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

念青唐古拉山脈的東段，位于西藏昌都、林芝和那曲的交界地區(qū)，是雅魯藏布江和怒江的分水嶺。這里地形復(fù)雜、氣候濕潤，大量降雪形成了壯美的冰川和雪峰，也哺育了茂密的針葉林。

其中，在林芝市北部，波密縣和洛隆縣之間，有一片風(fēng)光絕美的山谷，這里6000米級雪山環(huán)伺，溪流逶迤，數(shù)十條大型冰川從雪山之巔奔騰而下，直抵谷底；翡翠色的湖水夢幻般鋪滿整個山谷，周圍環(huán)繞著一個個風(fēng)景如畫、猶如世外桃源的村鎮(zhèn)。正因如此，一些國外登山家稱這里為“西藏的阿爾卑斯”——而我們此次徒步的曲通線路，就位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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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DAY3：曲那瑪村→巴巴拉埡口→措仁措營地

行走在風(fēng)起云涌間，仿佛置身于幻界。我看到隱藏在山坳里的巴巴拉措，它的湖面上飄蕩著屢屢云霧，仿佛害羞一般時隱時現(xiàn)；而后方的雪山時而被云霧遮擋，時而云霧被風(fēng)吹開顯露真容。

這趟行程，從波密縣城開始。在這里，各位隊友陸續(xù)集結(jié)，采購物資、整理裝備，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眾人乘車趕到了徒步的起點，位于波密縣城北部的曲那瑪村。

下車時已是早上9點半，我們一行7人，沿著植被豐茂的村間小路，很快便抵達了徒步的正式起點郎腳馬——念青的許多線路都是由此處進山。下行了一段路后，沿著木橋跨過一條水浪洶涌的河溝，對岸是茂密的森林。

天陰沉得厲害。我們在濃霧彌漫的山林間一路爬升，漸漸的，天地間開始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并且越來越大——下雨了。由于找不到合適的位置躲雨，大家只能穿上雨衣繼續(xù)前進，并在途中草草地解決午餐。風(fēng)雨飄搖中，我們終于趕到了一座小牧屋，躲進屋內(nèi)，生火取暖、整頓休息，直到雨停才繼續(xù)出發(fā)。走出沒多遠，遇到了第一個措：措下馬，只見山脊與森林都倒映在湛藍平靜的湖面，再加上雨后的陽光襯托，美得令人驚嘆。

然而好景不長。措下馬的前方是難走的碎石坡，天氣也再度變得陰沉，并飄起小雨來。在一處廢棄牛棚邊休息片刻后，于下午5點整，我們到達了今晚的營地。營地在一片山坡的平地上，晚上風(fēng)非常大，大家各自蜷縮在睡袋里，聽著帳外的寒風(fēng)呼嘯，徹夜未休。

不知何時下起大雪。漆黑的天空中，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打在帳篷上沙沙作響。雖然這次帶的是四季帳，擁有相當(dāng)不錯的抗雪性，但我仍擔(dān)心遇到像上次走三郎線時被雪壓斷帳桿的情況，因此幾次起身拍打帳篷上的積雪。清晨醒來，拉開帳門一看，外面已是另一番世界：草甸、石坡、山峰、帳篷……一切都覆蓋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這時，同伴們也都陸續(xù)起身，拍攝了一些雪景之后，早上9點拔營出發(fā)。

今天，隊伍要翻越全程的第一個埡口：巴巴拉埡口。沿著營地前方的溪流而行，路上都是濕滑的石陣，相當(dāng)難走，好不容易翻上一個大石坡，再往右切繼續(xù)爬升后才發(fā)現(xiàn)走錯了路。于是，我們只能無奈地下撤回到營地，再向后方正確的路線進行爬升。沒過多久，陽光適時地出現(xiàn)，照進了峽谷，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間，反射著耀眼的金光，人的身上也暖洋洋的。

