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國務院全面推行告知承諾制的政策背景之下,如何準確解讀告知承諾政策的理論內涵已經成為一項十分重要的學術任務。究其根本,告知承諾政策乃是一種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這種制度化信任資源具備實踐方式的行政性、價值導向的利他性以及靈活避險的決斷性等基本特征。其實踐路徑應當包含重視信息甄別、跟進信息追蹤、倡導德法并舉、關切風險補償等方面內容。從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層面界定告知承諾政策,建構相關理論分析框架,有助于更深刻理解和剖析告知承諾政策的內涵本質,更好地明確和把握其具體實踐策略,也為擴展和深化政策科學領域信任問題的相關研究視角提供了必要且極具針對性的現實依托。
關鍵詞:告知承諾政策;信任資源;“放管服”改革
中圖分類號:D03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7168(2021)01-0046-09
一、問題的提出
2019年5月,司法部正式發(fā)文,決定在全國13個?。ㄊ校┖凸膊?、司法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自然資源部、交通運輸部5個國務院部門試點實施“證明事項告知承諾制”(以下簡稱“告知承諾政策”)。根據《司法部關于印發(fā)開展證明事項告知承諾制試點工作方案的通知》,該政策乃指“行政機關在辦理有關事項時,以書面(含電子文本)形式將法律法規(guī)中規(guī)定的證明義務和證明內容一次性告知申請人,申請人書面承諾已經符合告知的條件、標準、要求,愿意承擔不實承諾的法律責任,行政機關不再索要有關證明而依據書面(含電子文本)承諾辦理相關事項”。之后,行政機關將對申請人承諾信息的真實性做出必要的核驗與審查。2020年10月21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在前期試點基礎之上,在各地區(qū)、各部門全面推行證明事項和涉企經營許可事項告知承諾制。作為新時代政府轉變職能、持續(xù)深化“放管服”改革的關鍵性舉措,告知承諾政策的全面推行對于緊緊抓住行政審批制度改革這一突破口,更加科學合理地實現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yōu)化服務的總目標,發(fā)揮著極為重要的引領和催化作用。正如李克強所言,采取告知承諾政策來取代證明,既能利企便民、更大激發(fā)市場活力和社會創(chuàng)造力,又能促進誠信社會建設,是破立并舉、有利長遠的重要改革舉措。
那么,究竟應該如何準確解讀告知承諾政策的理論內涵呢?在國務院全面推行告知承諾制的政策背景之下,對這一問題的回答顯然已經變得十分迫切和緊急。相關分析視角或許不一而足,但從內涵層面著眼,告知承諾政策本身應當被視為一種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一方面,“告知-承諾”話語完全符合且從屬于信任理論的話語體系,著眼當前政策發(fā)展現狀可知,相關政策語言也已對其做出了充分佐證。具體而言,政府相信民眾的承諾,并以此政策為媒介在行政審批過程中給予民眾一種制度化的信任資源。另一方面,根據政策實施細則可知,作為制度供給者和行政審批主體,政府在此信任關系中扮演著施信方的角色。而民眾作為承諾者和行政審批客體,則相對處于受信方的地位。通過獲得來自政府的制度化信任資源,民眾的相關行動能力得到切實增強。有鑒于此,本文將以信任理論為依憑,從特征、功能與路徑三大向度對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問題展開系統(tǒng)性尋繹,嘗試建構相關理論分析框架,為深刻理解和剖析告知承諾政策的內涵本質以及更好地明確和把握其具體實踐策略,做出積極有益的探索與努力。
二、理論基礎與文獻回顧
夫信者,“從人,從言”[1](p.312)。“信”字的原本之涵義即為相信語言的真實亦或承諾的可靠。其與“任”字相結合,則體現出施信方與受信方之間的某種互動關系,取“信,則任隨”之意。具體來講,就是受信方承諾,同時施信方給予受信方信任資源,用以提升和強化其行動能力,增強其行動的產出與效果水平。正如詹姆斯·科爾曼所言,施信方給予受信方信任,實際上是給予了受托人一種資源,使得受托人的行動能力得到加強[2](p.226)。信任理論強調,這種資源乃是一種“道德資源”[3](p.199),施信方和受信方互相展示的信任越多,他們彼此之間的相互信任程度也就越大。可見,在良好的信任關系中,雙方應互為施(受)信者,這是任意一方獲取必要充分的信任資源所要理解和遵循的合理邏輯。
