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琵
三閭大學的這段“戲”在《圍城》全書中占的比例并不算高,但足夠精彩:出場人物眾多,各色生相紛現(xiàn)。這其中,三閭大學校長高松年的戲份不少,其所言所行折射出的圈子生態(tài)、人品德性值得品評。
貴為一所大學的校長,首要的條件應該是學識出眾。而這位校長,學問不怎么樣,卻懂得以某些新穎之論顯示其富于思想,更擅長在什么道場念什么經(jīng),以顯示其博學多才??傊?,沒什么學問,卻要把自己包裝得很有學問。
比如,高校長對學校與教授的關系是如此認識的:找一批沒名望的人來,他們要借學校的光,這種人才真能跟學校合為一體,真肯為公家做事。學校也是個機關,需要科學管理,在健全的機關里,絕沒有特殊人物,只有安分受支配的一個個分子。所以找教授并非難事。
在他的這種理念的指引下,三閭大學找來的教授們可謂魚蝦鱉蟹混雜。有想賣藥給學校、并欲勾搭妓女的李梅亭,走圈子路線、深諳政治厚黑學的汪處厚,學歷和老婆國籍都造假的韓學愈,精心算計利益交換、暗中使小伎倆的劉東方,都有一副腌臜肚腸。范小姐、顧爾謙、陸子瀟這樣的,都不過是“小妖”。
在現(xiàn)實社會中,這樣的校長也還沒有絕跡,更有些校長,無高校長之形,卻有些神似。比如,他們好發(fā)些“高論”,聽到屬下或同輩恭維就更自命不凡,甚至會將其發(fā)展成為辦校理念,卻不知那些奇論與教育規(guī)律根本就是相悖的。
把學校當作“機關”(不重做事,只重治人,含貶義)的校長也還存在。在這類校長治下,學校會有一些刻板的制度——就像三閭大學引入的“導師制”,形式主義盛行,毫無活力。老師們不是通過教書育人的成績得到認可,而是通過搞關系、使手段上位。
從教者都遵奉“學高為師、身正為范”這幾個字,高松年校長自然是攀不上“學高為師”了,而他離“身正”的距離就更遠。
其一是虛偽、油滑。比如,高松年感覺許給方鴻漸教授一職有點虧,就出爾反爾,但方鴻漸當面問時,他又“戲精”上身,不但騙了方鴻漸還讓他心懷感激。高松年不給方鴻漸發(fā)續(xù)聘書,表面上卻不著痕跡。方鴻漸想借辭行之機當面“問罪”,高校長卻早已防著——不照面,讓方鴻漸撲個空。
其二是猥瑣、庸俗。他覬覦汪太太的美色,就常去蹭飯。他表面上反對教職人員行打麻將之類的娛樂,自己卻對酒場言歡十分熱衷。酒足飯飽,他還不想結(jié)束夜生活,就去汪太太家轉(zhuǎn)個彎,沒想到發(fā)現(xiàn)汪太太和趙辛楣有情絲瓜葛,大吃干醋,叫來汪處厚,想通過當堂問案獲得一些快感。
高校長是一個極品,現(xiàn)實社會中或無原型,但像他那般借校長官帽之勢而意圖滿足庸俗私欲的校長未必沒有。比如,有些校長喜歡讓女教師陪酒、陪舞,借機揩點油,還美其名曰“公務”。也有校長不務正業(yè),沉湎于個人的某些嗜好,雖不似高松年這樣低俗,卻嚴重傷害了學校的發(fā)展。
上行下效,三閭大學內(nèi)處處爾虞我詐,一片烏煙瘴氣,很大程度上是高松年的“功勞”。這樣的校長,禍害至極,務要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