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迪
香奈兒·米勒
香奈兒·米勒今年28歲,是有一半中國血統(tǒng)的華裔女孩。
在2019年11月出版了自傳《知曉我姓名》后,她上遍了美國大大小小的電視節(jié)目,和奧普拉對談,接受崔娃的采訪,一遍遍向世界說:“我是香奈兒·米勒,中文名張小夏,一名性侵受害者,這是我的故事?!边@本自傳,也被評價為“繼《湯姆叔叔的小屋》以來美國最重要的歷史文檔之一”。
時間回到2015年1月,張小夏在陌生的醫(yī)院醒來,警察說,她昏迷在斯坦福大學一個派對的后院里,可能遭到了性侵。
第二天,張小夏在新聞里知道了那晚的真相:她被發(fā)現(xiàn)時不省人事,長項鏈纏繞在脖子上,文胸從裙子里拉出來,下半身赤裸。在垃圾桶旁,19歲的斯坦福學生布洛克·特納伏在她身上。兩個騎自行車的瑞典研究生看到,阻止了他,那時候,他的手指正在她的身體里。
那一年,張小夏23歲,做著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在媒體筆下,她是那個被一筆帶過的“派對上的醉酒女孩”。而布洛克·特納,性侵她的人,一個參加過奧運會預選賽的游泳新星,則被描述成“受歡迎的好學生”,成為人們扼腕嘆息的對象。
之后,張小夏以“埃米莉·多伊”這個化名,開始了在法庭上的艱難經歷。她不能點頭搖頭,必須說出“是”或“不是”。她要一遍遍重復同樣的話:“那天吃了什么,喝了哪些酒,和幾個人說過話……”她的照片被放大,裸露的身體部位用方格分開、標號,投射在大屏幕上。
網(wǎng)絡的評論咄咄逼人。人們質疑她的著裝有問題,質疑她的醉酒是主動勾引,質疑這個事件不過是一場“雙方自愿的下流行為”。就這樣,獲取正義的過程竟變成第二次精神施暴。
在2016年6月3日的庭審中,張小夏宣讀了自己長達12頁、共7316字的《被害者陳述書》,冷靜地列出了特納的罪行。
宣判的第二天下午,這封陳述書在新聞網(wǎng)站上刊載,引發(fā)轟動。這7000多字被翻譯成各種語言,甚至手語;全世界各地的人們寫信給“埃米莉·多伊”,時任副總統(tǒng)拜登也來信,感謝她給了人們斗爭的力量。在陳述書的最后,張小夏告訴世界上所有的女孩,“我和你們在一起”。
但這一切,換來的是對特納“有期徒刑6個月”的判決(因表現(xiàn)良好,他僅服刑3個月)。張小夏回到家,在空白的筆記本上寫滿了“我應得的絕不止這3個月”。
2019年,當張小夏打下回憶錄《知曉我姓名》的最后一個字,那個在記者筆下半裸的、不省人事的、被侵犯的、被拯救的、在法庭上泣不成聲的“埃米莉·多伊”,終于被她拋在了身后。
2019年,在美國《魅力》(Glamour)雜志舉辦的年度女性盛典上,張小夏穿著一襲亮黃色禮服走向舞臺。她沒說什么嚴肅的頒獎詞,而是背誦了一首上臺前臨時寫的小詩“Dont Give a Damn”,直譯成中文是“不屑一顧”,更直接一點,“去你的吧”。
“我想對傷害別人的人說,去你的吧;對評價女性穿著的人說,去你的吧……請記得,我們生來是為了創(chuàng)作和發(fā)揮價值,不單單只是為了生存和被定義?!?p>
《知曉我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