然而,長期以來,學界關于政策科學領域內的信任問題研究,仍主要聚焦于以民眾為核心的政策客體面向政策本身或以政府為核心的政策主體施加信任資源的單向度過程[4][5][6]。這使得作為辯證互動聯系的信任在研究中呈現片面性[7],客觀上限制了政策信任或政府公信力的質量和水平。與此同時,也有部分學者展現出可貴的學理自覺和敏銳的學術眼光,開始積極考察政策科學領域內施信方與受信方的角色轉換或“政府信任民眾”的研究議題,相關探討大致包括兩大類別。一是從戰(zhàn)略層面著眼,強調了“政府信任民眾”問題對于完善“政府公信力”研究范式本身的重要意義,試圖解析和歸納影響政府給予民眾的信任資源水平的因子構成。嚴云華等指出,“政府與公民的信任互動”有利于減少社會摩擦并提升社會凝聚力指數[8];謝治菊指出,政府與民眾的信任關系應是“雙向互利”的,并且“政府官員的信任傾向性”與政府給予民眾的信任資源水平呈現正向相關聯系[9];曾婧婧和宋嬌嬌指出,“政府公職人員的信任傾向”“官僚型政府”以及“社會評價”對于政府信任公眾問題分別具有顯著的正向、負向和正向影響作用[10]。但是,此類研究提及的所謂政府對于民眾的信任,更多關涉的是政府及其公務人員非理性的情感型信任傾向或某種存在于觀念上、意識上和心理上的非正式和非制度化的信任資源。二是從戰(zhàn)術層面入手,認為政府應致力于增強和保障公民在政策實施過程中的合法權力,以此形式給予民眾信任資源,繼而提升政策信任或政府公信力水平[11][12][13]。此類研究的重點依然局限于“政策信任”或“政府信任”閾限,始終將“政府信任民眾”之議題作為隱含于其中的一項論述分支,且相關內容側重于綱領性倡議,系統(tǒng)深入的理論解讀不足。
總體來講,現階段學界對于“政府信任民眾”議題的重視程度著實有限,相關研究仍存在較大的拓展空間,對既有成果依然缺乏專項的規(guī)范思考、準確的概念闡釋以及必要的理論凝練。因此,本文將政府借助政策媒介給予民眾(泛指市場主體、社會組織和普通公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作為察考對象,從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層面界定告知承諾政策,也為擴展和深化政策科學領域內信任問題的相關研究視角提供了必要且極具針對性的現實依托。
三、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基本特征
從概念內涵視角出發(fā),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可被視作一種政策性信任。眾所周知,“政策性”一詞意為受政府相關政策的支持和指導,反映了國家特定歷史時期的政策目標,彰顯了某種非營利的“利益選擇”和“利益整合”過程[14](p.8)。例如,“政策性住房”是指政府出臺相關優(yōu)惠政策建造的,限定建設標準、供應對象以及銷售價格的,為切實解決城市中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難問題的保障性住房。由此,本文將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界定為政府頒設相關政策法規(guī),為更好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增進全體民眾福祉,采取制度化、規(guī)范化、程序化的手段在具體領域和特定范圍內給予民眾必要充分的合法性資源,具體表現為對于民眾承諾可靠程度的信心、目標價值導向的認可以及行動策略選擇的支持。這種來自政府的信任資源絕不囿于道義上對于民眾的某種聲援,也不是單純要求政府及其公務人員在觀念或心理層面展開改造。它是政府給予民眾的一種制度化的信任資源,用以提升其在政治參與、民主監(jiān)督、生產經營、社會自治以及(合法)權益落實等方面的行動能力。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本身代表了“國家的權力向社會的回歸”,體現了“一個還政于民的過程”[15](p.11),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實質性舉措,也是對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發(fā)展相匹配的治理工具的重大創(chuàng)新,對于轉變政府職能、培育社會治理力量、構建“強政府-強社會”的治理格局[16](p.141)具有極其深刻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總體而言,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基本特征主要包含以下三個方面。
(一)實踐方式的行政性
