顯示其強硬姿態(tài)。在安全領域,小布什政府批準對臺軍售、宣布保衛(wèi)臺灣地區(qū),甚至將中國列為潛在核打擊對象??梢?,小布什政府對華采取的一系列強硬措施符合前文“防范”策略的定義,意在防止中國成長為美國霸權地位的挑戰(zhàn)者,這也導致21世紀的中美關系以負分值(-0.5)為起點(如圖3)。

        然而,突如其來的“9·11”事件卻大幅地改變了小布什政府對外威脅的認知,使其戰(zhàn)略重心轉向保衛(wèi)美國本土安全與打擊全球恐怖主義。同時,“9·11”也重塑了美國對自身實力的認知,意識到單憑一己之力無法應對全球性的恐怖主義活動。因此,小布什政府希望通過強化傳統(tǒng)盟友,并發(fā)展新的伙伴關系來緩解國際安全環(huán)境造成的壓力,而中國則成為“反恐伙伴”之一。2001年9月12日,江澤民主席應邀與小布什通話,小布什表示期待與中國和國際社會其他成員國一起加強反恐合作,開啟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現狀式”的轉向。2001年10月19日舉行的上海亞太經合組織的記者招待會上,小布什不僅稱中國是全球反恐聯盟的重要伙伴,并將中美關系定位成坦誠的(Candid)、建設性的(Constructive)合作(Cooperative)關系,即 “三個C定位”。

        在2002年發(fā)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小布什政府表示歡迎強大、繁榮與和平的中國,美國尋求與中國發(fā)展建設性關系。2006年,小布什在其任內的第二份《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進一步將中國戰(zhàn)略定位為“負責任的利益攸關者”,希望中國能夠承擔起更多的大國責任。這一戰(zhàn)略定位也獲得中國的支持。同年胡錦濤主席訪美時表示:“中美不僅是利益攸關方,還是建設性合作者?!?/p>

        在此期間,美國國內的對華戰(zhàn)略共識進一步強化了小布什政府對華“現狀式”定位。在一般民眾層面,根據蓋洛普(Gallup)所做的民調,2003~2006年間,美國民眾將中國視為朋友/盟友的平均數值維持在55%以上,比2001年的27%增長了一倍,顯示美國國內對華正面認知的良好氛圍。

        在政治精英層面,布熱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撰文反駁了米爾斯海默對中美不可避免沖突的預期。他認為中國的和平崛起是可以實現的,因為中國并沒有要取代美國的野心,在持續(xù)的交往互惠中,中美可以建立起穩(wěn)固的合作關系。

        更為重要的是,在小布什政府對華認知走向“四個C定位”(加了一個Complicated)時,其副國務卿佐利克(Robert Zoellick)適時地在中美關系全國委員會發(fā)表講話。佐利克指出:盡管中美之間存在諸多的分歧,但中國并非如蘇聯尋求意識形態(tài)擴張,因而需要新的處理模式,即需要鼓勵中國成為國際體系中一個“負責任的利益攸關者”,使中國成為維護國際體系的力量。

        這個概念最終被寫入2006年的《美國國家安全戰(zhàn)略》,成為美國對華的戰(zhàn)略新定位。

        在權力位勢差距較大、小布什政府轉向“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以及美國國內對華共識趨向正面的共同作用下,“9·11”事件后美國對華戰(zhàn)略從防范回歸“接觸”。在高層溝通機制上,兩國領導人都會利用國際會議場合進行會晤,就雙邊、地區(qū)和全球問題交換意見。2005年中美雙方發(fā)起了戰(zhàn)略對話,這在小布什任期內進行了6次,而在2006年發(fā)起的戰(zhàn)略經濟對話則在其任內進行了5次,并且兩者在2009年整合為戰(zhàn)略與經濟對話機制。在臺海問題上,小布什政府一改“9·11”事件前的態(tài)度,從“盡其所能協(xié)防臺灣”轉為“反對單方面改變現狀”,以控管“臺獨勢力”,避免中美因臺海問題而擦槍走火。在經貿議題上,小布什秉持自由貿易的理念,著力推進兩國經貿互惠互利,使中美貿易分別占中國對外貿易的14%、美國對外貿易的11%,互為對方第二大貿易伙伴。在安全議題上,中美在反恐領域與防擴散領域取得長足的合作。因此,自“9·11”事件后,中美關系分值大體呈現逐年上升的趨勢,從2002年的-0.11增長至2007年1.56,達到小布什任期內的峰值(如圖3)。

