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發(fā)山
【導語】
奉獻是一種態(tài)度,是一種行動,也是一種信念。古往今來,無數(shù)仁人志士“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秉持著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奉獻精神,撐起了民族脊梁。
日頭爬到半空中了,老黨還沒走到目的地。這條路天天走,雖是沙漠,但已經(jīng)被他硬實實地踩出了一條路,其實,這兒已經(jīng)不能算是沙漠了,放眼望去,到處是蓬勃的沙棘,這些可都是老黨家?guī)状说慕茏?。汗水從老黨的頭上往下流,漫過黑紅的臉龐,匯集到脖子那兒繼續(xù)往下淌,被溻濕的衣服更像是一幅地圖,花花搭搭的。老黨喜歡這樣的天氣,因為沙棘喜歡陽光,有了陽光它才能生長。
走了十幾里,老黨還沒有走到目的地——他今天是去種植沙棘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圍繞沙棘轉圈,不是種植就是維護。經(jīng)過父輩的實踐,老黨知道沙棘最適合在沙漠里生長,耐干旱、貧瘠、寒冷和炎熱,再沒有植物能比得過沙棘了。路途越遠,老黨心里越高興,說明他們種的沙棘越來越多。老黨走得氣喘吁吁,休息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兒子,心里就一沉。
昨天,在城里打工的兒子回來了。父子倆就兒子的去留談了大半夜。
“爹……”
“別叫爹,我是鄉(xiāng)長!”兒子剛開口說話,老黨就黑著臉打斷了兒子的話。
兒子忍不住笑了:“鄉(xiāng)長,咱這個鄉(xiāng)有多少人口,不就你一個人嗎?!”
“你的戶口在這里,就是這里的百姓,你還是副鄉(xiāng)長呢,一點兒覺悟都沒有?!崩宵h說得沒錯,他的鄉(xiāng)長還有兒子的副鄉(xiāng)長,都是縣上任命的。老伴兒去世前,也是鄉(xiāng)干部呢。
“爹,不,鄉(xiāng)長,您這樣做有意義嗎?”
“意義比天大。這里是邊境,有人居住,就說明這里還是中國的土地。沙棘種到哪兒,就說明哪兒是中國的地盤,任何國家任何人別想侵占!”兒子晃了晃手里的書本:“鄉(xiāng)長,沙棘……”
老黨打斷兒子的話,說:“咱國家的邊境線長,有的地方以牧代巡,咱這里兔子都不過夜,養(yǎng)啥都不行,只能種沙棘!”
兒子索性不再說話,似乎藏著滿腹的心思。
臨睡前,老黨氣呼呼地說:“你要明天敢走,就不是我的兒子?!?/p>
兒子痞著臉說:“是不是您說了不算?!?/p>
天還沒亮,老黨發(fā)覺兒子的被窩已經(jīng)空蕩蕩的。兒大不由爺,翅膀硬了要飛出去,老黨能有什么辦法?
老黨嘆了口氣,把左肩上的镢頭換到了右肩。不想這糟心事,還是欣賞眼前的沙棘吧??粗臣?,老黨的氣就消了,眼里滿是憐愛,滿是歡喜。金黃色的葉片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果子有的橘紅,有的橘黃,雖然還不到成熟的季節(jié),但已經(jīng)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兒。這些沙棘仿佛知道老黨的心思,隨著風勢,擠擠扛扛地搖擺著,仿佛在說:老黨,別生氣,兒子走了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都是你的子女,都是你這個鄉(xiāng)的子民。
老黨呢,似乎聽到了沙棘的心聲,渾身充滿了力量。他長出一口氣,邁開大步往前走。
忽然,老黨的眼睛變直了——昨天他種植沙棘的地方有個晃動的身影!他心里一緊,揉了揉眼睛,原來是兒子!兒子在挖樹坑。兒子光著膀子,連衣服都沒穿。
老黨心里爽快極了,像個孩子似的跑了過去。
“你,不走了?”
兒子狡黠地眨巴了兩下眼睛,說:“誰說我要走了?”
“……”老黨欲言又止,心里隱隱有一絲愧疚,覺得自己似乎誤會了兒子。
兒子說:“我查了資料,知道沙棘為藥食同源植物,沙棘果實中維生素C含量高,素有維生素C之王的美稱,入藥具有止咳化痰、健胃消食、活血散瘀的功效。除了食品、醫(yī)藥外,沙棘還廣泛應用于輕工、航天、農(nóng)牧漁業(yè)等領域……”
“真的?”老黨兩眼一亮,繼續(xù)說道,“兒子,你是說,沙棘不但能防風固沙,而且還有大用處?還能幫助咱們鄉(xiāng)脫貧?”
兒子甩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呵呵地笑著說:“鄉(xiāng)長同志,是有大用處哩。”
大用處?老黨給說糊涂了。
兒子說:“鄉(xiāng)長,沙棘趕走了沙漠,這里人會越來越多,家會越來越好……”
“原來是這樣!”老黨明白了。
“傻孩子,這樣會曬脫皮的?!崩宵h忙拿起掛在沙棘上的衣服披在兒子身上,心疼地說。
“鄉(xiāng)長……”
“別鄉(xiāng)長鄉(xiāng)長的,我是你爹!”老黨上前慈愛地拍著兒子堅實的肩膀,心里莫名地踏實。他的眼睛濕潤了。
遠遠望去,老黨父子已經(jīng)與沙棘林融為一體。
(選自《芒種》2020年第9期,有刪改)
●一讀一練
1.請結合文章內容,簡要概括老黨對兒子態(tài)度的變化過程。
答:
2.文章以“沙棘”為題有何妙處?請簡要分析。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