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華
花城出版社要出版《塞耳彭自然史》新的中文譯本,邀我編輯審稿,在譯稿即將付梓之際,責任編輯又囑我作跋,貿然允諾。及至提筆,心里頭卻打起鼓來。卷首艾倫的《導言》和周作人的推文,讓我陡生“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惶惑。關于懷特,其人其事其書,前人已有詳盡梳理。在此,不妨談談我的編輯隨感與名物審校體會。
現(xiàn)代意義的自然觀察發(fā)軔于懷特。
人類一直在認識與解釋自然。當西方歷經(jīng)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科學革命,由中古跨入近代再躍至現(xiàn)代,完成了對自然界的去神秘化,理性主義傳統(tǒng)復蘇,普遍開明的氛圍形成,科學家與科學探究受到推崇,接近自然被視為美德。由此,人類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開始轉變,不再是索取一個向度。與此同時,相關的自然知識與經(jīng)驗在不斷增長,自然觀察的知識基礎逐漸夯實。懷特恰好處在這樣一個變革的時代,引現(xiàn)代自然觀察之濫觴,可謂水到渠成。
懷特的自然觀察是對英國博物學家約翰·雷的田野觀察的繼承、揚棄與發(fā)展。在中世紀,自然的價值僅僅體現(xiàn)在宗教意義上,人類認識自然不依靠邏輯和常識,充滿迷信、恐懼和隱喻。當英國哲學家培根發(fā)出質疑之聲,認為真正的知識是從觀察和實驗中得來的。約翰·雷緊隨其后,拋棄先驗神學,改奉自然神學,開啟了認識自然的新視角。雷試圖調和自然科學與宗教權威,贊美上帝創(chuàng)造了自然萬物,并提供給人類使用,但這常常是以密語形式呈現(xiàn)的,需要解密、翻譯和釋讀,于是他深入大自然去觀察去實驗,尋找關于事物存在方式的普遍解釋,思考生物學的一些基本問題。此理念影響了英國好幾代博物學家,并形成英倫博物傳統(tǒng),懷特是其代表性人物。
懷特觀察自然,不是為了解讀上帝的密語,不是以無益之事遣有涯之生,沒有占有欲,沒有萬物為我所用的功利。老實說,那個時代的博物學家跋涉全球采集或科考,宗教神性的影子雖已袪除,但多少摻有征服自然或者服務國家的因素。比如英國博物學家威爾遜四次來中國西部考察植物,將一千五百多種植物引種到英倫的皇家園林和私人花園,共計采集植物標本六萬五千余份,因此有植物獵人之稱。他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當然是為用,植物不過其獵物而已。
中國也有著悠久的博物學傳統(tǒng)。古訓說“一物不知,君子之恥”,在風土志、地方志、異域志、草木志中,在《詩經(jīng)》《楚辭》等文學作品中,在文人的筆記野史中,有不少關于山川草木鳥獸蟲魚的記載,但大多是粗淺的、零碎的、陪襯的。比如“葛之蕈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詩經(jīng)·葛蕈》),動植物描寫雖然占了一半篇幅,不過借物起興的“物”之用,誠如孔夫子所言,學詩的功用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是“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的,仍脫不了為用二字。
懷特觀察自然,純粹因為與生俱來的對大自然的迷戀,被求真的科學精神所驅使,正如現(xiàn)代鳥類學家詹姆斯·費舍所說:“于懷特而言,自然研究者與自然愛好者的身份是渾然一體的?!睉烟貙Υ匀坏膽B(tài)度是平等的、友善的,懷揣一顆赤子之心,了解自然,理解自然,實現(xiàn)與自然的和諧。
然而,實現(xiàn)和諧談何容易。懷特在田野觀察中對鳥類著力尤多,被譽為現(xiàn)代觀鳥之父。懷特之后影響較廣的觀鳥者,當推美國博物學家奧杜邦。奧杜邦對鳥類的觀察是細致入微的,然而,他對待鳥類是有些野蠻的,在為那部被譽為鳥類圣經(jīng)的《美洲鳥類》畫插圖時,為了逼真地還原每種鳥,他用槍打下若干只鳥,然后釘在架子上作為模特兒。以科學之名,仍行坑鳥害鳥之事。