        小布什政府“9·11”前后的對華戰(zhàn)略定位及其戰(zhàn)略選擇的變化構成了“案例內差異”,這為本文提出的第三和第四種情境提供了有效的驗證,即在權力位勢差距較大前提下,美國對華的“修正式”和“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決定了其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是“采取防范”還是“繼續(xù)接觸”。

        (二)奧巴馬時期

        奧巴馬(Barack Obama)正式就任美國總統(tǒng)時,美國仍掙扎于金融危機的漩渦中。如表3所示,中國在2009年僅占美國GDP總量的35.4%,而這個數字在2017年則達到了61.7%。在軍事實力和研發(fā)支出方面,中國的占比分別從2009年的17.6%和20.9%上升至2017年的38.2%與45.2%??梢?,中國雖然仍無法挑戰(zhàn)美國的霸權地位,但雙方權力位勢差距收窄卻是不爭的事實。然而,有趣的現象是,受到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的影響,盡管在權力位勢差距加快縮小的刺激下,奧巴馬政府并未對強勢追趕的中國采取強硬的對華戰(zhàn)略選擇。

        奧巴馬在第一任期對華主要采取“現狀式”的戰(zhàn)略定位,這體現在他的多個講話、聯合聲明以及國家戰(zhàn)略報告中。早在競選期間,奧巴馬就在《外交事務》上撰文表示,中美將在一些領域展開競爭,而在另一些領域取得合作。

        延續(xù)“競合并存”的基調,奧巴馬在正式就職的首次中美元首熱線中進一步強調,美國政府愿意發(fā)展更加積極、更富有建設性的中美關系。

        此后,時任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在談及新任政府的對華政策時也表示,與中國分享機會符合美方的利益,甚至使用“同舟共濟”來形容中美關系。

        從奧巴馬競選和上任初期傳達的政治信號以及希拉里的定調來看,奧巴馬政府有效地避免了“學習周期”,一開始就為中美關系的健康發(fā)展奠定基礎。因此,中美雙方分別在2009年與2011年發(fā)表了兩份《中美聯合聲明》,將 “共同應對挑戰(zhàn)的伙伴關系”的雙邊關系進一步提升至“互相尊重、互利共贏的合作伙伴”。

        除了受到政府層面認知的影響,美國國內的對華戰(zhàn)略共識的延續(xù)也強化了奧巴馬政府對華的“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在此期間,“中國責任論”開始取代非理性的“中國威脅論”成為美國國內對華認知的主流態(tài)度。

        進入奧巴馬的第一任期,中國責任論的內涵不僅因為在金融危機中中國發(fā)揮的關鍵作用而得到完整延續(xù),甚至出現一定程度的強化,進一步衍生出希拉里的“同舟共濟論”和“中美共治論”。例如,伯格斯坦(Fred Bergstein)就表示,中美的戰(zhàn)略經濟合作機制應該進一步升級為“領導世界經濟的兩國集團”(G2)。

        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還提出了“中美國”(Chimerica)的概念用以描述中美兩國走入“共生模式”。

        可見,由于對華“現狀式”的定位和美國國內對“中國責任論”認知的強化,奧巴馬的第一任期認為中美之間的戰(zhàn)略利益是可調和的。正如奧巴馬在日本發(fā)表的演講所述:“在一個相互連接的世界,一個國家不應擔心另一個國家的成功。”

        這種論述充分表明此時中美戰(zhàn)略利益的兼容性較高。因此,在奧巴馬任內首份《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談到中美關系時強調美國歡迎中國承擔“負責任的領導地位”,并與美國在經濟復蘇、氣候變遷和防核武擴散問題上持續(xù)合作。