理論上,行政性即指由政府依法主導,體現了國家法律法規(guī)和相關政策要求,包括強制性和非強制性兩大向度。及至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方面,其實踐方式的行政性則具備非強制性的內在屬性,主要表明了政府作為行動主體的角色設定,是政府借助政策媒介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其實踐方式的行政性特征使之區(qū)別于社會成員間的人際信任,以及經濟生活中組織之間或成員與組織間的商業(yè)信任等其他信任類型。同時,有異于其他類型信任關系中施信方通常以物質產品或商業(yè)協(xié)議為媒介給予受信方信任資源,政府以公共政策或行政法規(guī)等政策制度為媒介給予民眾信任資源,其施加、核查、終止以及問責等實踐過程均屬于政府行政事務的范疇。例如,以告知承諾政策為媒介,民眾獲得了來自行政機關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并極大增強了自身在行政審批過程中的行動能力。告知承諾政策重點針對與企業(yè)和群眾生產生活相關、依申請辦理的高頻事項或獲取難度較大的證明,特別體現在戶籍管理、市場主體準入以及社會保險等多個方面。此外,作為受信方的民眾并未被要求徹底服從行政性指導而被強制接受來自政府部門的制度化信任資源;相反,除相關單位確定必須實行告知承諾政策的證明事項以外,申請人也可以自主選擇是否采用告知承諾替代證明或出具法律法規(guī)要求的相關證明。
(二)價值導向的利他性
從價值內涵層面著眼,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本身符合“利他信任的道德立場”,即并非從自身利益出發(fā)而是為增進民眾切身利益的一種“贈予”[17](p.270),這一價值導向的基本特征集中體現了其核心要義。盡管理論上,以血緣和地緣為紐帶的人格信任中也可能包含著利他信任的內在屬性,但相比較而言,現代社會中更為廣泛和普遍地存在著制度化的系統(tǒng)信任,該信任關系中的雙方均為有利己目的的行動者。換言之,施信方寄希望于從受信方的踐約行動中獲取“回報”[18](p.116),借此滿足其自身生存發(fā)展的必要需求。雖然政府給予民眾的信任資源屬于制度化的系統(tǒng)信任,但是作為施信方的政府并不存在此類直接性的利己訴求。相反,政府的意向是通過給予民眾制度化的信任資源,實現自身面向市場主體的授權和社會公眾的放權,繼而合理有效地制約和監(jiān)督公共權力運行以及發(fā)揮其政府職能,最大限度地激發(fā)社會活力與創(chuàng)造力,顯著提升公共服務的質量和水平。例如,政府全面推行告知承諾政策的最終目的,就是更好更充分地發(fā)揮其公共服務職能,在制度層面切實減少“奇葩”證明、循環(huán)證明、重復證明等不良現象,從只注重事前管制到更加關注事中核查與事后監(jiān)督,將便捷留給民眾、煩勞留給自己,努力推進并根本解決民眾辦事難、辦事慢、多頭跑、來回跑的行政審批“痼疾”,在“政府、市場、社會三者的動態(tài)均衡中調整職能邊界”[19],不斷維護和增進廣大民眾的切身利益。
(三)靈活避險的決斷性
現實意義上,信任關系中的施信方在給予受信方信任資源的過程中勢必對規(guī)避風險存在適度考量,這原本是十分正常合理的現象。但是相對而言,在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的過程中,這種通過管控信任資源水平而展開的靈活避險,則具備更加顯著的決斷性特征。具體而言,由于血緣和地緣關系孕育著感情因素,人際信任關系中對于信任資源的管控難免呈現“反復糾結”“藕斷絲連”之局面。而在商業(yè)信任關系當中,施信方為了盡可能爭取更多的生存以及獲利機會,也往往甘冒或者不得不承擔給予對方信任資源的現實風險,故其針對信任資源的管控不時停滯于猶豫不決的權衡狀態(tài)。在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的雙方關系中,施信方的靈活避險行為更加決斷。一方面,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的價值追求本質上源于其追求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善意內涵,它超脫于人際間的感情因素以及所謂個別利益或特殊利益的牽扯羈絆,施信方“無欲則剛”,自然能對危害公共利益的失信行為進行果斷處置;另一方面,作為施信方的政府在一般意義上具備“權威的廣泛性”“權力的合法性”“成員的非自愿性”以及“暴力的壟斷性”等基本屬性[20](p.7),事實上也賦予了其在靈活管控信任資源水平問題上的決斷能力。例如,在告知承諾政策的全面推行過程中,政府明確提出,一旦作為受信方的申請人或承諾人存在故意隱瞞真實情況、提供虛假承諾辦理有關事項等失信行為,施信方必將堅決依法終止辦理、責令限期整改直至撤銷給予其信任資源的相關決定。在為民眾提供方便快捷優(yōu)質的行政審批服務的同時,政府對于公共利益可能面臨的失信風險采取了合理強硬的規(guī)避措施。
四、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功能表現
現在,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概念內涵和基本特征業(yè)已厘清,以此為據針對其功能表現做出進一步的闡釋,已經成為完善相關研究理論架構的題中之義。相關內容可延展至宏觀、中觀以及微觀三大層面。