懷特觀察自然,是將自然萬物納入觀察范圍,草木鳥獸、氣候物候、地質地貌、環(huán)境生態(tài),無所不包。懷特沒有從世界遙遠的角落搜集外來物種進行研究,而是每天漫步在小鄉(xiāng)村,以科學家的態(tài)度,幾十年如一日,細致入微地觀察自然生態(tài)。觀察毛腳燕每年的到來、育雛、離開,觀察林中小水塘隨季節(jié)與氣候的變化而消漲,觀察蟋蟀從卵到若蟲到成蟲的變態(tài)過程,觀察狀如蛛網(wǎng)的纖維物覆于葡萄藤上結出的葡萄則汁不飽味不足,觀察無殼蝸牛在冬日好天氣里出來破壞菜園……他觀察到,塞耳彭的自然萬物構成一個有機的整體,所有動植物都有自己的位置,物種之間相互依存,相互聯(lián)系,缺少任何一環(huán),和諧就會被打亂。
傾注人文關懷,視大自然為各要素構成的一個有機整體的生態(tài)系統(tǒng),這樣的自然理念,在此之前是沒有的,或者說多少是模糊的,是懷特為英國近代生態(tài)思想奠下第一塊基石,影響了后來的達爾文、斯賓塞、赫胥黎等一代思想巨擘。
懷特追求“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視自己為大自然中的一員,他觀察,他思考,他寫作,他的魂是捺印在草木鳥獸上的。
如今,隨著城鎮(zhèn)化進程加速,人們離大自然越來越遠,與大自然的聯(lián)系是斷裂的,普遍有自然缺失癥,比如,對周邊環(huán)境缺乏興趣,不認識身邊的動植物,不能理解自然的美好,等等。為重建人與自然的連接,自然教育開始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在此背景下,懷特的生態(tài)自然理念的價值再次凸顯出來。今天,在實踐自然教育時,該怎樣去觀察自然,感受自然,懷特將給我們有益的啟示。
現(xiàn)代意義的自然隨筆肇始于懷特。
進入新世紀,隨著動植物分類學的發(fā)展,物種名稱逐步規(guī)范化,生物學知識亦逐步向大眾普及,動植物名稱的壁壘不再高不可企,但仍是翻譯中必須啃的硬骨頭。
野外觀鳥十載,我大腦里儲存有千余種鳥類的識別特征,拿到譯稿后,其中一個審閱重點就是對照原書逐一核對鳥名。查閱的主要參考資料如下:一、 Birds of the British Isles(Angus Books Ltd,2005);二、Collins Bird Guide - The Most Complete Guide to the Birds of Britain and Eruope(2ND edition,Lars Svensson,2011);三、鄭光美主編《中國鳥類分類與分布名錄》第三版(科學出版社2017年);四、馬敬能等著《中國鳥類野外手冊》(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年);五、Oriental Bird Images,http://orientalbirdimages.org;六、Avibase,http://avibase.bsc-eoc.org;七、The Birds of Great Britain,by John Gould,http://www.panteek.com。
確定鳥名的原則是,不管懷特采用的是俗名,還是雷或者林奈或者其他人的命名,一律譯為規(guī)范的中文名稱,且以《中國鳥類分類與分布名錄》第三版為準,此名錄能涵括懷特書中所談到的鳥類。之所以這么做,是考慮到,如果譯本中仍保留各種稱謂的鳥名,容易給讀者帶來困惑,甚至傳遞錯誤的信息。
例一,民間觀鳥者一般是采用《中國野外鳥類手冊》的鳥名,本譯本一律統(tǒng)一為《中國鳥類分類與分布名錄》第三版的名稱,比如,不用“普通樓燕、歐亞夜鷹、歐石鸻、水蒲葦鶯”等鳥名,而用“普通雨燕、歐夜鷹、石鸻、蒲葦鶯”等。
例二,Cuckoo,指大杜鵑。杜鵑科杜鵑屬的鳥類,在英倫三島只有這一種,而在中國則有五種,如果譯為中文俗名布谷,模擬其鳴聲,形象,有樸質的鄉(xiāng)土氣??墒牵瑔栴}也接踵而來。在我們老家川東一帶,被稱作布谷的鳥包括大杜鵑和四聲杜鵑,芒種時節(jié),四聲杜鵑大聲催促農(nóng)人—快種苞谷,大杜鵑也大聲應合—播谷。那么,這布谷到底是指誰呢?大杜鵑古稱子規(guī),在不同地區(qū)還有喀咕、郭公、獲谷等俗名,那么,用其他名稱又何嘗不可呢?