        這種戰(zhàn)略定位說明,美國有意地將中國視為國際責任的主要分擔者,符合前文“轉向適應”的定義。在對華適應轉向的主導下,中美除了在安全領域建立了初步的管控機制和相互信任措施以外,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與世界銀行等全球金融治理的改革上,美國展現出較為明顯的權力分享意愿。

        盡管兩國因結構性矛盾而導致的競爭無法消除,但將競爭關系總體管控在良性互動的面向,中美關系也在奧巴馬第一任期中取得明顯的進展。因此,中美關系的分值由2009年的1.04分增長至2013年的2.06分,為21世紀的最高分值(如圖3)。

        進入奧巴馬的第二任期,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被拉近的速率卻并未減緩。如若奧巴馬政府對華的“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出現松動,那么其對華戰(zhàn)略選擇則會相應地出現轉變。事實上,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的消極因素在奧巴馬的第二任期中出現明顯上升。

        首先,在回應中國的“新型大國關系”上。在奧巴馬第一任期對華適應策略的鋪墊下,中國順勢由時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在2012年提出“21世紀新型大國關系”的理念,試圖進一步推進中美關系的良性發(fā)展。

        在2013年安納伯格莊園所舉行的“習奧會”中,習近平主席進一步提出中美關系的發(fā)展應是“不沖突、不對抗”“互相尊重”“合作共贏”,進一步填充了新型大國關系的內涵。然而,自此之后,美方對新型大國關系的回應漸趨冷淡。例如,2014年奧巴馬訪華期間,雖然習近平主席多次強調新型大國關系的理念,但奧巴馬卻沒有予以正面積極回應。隨著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亞投行的建立和東海防空識別區(qū)的設立等一系列舉措的出現,奧巴馬第二任期的對華質疑逐漸上升,認為中國為了自身的核心利益要將美國排除出亞太地區(qū)。因此,奧巴馬政府已不在公開場合提及和直接回應新型大國關系。其次,在奧巴馬第二份《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涉及中國的論述部分也顯示美國對華戰(zhàn)略定位趨于消極。相較于2010年的版本,奧巴馬政府2015年的《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對中國在安全領域的行為提出強烈質疑,先是提醒亞太國家中國可能通過其日漸強大的武力解決領土爭端問題,而后又強調美國將基于強大的實力原則來管理中美之間的競爭,促使中國在海上安全、貿易問題和人權議題等方面符合國際規(guī)范,并以此來監(jiān)控中國的軍事現代化和限制中國在亞太地區(qū)不斷擴展的影響力。

        奧巴馬第二任期的對華戰(zhàn)略定位的消極因素上升還受到此階段美國國內新一輪對華戰(zhàn)略大辯論中強硬派占據上風的影響。

        在強硬派中,最具代表性的研究報告是由羅伯特·布拉克威爾(Robert Blackwill)和阿什利·泰利斯合撰的名為《修訂美國對華大戰(zhàn)略》(Revising U.S. Grand Strategy towards China)的報告。在報告中,兩位作者認為,美國的對華戰(zhàn)略存在錯誤,即“接觸、融入和援助過多”,但“防范、制衡與遏制過少”的戰(zhàn)略失誤。

        因此,兩位作者建議美國應該重新制定對華戰(zhàn)略,其核心應是“遏制中國崛起”而非“幫助它繼續(xù)強大”。換言之,兩位作者將接觸戰(zhàn)略定性為“失敗”。這份報告在美國政學界產生了巨大影響力,成為美國對華戰(zhàn)略評估的重要拐點。這種現象表明,美國政治精英對華的戰(zhàn)略焦慮程度和消極程度都是自冷戰(zhàn)結束以來最高的,他們急迫地希望能夠形成一套新的、行之有效的對華戰(zhàn)略。

        在中美權力位勢差距進一步縮小、奧巴馬對華戰(zhàn)略定位消極因素上升,以及美國國內對接觸戰(zhàn)略反思的渲染下,奧巴馬政府對華戰(zhàn)略中的競爭性舉措也明顯增多。在安全領域,美國通過2015年的美日同盟再升級確立了日本的“次軸心國”地位,并以此加快亞太同盟體系的網絡化進程,對華形成綿密的、多邊結構化網狀包圍圈,限制中國在亞太地區(qū)的影響力。