但好天氣并沒有一直持續(xù)。上升到一個小平臺后，天空很快再次飄起了陣陣雪花，前方的隊友在踩雪前進，我在后方不緊不慢地觀賞著美景。行走在風(fēng)起云涌間，仿佛置身于幻界。我看到隱藏在山坳里的巴巴拉措，它的湖面上飄蕩著屢屢云霧，仿佛害羞一般時隱時現(xiàn)；而后方的雪山時而被云霧遮擋，時而云霧被風(fēng)吹開顯露真容。

一路緩升，前方埡口上陽光大好，我跟隨著隊友的腳印，繞至峽谷右手方前行。埡口前的雪很厚，令人走得很是艱難，當(dāng)我想從兩塊巨石間的夾縫中穿過時，腿卻深深地陷了進去，用了近兩分鐘才拔出來，而且由于疏忽，讓胸前相機鏡頭的遮光罩里都裝滿了雪。

將近下午4點，隊伍終于到達埡口，后方是一排延綿的雪山。埡口上寒風(fēng)猛烈，雖說有陽光照射，但待得久了依舊寒冷，于是我們沒有多做停留。下行路比較平緩，雪也越來越薄，走起來很是輕松。降至河谷里，本打算在草地上安營，結(jié)果走近一看全是沼澤，于是便在峽谷里找了塊平整的雪地安營。半夜里，我被雪打帳篷的沙沙聲吵醒，不由得感嘆這里天氣變幻無常，明明睡前還天氣晴好、漫天繁星……

翌日繼續(xù)出發(fā)。上午一路在石頭陣?yán)锞徑?，這一段路沒有明顯的路跡。下到又一處谷地時，沿途生長著大片美麗的松樹，感覺棵棵都造型優(yōu)美，甚至可以做盆景了。緊接著，我們又經(jīng)過如翡翠般的措扎克，措扎克湖心有一座巨石小島，湖岸風(fēng)光卻是涇渭分明：我們所在的這邊坡度較緩，各色植被鮮艷，對岸則是高聳的凜冽雪山。

這時天氣晴好，大家便在湖邊短暫休息、吃午餐，順便曬一曬帳篷。下午，隊伍沿著山坡的右方爬升，進入了另一條峽谷。穿過一片金黃色的草地后，我們到達措仁措湖邊安營扎寨，一邊休息，一邊欣賞著絕美的風(fēng)景：只見潔白的雪山下，碧藍的湖水微微蕩漾，湖岸邊草地肥美，還生長著零星的灌木叢——隊友一致認(rèn)為，這是我們幾天來最好的露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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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4～DAY7：措仁措營地→凍措營地→綠海子營地

下雍措前方的雪山完全顯露了出來，倒映在平靜的湖面，泛著清冷的光輝。下雍措的前方路段，有許多瑪尼堆，大量冰雪殘留在石塊上，被陽光照成近乎透明的藍色。

在措仁措湖邊，我們迎來了第四天昏暗的晨光。

拉開帳門，一陣刺骨的寒風(fēng)吹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看到臨帳的伙伴們也都慢慢地起身，開始收拾起來。9點左右，隊伍拔營出發(fā)，朝著措仁措湖岸的山坡一路爬升。由于昨夜大雪，路跡都被覆蓋，因此我們只能沿著地圖軌跡的方向摸索前進，大家狀態(tài)都還不錯，只有一位隊友，臉被紫外線灼傷得厲害。

在這種天氣下，墊著雪的巨石陣是最難走的，對我而言更是舉步維艱，看著眼前部隊的身影越來越遠，我跌跌撞撞地追趕著。終于，進入了一條溪谷的平緩地帶，路好走得多了，我在半山坡趕上等待著的隊友們。此時已近中午，在一個無名措前，頭上烏云蓋頂，周圍寒風(fēng)肆虐，大家只能草草休息后繼續(xù)趕路。

