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雪萱

一位朋友知道我喜歡喝茶，每次去她家，飯后吃點心的時候，她一定會泡壺好茶給我。每有朋友送她上好茶葉，只要我說好喝，她就會把茶葉分給我，甚至整盒都送給我，讓我回家慢慢享用。

這一次到她家，她泡的是上好鐵觀音。尚未品飲，先聞其香。

第一次喝鐵觀音，是三十年前。那時太年輕，哪里懂得品味？只覺得所喝的鐵觀音大概是輕發(fā)酵，比較接近綠茶，卻又沒有碧螺春有滋味，也沒有宇治抹茶的特殊香氣，那一罐小小的鐵觀音喝完之后，再也沒有喝過鐵觀音。

前兩年，朋友送了我一罐鐵觀音。抱著隨便喝喝的心態(tài)，沒想到泡出來的鐵觀音茶味道非常好，帶著些許微烏龍茶的味道，出乎我的意料。感覺比上次喝的鐵觀音韻味較醇厚，甘甜而清香。難怪鐵觀音歸列于中國十大名茶之一。

有一次，同樣是這位朋友請我吃飯，去的是一家同時享受品茗與美食的餐廳。那天也點了一壺鐵觀音。茶湯鮮潤如淡色琥珀，香氣撲鼻。飲之茶味醇厚甘鮮，入口后回甘且喉韻強，真是好茶。原來鐵觀音可以這么好喝！

今早我也泡了一壺鐵觀音，倒出一杯牛飲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我的有機花園做活兒去了。酷熱的天氣，忙上一圈，匆匆沖進屋，大口大口喝完一杯鐵觀音，又沖到院子繼續(xù)工作。直到近午，才進屋。泡上第二回茶，又咕咚一杯下肚，忽然發(fā)現(xiàn)怎么這茶都不香了，喝起來也沒什么滋味呢？

飯后重新泡上一壺茶，手中捧著一本尚未讀完的書，一邊品讀好書，一邊品茶。那熟悉的深沉、醇厚、回味無窮的喉韻又回來了，久留喉間，芬芳持久。朋友們都說我生活中充滿了藝術(shù)的美感，是真正的品味生活。想起早上無味的茶，我啞然失笑了。

茶是要淺斟細啜的，是要靜心去“品”的。想到《紅樓夢》里的妙玉品茶，用水是舊年蠲的雨水——收的是梅花上雪化的水。用的杯，旁邊有一耳，杯上鐫著“瓟斝”三個隸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于祕府”一行小字。品茶品到這樣的境界，非凡夫俗子可及。而蘇軾品茶對水、烹茶器具、泡茶的茶盞也十分講究。我平日飲茶，最多用泉水來烹水，再選個好壺、有品味韻致的茶杯，加上上好茶葉，細細品味，于愿足矣。對于文人品茶的精到，也只能欽羨了。

妙玉曾調(diào)笑寶玉，“豈不聞‘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飲牛飲騾了。你吃這一海，便成什么？”想到我今天早上倉促喝茶，即妙玉所謂的飲牛飲騾。

一盞好茶，雖說隨緣自適，但若能靜心虔品，這才是生活藝術(shù)的享受。 編輯：陌漓? yangsheng_moli@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