        信強.“次軸心”:日本在美國亞太安全布局中的角色轉換[J].世界經濟與政治, 2014(4):3953. 在經濟領域,奧巴馬政府試圖以跨太平洋伙伴協(xié)定(TPP)為基礎,將原有的開放的“全球模式”轉變?yōu)椤熬銟凡磕J健保椿诟唛T檻標準將中國排除在俱樂部之外。

        高程.美國主導的全球化進程受挫與中國的戰(zhàn)略機遇[J].國際觀察, 2018(2):59. 在價值觀領域,奧巴馬政府提出所謂的“亞太夢”(Pacific Dream),強調要將美國強大的價值觀轉變?yōu)閬喬珔^(qū)域前所未有的安全、經濟和社會合作。

        奧巴馬第二任期對華戰(zhàn)略定位中的消極因素比例的上升和政治精英的戰(zhàn)略反思也使“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有所松動,向“部分修正式”轉變。在喪失部分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的協(xié)調功能后,中美戰(zhàn)略利益的兼容性明顯下降,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動機加強,這主要表現在與第一任期愿意與中國分享部分權力不同,奧巴馬在第二任期更強調美國在亞太地區(qū)的主導權和領導地位,并在安全、經濟、價值觀和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做出競爭性的舉措,說明美國對華戰(zhàn)略已偏離了“適應戰(zhàn)略”,進而轉向“強化競爭”。相應地,中美關系的分值從2013年2.06分快速回落至2016年的0.325分(如圖3)??梢?,作為戰(zhàn)略轉變的過渡階段,奧巴馬政府“部分修正式”的戰(zhàn)略定位所帶來的對華戰(zhàn)略調整很好地展現了本文解釋模型中的因果鏈條與運作邏輯。

        (三)特朗普的第一任期

        進入特朗普時期,中國與美國的權力位勢差距仍在逐步拉近。根據最新資料顯示,雖然中國的經濟增長速率相較于21世紀最初的十年有所放緩,進入中高速增長的“新常態(tài)”,但由于經濟總量的增大,中國占美國GDP總量的比例仍然從2016年的60.01%上升至2018年的66.3%,兩年內增長了約6%。美國的軍費支出在特朗普時期出現回升,從2016年的6001億美元逐步上升至2018年6487億美元,并且根據特朗普的說法,這個數字在2020年間很有可能達到7500億美元。

        中國在同一時期的軍費支出保持著穩(wěn)步上升,至2018年達到2499億美元,為美國數值的38.7%,相比2016年增長了8.7%。

        自執(zhí)政伊始,特朗普與奧巴馬的對華戰(zhàn)略定位就存在明顯的不同,這集中體現在2017年12月其任內首份《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特朗普政府指出,美國正處于一個“充滿競爭”的世界,需要回應政治、經濟和軍事領域的各類威脅。其中,中國與俄羅斯兩個大國對美國的國家利益造成最直接的挑戰(zhàn),并且侵蝕著美國的安全與繁榮,因而美國需要重新思考過去二十多年對競爭對手采取接觸戰(zhàn)略的成效。

        在此基礎上,《報告》進一步認為,大國權力競爭時代即將回歸,過去將競爭讓位于合作的選擇是戰(zhàn)略失誤。因此,特朗普政府索性將中國與俄羅斯定位為“修正主義國家”和“戰(zhàn)略競爭對手”指責中俄兩國在地區(qū)拓展各自的影響力和挑戰(zhàn)美國的權力地位,以利于塑造一個對它們自身有利且價值觀與美國相對立的世界。

        并且,在后續(xù)的《國防戰(zhàn)略報告》中,特朗普政府更宣稱:“修正主義國家?guī)淼拈L期戰(zhàn)略競爭才是美國國家安全的首要威脅?!?/p>