(一)宏觀層面:強化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
近代以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關于民主政治的話語體系始終表現得異常強勢,似乎其以“普選最高領導人”“三權分立”以及“多黨執(zhí)政”等內容為核心要義的民主制度已經成為權威“注冊”的唯一正解。然而近年來,西方世界所謂自由民主中的劣質成分開始越來越多地呈現出來。民粹主義抬頭、利益集團掣肘、政黨派別紛爭和國家領導低能等一系列尖銳問題,已經為其民主政治制度敲響了警鐘。究其根本原因,在于西式的民主政治仍固守所謂“程序正義”的防線,看似重視最高權力來自于人民,強調國家統(tǒng)治主體的代表性,實際只是為了迎合甚至利用民眾知識與思維的相對局限性,將個別政黨利益或個人政治野心凌駕于國家整體利益和人民切身利益之上。事實證明,民主政治并非設計出來的固定模式,而是“不同國家對民眾的參與訴求一步一步應對的結果”[21](p.65)。與西方世界這種所謂“政體”層面的民主制度不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所追求的乃是一種作為“政道”的民主[22](p.190),其核心要義是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將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深度貫徹于治國理政的全部活動當中,其不僅注重程序,更加強調結果對于民眾利益與訴求的回應性水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根本保證和最大制度優(yōu)勢在于堅持黨的領導,以融匯國家、民族和全體人民的整體利益、根本利益和長遠利益的強大政治力量代表民眾執(zhí)掌政權,領導民眾管理國家,統(tǒng)一思想、凝聚意志,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不懈奮斗。在未來,如何更好地培育社會治理力量、強化人民監(jiān)督權利、永葆黨的先進純潔和政府的廉潔高效,乃是強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關鍵議題?;诖?,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無疑是一項重要舉措,它使民眾獲得了充分必要的制度化的信任資源,有效增強了民眾政治參與和民主監(jiān)督的行動能力,確保其擁有切實合理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與監(jiān)督權,從而在實踐中不斷提高公眾民主參與的內在素質與內涵素養(yǎng),努力建構“黨委領導、政府負責、民主協(xié)商、社會協(xié)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科技支撐”的國家和社會治理格局。例如,在“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yōu)化服務”的全新指導原則之下,告知承諾政策的全面推行客觀上使得行政審批之流程更加公開、信息更加透明,權力運行軌跡愈發(fā)清晰、尋租腐敗空間不斷收緊,更加有利于民眾監(jiān)督問責、制約政府職能運轉與公共權力運行,繼而最大程度地將之整合于公共政治生活當中,藉此回應與滿足民眾合理的政治利益或政治訴求[23](p.41),確保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原則落到實處。
(二)中觀層面:深化服務型政府完善與發(fā)展
20世紀70年代末,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標志著曾經“以階級斗爭為綱”的特殊歷史時期結束,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嶄新篇章終于拉開序幕。遵照黨在新時期的路線方針精神,政府職能重心轉向經濟建設,從適用于高度中央集權的計劃經濟向有計劃的社會主義商品經濟轉型。然而,隨著改革的持續(xù)推進,計劃經濟體制下政府職能過度干預經濟生活的“越位”問題日益凸顯,這引起了黨和政府的高度關注。1988年,國務院在《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將機構改革的重點定位為職能轉變。1992年,中共十四大正式提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由此,政府經濟建設職能開始逐步從直接管理轉向間接管理、從微觀調節(jié)轉向宏觀調控、從以計劃行政手段為主轉向以經濟法律手段為主,充分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政府與市場關系進一步理順,國民經濟實現持續(xù)穩(wěn)定高速發(fā)展。