溪谷的前方是一個埡口，在埡口的瑪尼堆上，還插著一面嶄新的小藍旗，這說明不久前還有隊伍經(jīng)過這里。下埡口是一段很長的緩降路線，一直降到草石混合的地帶后，又在灌木叢中穿梭了半天，才終于來到了河谷。河谷里分布著色彩艷麗的低矮植被，是適合停留的好地方。接近下午7點時，我們找到一塊大石頭，旁邊有牧民搭建的兩個簡易屋子，便就地扎營。

晚上大家商量著，明天決定修整半日，下午再出發(fā)；沒想到的是，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雪越下越大，難以想象前方的埡口會有多么難走，于是干脆等候、休息了一天。

時間來到第6天。盡管氣溫依舊非常低，但至少已經(jīng)風(fēng)雪消弭，大家經(jīng)過一天的休息，狀態(tài)也都調(diào)整得非常好，一個個健步如飛。我拍攝時落在后面，還是在凍措趕上了他們。凍措是一條位于峽谷底部的狹長湖，蜿蜒曲折有數(shù)公里之長，湖邊長著形態(tài)各異的枯樹，一派寒季凋零的景象。站在高處欣賞凍措，只見湖水呈現(xiàn)如寶石般的綠色，布滿淺灘沙洲的湖岸后方，有一片漫天落葉金黃的樹林，正是我們接下來的路線。

從這時起，我們的路線和原本的“曲通線路”變得不同了。原本的線路是以曲那瑪村為起點，通參村為終點，而我們卻轉(zhuǎn)向了綠海子營地方向，從而將路線變得更長，也見到了更為隱秘而極致的美景。

有趣的是，我們在半路偶遇了幾個去縣城的小孩，他們行走的速度極快，打過招呼后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下午兩點左右，走出凍措湖岸的狹長路段，經(jīng)過一條木橋后便又是爬亂石陣、鉆林子，越往前走樹林越發(fā)茂密，好不容易脫身而出，眼前視野便豁然開朗——峽谷里有許多基耕路和村子，猶如世外桃源。

沿著陡峭的石坡而行，發(fā)現(xiàn)路跡一直延伸到峽谷最底部，想來村民們也都是走此路翻越埡口。漸漸地，越往上石頭越大塊，坡度也越發(fā)陡峭，我們狼狽而艱難地緩升著。糟糕的是，此時又飄起了小雪，氣溫也越來越低，而我們還需要翻過前方的一段山脊，才能到達下雍措營地，但也只能咬牙堅持。傍晚6點多，終于來到下雍措湖頭營地，這時大家已經(jīng)冷得發(fā)抖，只能趕緊扎營。帳篷內(nèi)，我們吃著晚飯，聽著風(fēng)雪肆虐，打得帳篷劈啪作響，不禁擔(dān)心起后面的行程來。

清晨早起，外面溫度雖然低，但積雪并不厚，下雍措前方的雪山完全顯露了出來，倒映在平靜的湖面，泛著清冷的光輝。下雍措的前方路段，有許多瑪尼堆，大量冰雪殘留在石塊上，被陽光照成近乎透明的藍色。我們沿著山坡一路橫切，經(jīng)過星羅棋布的各色無名海子，來到了埡口的下方。

兩個小時后，大家站在埡口上，看向后方延綿的雪山，而頭頂天空湛藍，云朵被風(fēng)吹得如絲帶般飄揚，都不禁被這美景振奮了精神。短暫休息后，隊伍沿著埡口一路下降，下午5點，到達了今晚的營地——綠海子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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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8～DAY10：綠海子營地→松打地營地→巴村

更美的風(fēng)景在前方。山谷的地勢如同階梯般層層下降，而三個連續(xù)的措如同三顆蔚藍的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正泛著幽藍色的光亮。

或許是前幾日淋了太多風(fēng)雪，接下來的行程，竟意外地有了長時間的好天氣。從綠海子出發(fā)，隊伍沿著兩片亂石陣中的夾溝一路下降，來到一處石壁前的小懸崖。