例三,Redbreast。也稱Robin、Robin Redbreast,正式英文名為European Robin,中文名歐亞鴝,在文學作品里一般譯為知更鳥。這種鳥兒是歐洲常見的優(yōu)勢鳥種。美國作家哈珀·李創(chuàng)作的小說《殺死一只知更鳥》(Kill a Mockingbird),獲一九六一年普利策獎,小說中的知更鳥卻不是一只鴝,而是一只嘲鶇。
由是觀之,《塞耳彭自然史》不是虛構類作品,它是嚴肅的科普讀物,中文鳥名應該具有身份的唯一性,不引起歧義,因此,中譯本宜采用通行的規(guī)范性中文名稱,而非具地域色彩的俗稱或其他。
那么,如何核實每種鳥的身份呢?英文名與拉丁學名一直沿用至今的,查核中文名稱即可。如果不是,則采用如下幾種方法:
一是讀原著注釋。
《塞耳彭自然史》第一版付梓于一七八九年,出版者是懷特的兄弟,在倫敦做書商的本杰明。到兩百年后的今天,譯成各種語言的版本估計達兩百種吧。比較理想的英文底本有福斯特本和艾倫本,福斯特本的注釋很周詳,艾倫本有大量插圖。
福斯特是懷特研究權威,對書中的鳥類作了細致考訂,一些俗名補充了拉丁學名,一些英文名或者學名已改變的,注明新的英文名與學名。福斯特的注釋可謂功德無量,如果沒有他的訓詁式注釋,只看原著,好些鳥名讓人氣餒,毫無頭緒,根本不知從何查起。
例一,Sylvia salicaria。這是林奈的命名,懷特有時又用雷的命名Passer arundinaceus minor Raii。福斯特注釋道,它是學名為Acrocephalus schoenobaenus的Sedge Warbler。中文名為蒲葦鶯。
例二,Willow-wren。林奈命名為Motacilla trochilus,雷命名為Regulus non cristatus,懷特在觀察中聽其叫聲,確定它們是不同的三個種,分別稱之為large Willow-wren、Middle Willow-wren、Smallest Willow-wren,有時又用Second Willow、Langhing Wren、Middle Yellow Wren來指稱其中一種。福斯特注釋道,這三種鳥無疑是學名為Sylvia (Phylloscopus)sibilatrix的林柳鶯(Wood Warbler)、Sylvia(Phylloscopus)trochilus的歐柳鶯(Willow Warbler)、Sylvia(Phylloscopus)collybita的嘰喳柳鶯(Chiffchaff),懷特是第一個區(qū)分這三種柳鶯的人。在田野中區(qū)分這些鳥,最好的辦法是聽聲音。書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幾種鳥,懷特對其叫聲作了描述,小柳鶯叫聲短而尖利,中柳鶯叫聲輕快甜美,大柳鶯會發(fā)出咝咝顫鳴。如果沒有福斯特的注釋,這些名稱在書中交替使用,會被繞得暈頭轉向的。觀鳥界有大鷹小鶯難辨之說,柳鶯屬幾十種鳥兒外形特征差不多,即便是柳鶯研究專家,在野外也主要憑鳥聲來辨識。聽音辨鳥的方法,也可追溯至懷特吧。
二是看圖識鳥。
艾倫本配有四十余幅鳥類插圖,灰度,印刷略模糊,但逼真度還在,鳥種識別特征大致可辨,據(jù)此看圖識鳥是沒有障礙的。