21世紀以來,隨著國家經濟實力的深度蓄積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顯著改善,貧富差距、社會保障、貪污腐敗以及環(huán)境污染等諸多社會問題開始進入公眾視線,人民對于良好社會管理和優(yōu)質公共服務的內在需求愈發(fā)強烈,為政府職能重心的再次轉變提供了明確清晰的前進方向。2006年十六屆六中全會和2007年的十七大先后提出建設服務型政府的改革目標,標志著政府職能在必要關切經濟增長的同時更加注重提升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的質量與水平。此后,十八屆三中全會對政府職能作出全新定位,提出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fā)揮政府作用。同時,不斷完善發(fā)展成果考核評價體系,糾正單純以經濟增長速度評定政績的偏差,推動“以GDP為王”的時代向“民生為王”的時代深刻轉變[24](p.133)。十九大報告再次強調,轉變政府職能、深化簡政放權,建設人民滿意的服務型政府,使服務型政府建設真正成為行政體制改革和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核心內容之一。然而現實中,受到傳統(tǒng)發(fā)展理念、官本位、權力本位行政思維的影響,服務型政府建設之路依然存在較大深化空間。對此,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將直面解決當前作為政府職能轉型抓手的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問題。制度化信任資源的給予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行政審批主動權向民眾的轉移,繼而從源頭入手遏制官僚主義作風危害,切實防范隱匿轉嫁審批程序等“暗處”風險[25]。例如,告知承諾政策主要針對在政府“減證便民”工作中那些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的尚不能直接取消的證明事項開展進一步清理,向零傳統(tǒng)審批積極邁進[26],確保行政審批之程序更加簡潔、項目更加精煉、效率大幅提升,最大限度壓縮街頭官僚的自由裁量空間,幫助民眾擺脫周折反復的審批窘境,更好實現創(chuàng)造良好發(fā)展環(huán)境、提供優(yōu)質公共服務、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服務型政府建設目標。
(三)微觀層面:細化政府公信力維護與升級
依憑政策科學的話語體系,政府公信力反映了作為政策客體的民眾給予作為政策主體的政府信任資源的質量和水平。其對于降低政府職能運轉成本、提升政策執(zhí)行效率,繼而將政府觀念形態(tài)的政策藍圖照進現實,發(fā)揮著極其重要的保障與支撐作用。近年來,我國政府公信力之發(fā)展質量與水平始終保持穩(wěn)定上升的良好趨勢。根據《小康》雜志發(fā)布的相關數據,2012-2017年間,中國政府公信力指數分別為65、67.8、70.1、74.1、77.8和81.1[27](p.111)。而參照2019年度“愛德曼全球信任度調查報告”(Edelman Trust Barometer Global Report),2018-2019年間,民眾對于中國政府的信任度分別達到84%和86%[28]。在此背景之下,相關研究的學術潛能已經更多集中于如何細化政府公信力維護與升級的理論議題。在此方面,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乃是具備較強代表性的創(chuàng)新舉措。其意義在于,通過政府主動展示誠意增進互信,進一步發(fā)掘來自民眾的信任資源供給。具體而言,從施信方角度著眼,信任可以被劃分為認知型信任和情感型信任兩大維度[29]。其中,認知型信任是指施信方圍繞自身利益關切,以一定客觀條件或現實依據為基礎作出是否給予對方信任資源的理性選擇,其主要考察受信方客觀層面履行承諾、滿足或回應施信方利益訴求的可靠性指數。對此,政府通過給予民眾制度化的信任資源,促進其在黨的領導下親自參與公共事務實踐,借此更為生動真切地理解與體認政府政策設計制度保障的“能力配置”、政策執(zhí)行持續(xù)公正的“正直品格”以及在公共利益前提下有機兼顧個別利益的“善意內涵”等認知型信任的評價指標等級[30]。例如,告知承諾政策的全面推行使得政務工作更加公開透明、社會監(jiān)督問責更為清晰有力,確保民眾恰切掌握必要政務信息繼而完成對于所謂信息基礎的心理超越,自覺提升其給予政府信任資源的能動性水平[31](p.105)。情感型信任是指施信方發(fā)端于人性生物學基礎,在整個社會化過程中被不斷引導與塑造的、被剝離了認知成分的非理性的內在信任偏好與意向。綜合社會生物學、分子生物學、表觀遺傳學、基因組學等跨學科信任語言做出嚴謹表達,施信方情感型信任傾向水平取決于其在政策環(huán)境、社會關系網絡以及政治生態(tài)當中的“生存狀況”[32]。在此方面,政府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旨在繼續(xù)深化服務型政府建設,從理念和手段兩大方面實現對于統(tǒng)治型政府(農業(yè)社會)和管制型政府(工業(yè)社會)的轉型升級[33],確保政治生活中的人民主體地位得到深刻落實與有效鞏固。例如,告知承諾政策的全面推行在法治框架下帶給民眾行政審批過程中實質性的方便快捷和不受折騰的自由舒心,從根本上改良其在政治生活中的生存土壤,以周到妥善的個人體驗不斷增進民眾積極樂觀情感型信任傾向水平的穩(wěn)步提升[34]。