這令我上下兩難。當(dāng)我已經(jīng)向下探出身子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高度對我而言，直接跳下去不太安全，但背著相機和背包又不便于重新向上爬或者轉(zhuǎn)身。就這樣尷尬地僵持了兩分鐘之后，只能冒險跳下，還好被下方的隊友穩(wěn)穩(wěn)接住。一段有驚無險后，前方是讓人心情愉悅的草坡，陽光照進峽谷，感覺無比的溫暖。

接下來的路程，我們要一直陡降1000多米的海拔，下到谷地的草貢，然后再爬升好幾百米，到達松打地營地。因此在走草地路段時，大家加快速度，不斷在峽谷中左右穿插，經(jīng)過一個無名措、跨過一條溪流后，進入了海拔相對較低的松樹林中。正午時分，暴曬的太陽使人又渴又累。但隨著海拔持續(xù)降低，路越來越好走，還有一條清澈的溪流相伴，沿途的景觀也豐富起來。我們甚至還見到了修川藏鐵路的施工點，不得不佩服這些道路的建設(shè)工作者們。但可能是太過專注趕路，才下午三點，我們就到達了預(yù)設(shè)的草海營地，因此大家決定將營地前移，以減少明天翻越埡口的距離。

臨近傍晚的陽光，溫柔而細(xì)膩，一路緩升的谷地間，到處都是扎營的好地點。直到下午6點，我們選擇了一個三岔路口，在兩塊大石頭旁安營扎寨，這里距離埡口僅有6公里。

行程的第9日，冒雪拔營。河谷間霧氣極重，能見度不高，大致確定埡口方位后，我們一行人沿左側(cè)爬升。經(jīng)過一處陡坡，后面的路程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覆蓋著一層輕雪，而埡口就在前方。不緊不慢地登上埡口的高處，一眼看見了后方的撒瑪措，因為這一路走得輕松，所以沒有休息，徑直朝著撒瑪措而去。

在湖邊休息、吃過午餐后，眾人沿著草地路快速下降，此時的天氣也越來越好，前方路口便是今晚的計劃營地。因為行程提前，我們到達時才下午2點，實在是太早了。經(jīng)過商量，大家決定繼續(xù)往前，翻越全程的最后一個埡口再安營。

這時，我們橫切到了另一條峽谷，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右前方的山坡一片金黃，那里便是最后一個埡口的方向。在翻越埡口的同時，伴隨著一段“之”字形的小路急升，寧靜的松拉措始終出現(xiàn)在視野中。畢竟是連續(xù)翻越的第二個埡口，大家體力還是有一些消耗，在埡口休息一會兒后，我們開始加速下降。漸漸地，路況越來越好，沿途也不再有雪的蹤跡，遠遠地，前方出現(xiàn)一座猶如丹霞地貌般的紅色山峰，瑰麗而奇特。

更美的風(fēng)景在前方。山谷的地勢如同階梯般層層下降，而三個連續(xù)的措如同三顆蔚藍的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正泛著幽藍色的光亮。走在湖岸邊的平整草地上，發(fā)現(xiàn)水面還在不停地變化著色彩，顯得無比夢幻。將近下午6點，隊伍到達措左巴湖營地，迅速安營扎寨。這晚，我們把余下的所有食物全都清光，美美地飽餐一頓，爭取明天以最輕裝出山。是夜，枕著措左巴湖面吹過來的風(fēng)，一夜安睡到天亮。

行程的最后一天，只剩下7公里的路程。一早起來，只見朝霞滿天，似乎也呼應(yīng)著我們即將出山的興奮之情。沿著基耕路慢悠悠地走著，偶爾拍拍周圍的雪山、牧場，而前方峽谷的盡頭，便是此行的終點巴村。

隨著海拔的降低，植被越來越豐富，陽光若有若無地照射進了峽谷。上午10點左右，我們到達巴村，坐上了前往洛隆縣城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