        這種“大國威脅”的邏輯推動特朗普對華的“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正式形成。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國內對華戰(zhàn)略的反思在此期間仍在延續(xù),并且焦點轉向了“采取何種對華戰(zhàn)略更為有效”的實然面討論,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政府層面對華“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其中,較具代表性是夏偉(Orville Schell)與謝淑麗(Susan L. Shirk)牽頭撰寫的《美國的對華政策:給新政府的建議》的政策報告。在這份報告中,兩位作者使用互惠(Reciprocity)一詞高達23次,并特別強調互惠原則應該成為制定對華政策的首要原則。

        隨著中美權力競爭的激化,夏偉與謝淑麗再次于2019年合撰了《航向修正:一個有效和持續(xù)的中國政策》的政策報告,建議特朗普政府采取“壓力與威懾”的強制策略作為對華政策的主軸。

        此外,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發(fā)布的《中國影響力與美國利益》研究報告更是將中美關系上升為兩種“對立模式”的競爭,并號召各國應該警惕中國所謂的“銳實力”影響力;這種莫須有的模式對抗的視角極大地壓縮了中美戰(zhàn)略利益的協(xié)調空間。

        美國政治精英在實然面討論反映出這么一種邏輯:當中美實力差距較大,且認為中國可以被“塑造”時,接觸戰(zhàn)略中的戰(zhàn)略利益是可協(xié)調的;相反,當中美實力差距縮小,且認為中國無法依照美國的意愿改變時,戰(zhàn)略利益的不可協(xié)調性上升,使美國認為利益的妥協(xié)是不公平的行為。美國政治精英的邏輯也恰好與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一系列言論與觀點的邏輯相契合,而聯動關系則明顯地體現在美國副總統(tǒng)邁克·彭斯(Mike Pence)2018年10月在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的演講中。

        彭斯在演講中極為偏頗地認為,在過去25年,是美國“重建了中國”。這種“讓利受害”的邏輯與美國政治精英的邏輯相契合。

        在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以及政治精英確立強硬轉向共識的助推下,特朗普政府采取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動機加強,加之戰(zhàn)略利益的不可協(xié)調性快速上升,美國政府對華戰(zhàn)略的強硬程度被提升至最高,使遏制戰(zhàn)略成為首要選擇。在安全領域,特朗普政府以“印太戰(zhàn)略”取代“亞太戰(zhàn)略”,將美國地緣投射范圍擴大,使原本相對獨立的太平洋和印度洋因地緣政治競爭的需求連成一體;

        并且,在2019年6月1日出臺的《印太戰(zhàn)略報告中》,特普朗政府更是指出要通過有所準備、投資和改造伙伴關系和推行同盟網絡化,限制中國在印太地區(qū)不斷增強的影響力。

        在經濟領域,中美經濟出現“脫鉤”的趨勢。2017年8月,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發(fā)起對華301調查開始,特朗普政府接連宣布對中國價值600億~2000億美元的商品加征10%~25%的報復性關稅, 將中美貿易摩擦進一步擴大化。根據商務部的統(tǒng)計,受到中美貿易摩擦的影響,中國2019年上半年對美非金融投資額為19.6億美元,同比下降了約20%。

        根據中國海關總署的統(tǒng)計數據,東盟首次取代美國成為中國的第二大貿易伙伴,并且中國在2019年6月的對美出口同比減少了8%,進口更是暴跌了31%。

        中美經貿脫鉤的趨勢也削弱了傳統(tǒng)經貿互賴作為防止大國之間產生直接沖突的“壓艙石”的效果。

        在人文和科技領域,特朗普政府以政治滲透為借口,指責孔子學院對美國學術自由產生消極影響,進而對在美擁有“長江”和“千人”稱號的學者進行審查,并限制中國留學生赴美從事高技術研究和學習簽證的發(fā)放;而后又接連對中興與華為等中國高科技企業(yè)發(fā)起打擊,將“貿易戰(zhàn)”進一步擴大化至“科技戰(zhàn)”與“人文戰(zhàn)”,試圖在扭轉貿易逆差的同時,阻斷美國高科技流向中國,以此維持美國的技術壟斷優(yōu)勢。

