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七

提問：如果讓你選擇在校門口開一個小攤兒，你想賣什么呢？為什么？

陌染：如果讓我開一個小攤兒，我想賣奶茶、辣條、冰激凌，我們最喜歡夏天在操場左手奶茶右手冰激凌一起吃，然后看操場的學長打籃球……

林舒藍：我要賣烤紅薯、烤土豆！每次經(jīng)過賣這些東西的小攤販旁邊時，真的超級香！還有烤饅頭和粉絲，味道真的特別好，說到這里，我都餓了！

我們學校校門外的小吃街上有家烤冷面。其實，這句介紹無異于廢話?，F(xiàn)在哪家學校門口的小吃街上沒有個三五七家烤冷面啊？可這家特就特在——它叫韓國烤冷面。

這就很過分了。至少在本東北人眼里，這四舍五入約等于挑釁。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也說不清到底是種什么心態(tài)，總之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這家攤位前了。要了一份面，還沒忘記多加一根腸一份蛋。

攤主小哥看起來年紀也不大，頭也不抬地應和下了。

還沒到飯點，我左右望著四下無人，對暗號一樣壓低聲音問：“為什么要叫‘韓國烤冷面?。俊?/p>

小哥怕是沒見過我這種尬聊的客人，手下一頓，眼睛瞪大驚訝又迷茫：“什么為什么？我?guī)煾赴褦傋咏o我的時候就叫這個?。　?/p>

“可是烤冷面不是東北的嗎？”

“哎呀，反正沒人介意?！?/p>

我怒從心頭起：“我介意?。　?/p>

烤冷面小哥渾然不覺：“叫韓國不是上檔次嗎？”

我惡向膽邊生：“你是覺得我們東北沒檔次唄？”

小哥磕磕巴巴地解釋：“不是，叫韓國，叫韓國顯得我?guī)浶辛税桑磕銈冃」媚锒枷矚g韓國歐巴不是？”

“那你是韓國人嗎？”

“不是?！?/p>

“你師父是韓國人嗎？”

“不是?！?/p>

“你手藝是在韓國學的嗎？”

小哥把面卷起來切開，“不是，我就一看攤兒的，我?guī)煾甘菑倪|寧學的。”

等的就是這句話，我兩手叉腰：“所以東北學的菜到底為什么要叫‘韓國烤冷面？”

“我錯了?！毙「绨衙娲虬?，雙手遞出來，“6塊，蛋錢不要了?！?/p>

我一邊“謝謝謝謝”地接過，一邊想著：他是不是在委婉地讓我走開？

其實，第二次路過小吃街時，我是想避開這一家的。但可能我杠精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是那種攤主小哥回家后，半夜想起來都會氣醒的程度。總之，他隔著八百米就把我認出來了，并且笑意盈盈地向我揮了揮手：“要來份烤冷面嗎？”

我心懷愧疚地走過去，瞟了瞟車子上的招牌。

攤主小哥面不改色，閃電出手，“啪”一下把招牌轉(zhuǎn)了個方向，“韓國”兩個字瞬間消失在我眼前。原來，他在“韓國”兩個字上分別粘了兩塊補丁。

“這回順眼了吧?！睌傊餍「绲靡庋笱蟮卣f道，“顧客就是上帝，我這兒服務不錯吧？”

我說：“好的，我要一份加腸加蛋。”

后來我就去實習了，再回校已經(jīng)是一年半之后。我去小吃街熟悉的位置找那個小推車，沒找到。又來回晃了半個小時，可算在一家被排隊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的攤位前，看到了熟悉的攤主和不太熟悉的招牌。

“來份烤冷面，加腸加蛋！”

一年不見，攤主小哥顯然還記得我，聞聲放下手中的小鏟子，繞出攤位，指著新招牌字正腔圓地讀道：

“東、北、烤、冷、面！”

“源自黑龍江，我做的是遼寧版，正宗東北風味，童叟無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