五、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路徑
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乃是黨和政府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思想,在深入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中所做出的觀念革新與工具革命。但是,無論從理論還是現實層面著眼,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議題本身絕不能夠脫離乃至動搖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有機統(tǒng)一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核心要義。這就決定其既要尋求突破政府對于民眾的信任瓶頸,也要努力杜絕盲目信任的激進策略;既不應走循規(guī)蹈矩的老路,更不能走放任自流的邪路。因此,施信方(政府)在給予制度化信任資源的同時必須恰切體察受信方(民眾)值得信任的客觀水平[35],避免維護、助長甚至迎合帶有民粹主義色彩的民意政治[36](p.89),防范制度化信任資源對于民眾失信行為之消極影響的擴張,全力管控其面向國家、民族和全體人民整體利益、根本利益以及長遠利益可能造成的系統(tǒng)性風險。誠如麥凱利斯特所言,由于信任關系中“黑暗面”的存在,信任資源的給予絕非越多越好那樣簡單。這些所謂的黑暗之面大致包括四項內容:一是信任關系被操縱和信心被背叛;二是值得信任本身出現了錯誤;三是失敗的和有缺陷的信任關系仍在堅持;四是伴隨著信任關系的終止,個人和組織要承擔實質性的代價[37]?;诖?,筆者將嘗試對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路徑進行邏輯性梳理,認為其具體表現為通過重視信息甄別、跟進信息追蹤、倡導德法并舉、關切風險補償等具體措施,以達到初步評估值得信任水平、及時終止不良信任關系、切實弘揚踐約守承風尚以及妥善修復信任終止損傷的根本目的。
(一)重視信息甄別——初步評估值得信任水平
本質上,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屬于契約型信任之范疇[38](p.212),政府借助政策媒體給予民眾制度化信任資源的同時,也應適度保持積極合理的不信任態(tài)度。為此,施信方(政府)必須通過嚴格的信息甄別完成對于受信方(民眾)值得信任水平的初步評估,借此夯實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可順利實踐的原始基礎,構建政府有效管控民眾失信風險的首道屏障。一方面,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不能完全放棄資質篩選與資格審查,其根本價值應為促進監(jiān)管重心從事前向事中及事后轉移,精簡程序、提高效率、方便百姓、還政于民;另一方面,政府信息甄別工作必須堅持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善意內涵,制定明確清晰的評價標準,堅決杜絕假借甄別名義采取變相抵制或破壞相關實踐工作的虛偽行徑。例如,告知承諾政策明確規(guī)定,凡直接涉及國家安全、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和直接關系公民人身、重大財產安全的證明事項不能列入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相關范圍。除此之外,行政機關還將通過全國一體化在線政務服務平臺、國家數據共享交換平臺、全國信用信息共享平臺、部門內部核查和部門間行政協(xié)助等方式,打破政務信息孤島,認真核實申請人(受信方)已經做出的各項承諾內容,若發(fā)現其存在虛假承諾或較為嚴重的不良信用記錄等具體情形,便依法對申請人的受信資格予以撤銷和取締。
(二)跟進信息追蹤——及時終止不良信任關系
