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
坐在自行車后座的你呀
風一樣輕盈、云一樣純凈——你就是春天,輕盈的春天;
一輛老式自行車,載著山里遲來的四月在山路上奔跑,那輕快的歡樂和微妙的幸福,被青春的攝影機悄悄跟拍……
這些年過去,忘掉了多少過往、多少歲月,才發(fā)現(xiàn)愛的細枝末節(jié),一直珍藏在腦海。
眼前常會浮現(xiàn)這樣的特寫:
山影一閃而過,花樹一閃而過,甚至時光也一閃而過;
而你那甜蜜的羞澀,卻定格在十八歲的年輪上,
被山風吹舞的陽光,裹藏成永遠的琥珀……
那是怎樣清純的時光!
坐在自行車后座的你呀,明媚的微笑拂過少女興奮的臉頰,初戀的蓓蕾開滿少女的心扉……
追懷這些浮光掠影的片段,漸老的皺紋竟會開一片爛漫的春野!
梨花白
老屋后院的梨園,是故鄉(xiāng)的頭花,是我少年的新娘——
一到三四月,幾十棵梨樹一口氣兒地開花,把平日里灰頭土臉的村子襯得靜雅如畫,好似水墨中風姿綽約的村姑……
新開的梨花呀,披著仙子白潔的嫁衣下凡,把香,一瓣一瓣滲到女娃日漸窈窕的身子上;
而風中的落英,重復著老電影里花雨紛飛的慢鏡頭……
樹身盡管黑黢黢的粗實,但枝頭繁茂的雪白,卻成了我一生的懷念——那可是從冰天雪地里爬樹梢的白雪啊!
如今,梨園里那些細聲細氣的蜂們,懷抱花蜜早就飛上銀河去了……
可那個拄著拐杖愛到林子里散步的小腳婆婆哪里去了?母親年輕時給我們織布的紡車哪里去了?這一片現(xiàn)在看來是村莊后花園的林子哪里去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離開村莊多年的我,偶然在夢里、在越來越多的回憶里,與梨花隔岸相望;
雪白的梨花呀、故鄉(xiāng)的梨花,后來,我只在老家、在父親簡單的葬禮上,與她打了個照面!
我在想,可能要不了三十年,我也會像故鄉(xiāng)的梨花一樣,悄然飄逝……
故 鄉(xiāng)
只是在夢中,故鄉(xiāng)青草依依——
那清亮的月色,清唱一首靜謐的鄉(xiāng)間夜歌;
還有洋槐花盛開的遲暮中,牛羊歸圈,炊煙飄升。媽媽呼喚我的乳名,多有煙火味的貼心……
都遠了!遙遠的故鄉(xiāng)——
即使現(xiàn)在就站在翻新的村莊,一遍遍逡巡,一遍遍摩挲,也找不到兒時的爛漫、年少的快活、友伴的親熱,以及河壩捉魚的童年、泥皮斑駁的老房……
親愛的故鄉(xiāng)到哪里去了呢?那盛大的四季牧歌到哪里去了呢?
或許,故鄉(xiāng)只能在心里回味——
阡陌依舊,而一茬茬人,如收種輪回的莊稼;
時光陌生的眼神,會刺痛一顆牽掛的心!
從山風的呼吸里,我隱隱覺得似曾相識的自己,正向自己走來。
躲開還是正視,這需要歲月沉淀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