英國博物學家古爾德(John Gould,1804-1881)為繼奧杜邦之后最偉大的鳥類插圖畫家,他的五卷對開本《大不列顛的鳥類》于一八六三年至一八七三年在倫敦發(fā)行,共收錄三百六十七幅彩繪鳥圖。圖上標有的鳥種拉丁學名,大多數(shù)為最初的林奈的命名。惜乎,上網(wǎng)搜索,僅從一家名Panteek的古董畫網(wǎng)頁上尋得十余幅鳥圖。如果手頭有此書的全本,第三種確名方法便無用武之地了。
例一,Brambling,今為燕雀的英文名。懷特在書中描述為白色的云雀,本南德的《不列顛動物志》里稱之為Snow-fleck。它不是燕雀,也不是叫雪花的云雀,艾倫本插圖是一只帶雪花斑的鹀—雪鹀,現(xiàn)在英文名為Snow Bunting。
例二,Passer torquatus Raii,這是雷的命名。這鳥兒像蒲葦鶯一樣棲于蘆葦叢中,粗喙,艾倫本插圖是一只蘆鹀,生境和嘴形都符合懷特的描述。
例三,Brown Wood owl,懷特有時又稱之為Brown Owl。前者中文名為褐林鸮,后者現(xiàn)在的英文名為Tawny Owl,中文名為灰林鸮。查英國鳥類名錄,只有灰林鸮;查世界鳥類名錄,褐林鸮分布的西界大致在中亞;艾倫本插圖為一只灰林鸮;可互證這是異名同物。
例四,Thrush(Turdus musicus),古爾德插圖為一只歐歌鶇,圖下標有學名Turdus musicus,現(xiàn)在更名為Song Thrush(Turdus philomelos)。
三是抽絲剝繭。
隨著鳥類分類學的發(fā)展,鳥名在不斷修正,有如下幾種變化情況—(1)英文名、屬名不變,種加名變了。例如灰白喉林鶯,原名Whitethroat(Sylvia cinereal),現(xiàn)名Common Whitethroat(Sylvia communis)。(2)英文名、種加名改變,屬名不變。例如黍鹀,原名Bunting(Emberiza alba),現(xiàn)名Corn Bunting(Emberiza calandra)。(3)英文名、屬名改變,種加名不變。例如林巖鷚,原名Hedge-sparrow(Sylvia modularis),現(xiàn)名Dunnock(Prunella modularis),由林鶯科林鶯屬分離至巖鷚科巖鷚屬。(4)英文名不變,屬名與種加名變了。例如赤胸朱頂雀,原名Linnets(Fringilla linota),現(xiàn)名Eurasian Linnet(Carduelis cannabina),由燕雀屬分離至金翅雀屬。
如果無注釋與插圖可資參考,要弄清楚鳥兒的身份,就必須像福爾摩斯探案一樣,循著蛛絲馬跡,抽絲剝繭。
例一,Whitethroat。據(jù)Birds of the British Isles與 Collins Bird Guide記載,Sylvia屬有兩種Whitethroat,即Common Whitethroat(Sylvia communis,灰白喉林鶯)與Lesser Whitethroat(Sylvia curruca,白喉林鶯)。書中的Whitethroat(Sylvia cinereal),其名稱與其中哪一種都不完全符合。
于是在Oriental Bird Images上搜索兩種鳥的別稱,結果顯示,灰白喉林鶯別稱Whitethroat、European Whitethroat、Greater Whitethroat,白喉林鶯別稱Whitethroated Warbler、Common Lesser Whitethroat。初步可圈定懷特的“白喉”是灰白喉林鶯。