理性經濟人假設認為,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現實考量,受信方可能難以保持踐約行動的持續(xù)一致。有鑒于此,政府(施信方)需要賦予其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一種恰切的計算性特征[39],在借由信息甄別完成民眾(受信方)值得信任水平初步評估的基礎之上,毫不松懈地跟進其履行承諾的信息追蹤,堅決徹底構筑起管控失信風險的縱深防線。一方面,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路徑重點在于事中和事后的監(jiān)督檢查,這就決定了政府注意力及相關行政資源的戰(zhàn)術配置必須被賦予有針對性的支援與回應;另一方面,在持續(xù)跟進信息追蹤的過程當中,施信方應及時采取措施依法終止不良信任關系,最大限度降低受信方的失信行為對于公共利益造成的物質損失與感情傷害。例如,告知承諾政策全面推行的應用事項,原則上必須通過對事中和事后的檢查監(jiān)督得到糾正與管控。實踐意義上,政府應該相應出臺切實可行的配套制度,加強充分必要的資源保障,堅持“雙隨機一公開”的指導原則,通過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技術手段,采取專項檢查或聯合調查的行動方式定期或不定期抽查、督查、稽查申請人(受信方)的履約進展,促使告知承諾政策的執(zhí)行路徑形成穩(wěn)固扎實的閉合鏈條[40]。一旦發(fā)現違法亂紀、蒙騙欺詐等背離告知要求或超越承諾范圍的毀約失信問題,行政機關必須依法及時終止制度化信任資源之供給,全力避免和防范因違約風險擴散而成的漣漪效應。
(三)倡導德法并舉——切實弘揚踐約守承風尚
需要指明,無論信息甄別還是信息追蹤,施信方(政府)對于受信方(民眾)值得信任水平的關切與評價,均屬戰(zhàn)術層面的管控防范。只有在全社會范圍內建構、維護與發(fā)揚踐約守承的優(yōu)良風尚,培育和強化受信方履行承諾的思想自覺,才能確保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工作能夠持久穩(wěn)定的運轉。對此,堅持“法治德治相輔相成”“法律道德相得益彰”的基本原則,倡導德法并舉,不斷提升公民的誠信意識、法治意識、道德意識,乃是弘揚踐約守承諾風尚的善策良方。其一,充分發(fā)揮法律條令等正式規(guī)范的“硬性”約束作用。例如,告知承諾政策明確提出,對于故意隱瞞真實情況等虛假承諾問題,必須依法撤銷相關審批決定并給予申請人(受信方)一定程度的行政處罰。同時,應該加大失信聯合懲戒力度,設立申請人誠信檔案和虛假承諾黑名單,努力完善“一處失信、處處受限”的聯合懲戒機制。通過強大深刻的制度震懾,督促受信方自覺提升有效踐約的能力素質和持續(xù)守承的正直素養(yǎng)。其二,重點釋放倫理道德等非正式規(guī)范的“軟性”塑造力量。例如,從長遠視角著眼,告知承諾政策的成功施行必須扎根于建立在社會成員內心的“道德習慣和道義回報”基礎之上的良好信任文化當中[41](p.13)。為此,政府應該切實回應社會“誠信建設”期望[42],“重視誠信教育與個人信用工程,將道德模范學習活動常態(tài)化”[43](p.102),堅定決心致力于公民踐約守承之善意內涵的全面提升。
(四)關切風險補償——妥善修復信任終止損傷
誠然,通過針對受信方(民眾)值得信任水平開展嚴厲而持續(xù)的評估監(jiān)察,及時果斷地“收緊”制度化信任資源供給,施信方(政府)能夠最大限度地管控其失信風險、切實降低對于公共利益以及社會成員個人利益的侵犯與沖擊。然而隨著諸多不良政策性信任關系的終止,這種在有限范圍內業(yè)已形成的失信損傷正在積聚公共危機風險的能量。為此,筆者借鏡危機管理理論的話語體系,將風險補償作為政府給予民眾的制度化信任資源之實踐路徑的“殿后”環(huán)節(jié),妥善修復受信方失信行為在社會不同層面所誘發(fā)的消極危害。以告知承諾政策為例,首先,失信問題的累增將直接挑戰(zhàn)政策本身及其相關制度安排的有效性指數[44](p.194),最終難免影響政府公信力的維護與鞏固。為此,行政機關應該適時公開政策全面推行之進展,發(fā)布失信懲處現狀,表明政府施信于民的決心,彰顯政府還政于民的誠意。其次,申請人(受信方)的失信行為可能挫傷行政機關公務人員執(zhí)行政策的主觀能動性,對其簡政便民的服務理念產生一定程度的負面心理影響[45]。因而,政府必須認真組織開展政策教育,幫助執(zhí)行主體領會政策精神、學習政策主張,充分肯定其相關工作的現實價值,著力維護與激發(fā)公務人員的奮斗熱情。最后,由于受信方涉及行政審批事項的失信行為可能造成經濟社會生活中第三方合法權益的無辜受損,所以,告知承諾政策實踐必須采取相應的配套補償措施,既要強化懲治丑惡的力度,也要留存呵護良善的溫度,繼而最大限度地降低政府治理工具的創(chuàng)新成本,確保民眾暢享來自政府的制度化信任資源的實踐紅利。
參考文獻:
[1]許慎.說文解字[M].長春:吉林美術出版社,2015.
[2][美]詹姆斯·S·科爾曼.社會理論的基礎(第二版)[M].鄧方.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0.
