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城春色

一

天空越來越小

所有的云層壓下來

百米、十米、五米

直到吞噬一切

渴望有生命騷動

哪怕蛇鼠在倒騰

沒有，都如菩薩般

靜待來生

我輕輕呼一口氣

樹葉晃蕩了一下

枝桿拼命地按壓

動搖的思想多么渺小

像魚兒劃開波浪

拼命游離這池死水

二

靜坐于森林

萬物都在越冬

積雪把生命和思想凝固

雪花沒有停下的跡象

在這泥潭子里

在這腐葉翻飛季節(jié)

它們在等待中失去呼吸

唯有我假裝睡眠

罌粟開出花朵

拍拍我的肩膀

嗅一嗅吧，多么美麗

無可奈何戴上口罩

森林里沒有星星

森林里沒有月亮

森林也沒有炊煙

只有無窮無盡的黑

三

漸漸適應了黑暗

衣魚和蟑螂唱著頌歌

和聲越來越大

仿佛春天已來臨

僵硬的尸體融入泥土

張開花朵泛著妖媚的光

千萬般的色彩

把碩鼠打扮得金光閃閃

狐貍教授驅趕螢火蟲

萬物沉醉迷失方向

網漸漸破裂

那些閃電和流星

可否溶化積雪

春風蕩漾萬物復蘇

父親

鐺、鐺、鐺

父親敲響屋檐下的鐘

淚水模糊了整片天空

門下那塊巴掌大的狗洞

這是我窺向外面的窗口

陪伴我上學前那段歲月

法器響起的時候

戊戌年六月初七

九十二歲瘦弱的父親

如他的人生，挺拔

一生栽種欠缺收獲的陽光

塞滿了父親干癟口袋

頭七的晚上

父親回來安慰我們

正直的人，沒有被審判

作惡多端奸詐之徒下油鍋

在這個寂靜的黑夜

父親最后一次鐘聲

淚水又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