再看書中的描述,這是一種夏候鳥,每年四月末五月初遷來,九月末十月初開始遷離。常單獨或成對活動,也常與黑頂林鶯混群,在籬笆和灌木叢上跳來跳去尋找昆蟲,忽高忽低,動作怪異。叫聲單調,嘶啞難聽,一邊叫一邊還扇動翅膀,扭捏作態(tài)。生性好斗,鳴叫時常常擺出一副怒發(fā)沖冠的架勢。但在育雛期,顯得既狂躁又羞怯,會避開其他鳥類,如孤獨的幽靈在小徑和公地間時隱時現(xiàn),蘇塞克斯山坡上草木叢生,卻看不到它們的身影。時值七八月,則帶著小鳥兒一起出來了,菜圃果園中的蔬果難免遭到一場浩劫。我曾在鞏乃斯的白楊林里見過它唱歌,高昂著頭,露出喉部蓬松的白羽毛,那樣子的確霸氣。懷特對其棲息環(huán)境、叫聲、習性、遷徙狀況等的描述,與灰白喉林鶯完全符合。
而且懷特還提到,他的兄弟約翰從直布羅陀寄給他一只與“白喉”長得極相似的小嘴鳥,只是胸與腹的灰白色更為顯眼,也一樣調皮好動,常在枝頭跳來跳去,四處覓食。這兩種外表極易混淆的“白喉”,下體羽色是辨識特征之一,灰白喉林鶯的胸部灰白色染淡粉,而白喉林鶯的胸腹部為灰白色。至此,可以確認Whitethroat就是灰白喉林鶯。
例二,Grasshopper lark(Alauda locus-tae)。在Birds of the British Isles與 Collins Bird Guide上檢索Alaudidae(百靈科),英格蘭共有Common Skylark(Alauda arvensis,云雀)、Wood Lark(Alauda arbore,林百靈)、Horned Lark(Eremophila alpestris,角百靈)三種。云雀與林百靈,書中已有描述,可以排除。剩下一種角百靈,冬候鳥,主要在地面活動,鳴聲清脆婉轉,常在空中鳴叫;而Grasshopper lark為夏候鳥,據(jù)懷特的描述,它常常鉆進濃密的灌木叢中,發(fā)出咝咝的叫聲,只有在悄無人跡的清晨,才會在枝頭放聲歌唱。從季節(jié)、生境、習性、叫聲等看,兩者相差甚遠,而且,懷特在比較Grasshopper lark與林鷚時,特別提到前者背部的黑斑,如果是角百靈,懷特是不會忽略它頭側兩小撮突起如角的黑色羽簇的。因此,角百靈也可排除在外。
再查locustellidae(蝗鶯科),英格蘭有Grasshopper Warbler(Locustella naevia,黑斑蝗鶯)和Savi?s Warbler(Locustella luscinioides,鴝蝗鶯)兩種。黑斑蝗鶯在外形、習性、叫聲、遷徙、生境等方面完全符合懷特的描述。鴝蝗鶯極似黑斑蝗鶯,但體無斑紋。因此,可初步確定此鳥為黑斑蝗鶯。
再查詢http://avibase.bsc-eoc.org,英文名帶Grasshopper的除了幾種蝗鶯,還有蝗鵟鷹(Grasshopper Buzzard)和黃胸草鹀(Grasshopper Sparrow)。后兩者在英倫沒有分布,顯然不是懷特所描述的神出鬼沒于灌叢中淺吟低唱的小鳥兒。
通過層層抽絲剝繭,至此可以確定,Grasshopper lark就是黑斑蝗鶯。
我們對懷特是滿懷景仰的,《塞耳彭自然史》的翻譯和編輯,也是嚴謹認真的,不敢稍有懈怠。雖已竭盡全力,但囿于才疏學淺,力有所不逮,書中疏漏與錯訛恐在所難免,敬請讀者朋友批評指正。
是為記。
二○二○年夏于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