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耳

如果想比較一下社會文明程度的細節(jié)的話，恐怕沒有比它的“垃圾堆”更直觀的了。

回國工作之前，我在法國已經(jīng)習慣垃圾分類并踐行多年。而現(xiàn)在，法國垃圾分類更為嚴格，設(shè)施也更為完善，每個住宅樓門前從原來一個垃圾桶增至三個，排成一溜在街邊，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不會像我們印象中那樣臟亂差，好像垃圾堆就應該有“垃圾堆樣”。如果在那個位置將垃圾桶移開，放一張?zhí)梢危阋廊豢梢栽谀抢飼裉柖粫械接卸啻螽愇?。當然，這些垃圾桶每個都有不同用途，上面的圖片和文字也很醒目，警示著每一個前來投擲垃圾的人。以至于我每次回到巴黎，扔垃圾時都會小心翼翼，仔細閱讀后再將垃圾袋放進去，之后還不放心地觀察一下別人怎樣做。

好的垃圾堆，不僅來自于個體的維護和配合，更來自于政策的監(jiān)督和引導。拿德國來說，我到德國學的第一課就是垃圾分類，還是被清潔女工教會的。這些女工和住戶并不相識，也不是執(zhí)法者，卻自覺地履行著社會責任，一旦發(fā)現(xiàn)新來的住戶不會正確地扔垃圾，或者說不會像當?shù)氐聡四菢舆M行垃圾分類，就會主動登門拜訪，直言不諱地說：“先生，你的垃圾投擲有錯誤，我必須告訴你正確的方法?！?/p>

還有經(jīng)濟的引導。在德國喝完的飲料瓶、礦泉水瓶都不會被隨意丟掉，因為可以用來換錢，價格高于中國好多倍。在居民多的地方，德國行政部門就在人流多的連鎖超市入口旁邊顯眼的地方設(shè)立塑料瓶子回收機，鼓勵人們將瓶子積攢起來換錢，而不是隨意丟棄。當你將一個礦泉水瓶放進機器的圓洞時，設(shè)備馬上運轉(zhuǎn)起來，一兩秒后瓶子便進入了機器內(nèi)部，并給你打印一個收據(jù)。每個塑料瓶回收價格相當于人民幣1.5元左右。這意味著在德國，回收50個塑料礦泉水瓶，政府就請你吃一頓漢堡套餐;賣掉100個，則可享受一頓餐館午間套餐。

在法國也是類似的環(huán)境，住宅大樓都有門房，他們可能是一個住在一樓套房的家庭，門前設(shè)一個前臺面朝大廳，這樣他們早上起床開門就可以工作，監(jiān)督著進出的人們，為他們提供服務(wù)，同時履行物業(yè)公司的義務(wù)和責任。這些公寓往往是有垃圾通道的，通常在一個儲藏室一樣的空間，將垃圾袋直接投入，根據(jù)樓層不同，通道有幾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度。如果投擲玻璃器皿，從高空墜落到地面會發(fā)生爆裂聲音，門房就會干預;如果塞進紙殼太大充滿空間，卡住了，下一個鄰居無法傾倒，門房也會干預。這些“物業(yè)人員”擁有獵犬一樣的“嗅覺”，常常會從殘破垃圾袋中辨別出是哪一戶所為，從而精準地進行批評甚至警告。初犯者被門房揪出來后面子上不好看，事情傳出去還會影響鄰里關(guān)系，嚴重的話就有可能扯上官司，而吃官司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其實，玻璃瓶正確的投擲方法是將其帶下樓投擲到專門設(shè)立的地點。法國人愛喝酒，又偏愛玻璃瓶裝的，紅酒和啤酒消費量都很大，會產(chǎn)生很多酒瓶?，F(xiàn)在的巴黎，幾乎每個住宅大樓門前都設(shè)有玻璃器皿投擲箱，是個一人多高、腰部直徑有一米左右的巨大塑料箱，口小肚子大，是一個真正的大肚蟈蟈。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正確的投擲方式，以為將玻璃瓶扔進去就行了。其實這種箱的投擲口有圓形橡膠軟墊，星狀分布，既方便玻璃瓶投入，又能很好地防止玻璃碴飛濺出來傷到人。正確的投擲方式是要做到瓶蓋分離，而且要重重地扔進去，最好能聽到瓶子落地破裂的聲音，把玻璃打碎，這樣才能節(jié)省垃圾箱內(nèi)的空間，方便垃圾車回收。

法國大街上都有分類垃圾箱，投擲前要仔細辨認和學習。在垃圾箱那里駐足，看清每個垃圾箱的用途，圖畫都有說明，可以避免語言不通的問題，什么叫可回收的，什么叫不可回收的，此外還要懂得如何回收。比如，快遞紙箱和易拉罐，得將快遞紙箱拆開后壓癟，將空易拉罐踩癟，因為在西方國家人力成本高昂，加上居民環(huán)保意識強，垃圾車隔幾天甚至一周多才收一次垃圾。如果不將空紙箱和易拉罐壓癟，那么不出幾天，垃圾桶就都會被占滿，別人的垃圾就無法投入。有時住戶扔出來的紙箱子太大，就應該把紙箱整齊綁好放在垃圾桶旁邊，盡可能為可回收垃圾箱騰出更多的空間。即便扔垃圾，也要想到他人，而不是只顧自己。

小米薦自《世界博覽》2020年第11期邸天行/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