[3][美]羅伯特D.帕特南.使民主運轉起來[M].王列,賴海榕.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
[4]寧國良,羅立.公共政策公信力:構建政府信任的重要維度[J].政治學研究,2012,(6).
[5]司林波.基于公共政策過程的政府公信力生成機理研究[J].行政論壇,2013,(6).
[6]朱春奎,毛萬磊.政府信任的概念測量、影響因素與提升策略[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3).
[7]王浦劬,李鋒.我國公務員信任公民的影響要素實證分析[J].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6,(1).
[8]嚴云華,覃業(yè)健,萬鈾能.政府信任與公民信任良性互動思考[J].理論月刊,2006,(10).
[9]謝治菊.論政府對民眾的信任:概念、假設與驗證[J].行政論壇,2015,(2).
[10]曾婧婧,宋嬌嬌.政府對公眾的信任:公眾參與的橋梁——以政府公職人員為觀察主體[J].公共行政評論,2017,(1).
[11]李硯忠.基于政府信任的合作式治理探析[J].云南社會科學,2007,(4).
[12]孫萍,許陽.論協(xié)商民主理論視閾下公共政策公信力的提升[J].社會科學輯刊,2013,(1).
[13]芮國強,宋典.公民參與、公民表達與政府信任關系研究——基于“批判性公民”的視角[J].江海學刊,2015,(4).
[14]陳慶云.公共政策分析(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15]俞可平.治理與善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
[16]朱光磊,等.政府職能轉變研究論綱[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
[17][美]馬克·E·沃倫.民主與信任[M].吳輝.北京:華夏出版社,2004.
[18][美]彼德·布勞.社會生活中的交換與權力[M].孫非,張黎勤.北京:華夏出版社,1988.
[19]呂同舟.政府職能轉變的理論邏輯與過程邏輯——基于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思考[J].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7,(5).
[20]謝慶奎.政府學概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
[21]燕繼榮.中國治理:東方大國的復興之道[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7.
[22]韓毓海,等.人間正道[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23][美]查爾斯·蒂利.信任與統(tǒng)治[M].胡位鈞.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24]胡鞍鋼,等.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
[25]石亞軍.當前推進政府職能根本轉變亟需解決的若干深層問題[J].中國行政管理,2015,(6).
[26]高小平,嚴藝.向傳統(tǒng)行政審批說“零”[J].行政論壇,2014,(5).
[27]朱光磊.中國政府發(fā)展研究報告(2017)[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18.
[28]2019 Edelman Trust Barometer[DB/OL].https://www.edelman.com/trust-barometer/2019-06-24,2020-09-15.
[29]Lewis J D,Weigert A.Trust as a Social Reality[J].Social Forces,1985,(4).
[30]Mayer R C,Davis J H,Schoorman F D. An Integrative Model of Organizational Trust[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5,(3).
[31]鄭也夫.信任論[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
[32]王慶華,李志杰.值得信任與信任:政策公信力的雙維度分析[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4).
[33]薛瀾,李宇環(huán).走向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政府職能轉變:系統(tǒng)思維與改革取向[J].政治學研究,2014,(5).
[34]劉雪華,辛璐璐.公民參與視野下的政府信任差序化危機及應對[J].上海行政學院學報,2015,(2).
[35]Hardin R. Trust Worthiness[J].Journal of Ethics,1996,(1).
[36]俞可平.走向善治[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16.
[37]McAllister D J.The Second Face of Trust:Reflections on The Dark Side of Interpersonal Trust in Organization[J]. Research on Negotiation in Organizations,1997,(6).
[38]張康之.走向合作的社會[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
[39]Williamson O E. Calculativeness,Trust,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J].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93,(1).
[40]陳朋.行政審批制度改革亟待突破的重點問題[J].行政管理改革,2018,(7).
[41][美]弗朗西斯·福山.信任:社會美德與創(chuàng)造經濟繁榮[M].郭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
[42]人民論壇課題組.當前中國公眾誠信觀念與誠信意識調查報告[DB/OL].http://www.rmlt.com.cn/2018/0305/512692.shtml,2019-06-24.
[43]胡鞍鋼,等.2050中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8.
[44][波]彼得·什托姆普卡.信任:一種社會學理論[M].程勝利.北京:中華書局,2005.
[45]Deutsch M.Trust and Suspicion[J].The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1958,(2).
[責任編輯:李?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