        從美國在上述幾大領域的對華舉措中,我們不難發(fā)現,美國的戰(zhàn)略目的不僅在于將所謂的“利益失衡”回歸“利益均衡”以符合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的核心理念,更在于通過“去硝煙化”的方式盡可能地限制中國的實力積累和影響力的擴大,以減緩甚至打斷中國和平發(fā)展的進程,因為在特朗普政府看來,大國的崛起是美國安全與繁榮的首要威脅,那么中美競爭和戰(zhàn)略利益的分配就注定是不可調和的。特朗普政府的對華舉措符合前文對遏制戰(zhàn)略的定義,從而確認了遏制戰(zhàn)略成為主軸。特朗普政府對華戰(zhàn)略轉向的實際效果也直接反映在中美關系的分值中:如圖3所示,中美關系的分值從2016年的0.325分驟跌至2019年的-5.36分,為21世紀以來分值的最低點。

        五、結論

        美國對華戰(zhàn)略考量中的認知因素比重出現明顯上升使既有理論基于物質維度的分析出現解釋力不足的窘境;并且單一變量的視角也使既有研究尚未在解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存在何種邏輯的問題上形成理論自覺。有鑒于此,本文在修正結構現實主義與建構主義的基礎上,以“權力位勢”和“戰(zhàn)略定位”作為自變量,構建了兼顧物質維度和認知維度的解釋模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的邏輯在于:一方面,由于中美權力位勢差距不斷縮小,中國對美國霸權地位造成的戰(zhàn)略壓力,使其理應通過合適的戰(zhàn)略選擇限制中國的發(fā)展;但另一方面,美國卻又基于現實政治的研判和利益計算,形成了對華“修正式”與“現狀式”的兩種戰(zhàn)略定位,影響其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的變化。這兩大方面的因素反映了美國對華物質維度和認知維度的一致與分歧,共同作用于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過程。

        聯系至實證檢證部分,小布什政府“9·11”事件前后的對華戰(zhàn)略定位的轉變所帶來的戰(zhàn)略形態(tài)變化有效地驗證了前文提出的第三和第四種情境:(3)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采取防范成為首要選項;(4)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較大,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繼續(xù)接觸成為首要選項。奧巴馬第一任期很好地展現在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的前提下,“現狀式”的戰(zhàn)略定位作為“安全閥”的重要性,調節(jié)著美國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演變?yōu)椤斑m應”。奧巴馬第二任期作為過渡形態(tài),顯示了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開始松動,并喪失部分調節(jié)功能后,美國的對華戰(zhàn)略逐步走向“競爭”。當這種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在特朗普時期全面轉向修正式時,美國對華戰(zhàn)略形態(tài)從競爭進一步上升為遏制。換言之,奧巴馬時期與特朗普時期的比較研究驗證了前文提出的第一和第二種情境:(1)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時,強化遏制/競爭首要選項;(2)當中美權力位勢差距縮小,美國對華采取現狀式戰(zhàn)略定位時,轉向適應成為首要選項。

        概言之,本文通過構建兼具物質維度和認知維度的解釋模型,試圖為今后預測美國對華戰(zhàn)略轉變提供理論啟示和政策參考,但這僅是理論層面的初步工作。如何在美國對華“修正式”戰(zhàn)略定位的背景下對中美不可避免的戰(zhàn)略競爭進行有效的管控?如何通過積極的引導來緩解美國夸大“中國威脅”而產生的焦慮心理?將是政策層面所需關注的重要問題。事實上,即便中美關系出現螺旋式惡化的趨勢,中國政府仍在積極引導美國修正其對華戰(zhàn)略定位的導向。例如,中國外交部部長王毅針對蓬佩奧對華接觸戰(zhàn)略失敗闡述中方立場時表示,中美需要樹立以“明確底線、避免對抗、暢通渠道、坦誠對話、拒絕脫鉤、保持合作、放棄零和、共擔責任”為核心的新的互動框架。

        可見,如何創(chuàng)造一種“有管理的包容性競爭”的良性互動模式,為中美的策略互動提供理論支持,會是下一階段研究所需著力的主要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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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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