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青
(浙江農林大學文法學院,浙江杭州 311300)
伊麗莎白·蓋斯凱爾(Elizabeth Cleghorn Gaskell,1810-1865)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著名女性作家,她以現(xiàn)實主義小說《瑪麗巴頓》、《南方與北方》、《露絲》作品聞名于世。她的小說是對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社會的真實記錄。以往評論家強調蓋斯凱爾小說中反映的工人運動和家庭生活。而甚少有人關注其作品中的女性與茶生活。本文以蓋斯凱爾的主要作品《南方與北方》、《瑪麗巴頓》、《露絲》為例,以女性主義視角,對其中茶室的布置、女性奉茶、茶會中女性的沏茶描寫進行分析,探索其中所內涵女性的聲音。
女性主義旨在消解男性對文化的支配地位,顛覆父權象征的二元對立思維方式,突顯女性的經驗和視角,以試圖改變女性處于社會邊緣的女性地位、被隱匿聲音和被書寫的傳統(tǒng)。在維多利亞社會的中產階級女性,被要求成為“家庭天使”需要正直、忠于家庭和丈夫,婦女應居于家庭等私人領域內。甚至女性單獨外出都被指責為有失風化。因此,在整個社會中,女性是隱匿的。她們被擠壓在社會的邊緣,隱匿于日常生活。英國學者希拉·羅博色姆在《隱匿于歷史》中強調認為在這些社會中,女性是隱匿的,看不見的,是被排除在公共領域之外的。蓋斯凱爾的筆下聰明的維多利亞女性也總是能采取巧妙的方式來,用茶室和茶器來展示傳遞自己的審美和特性。
維多利亞時期,茶器成為了身份和生活品質的象征符號,每個家庭都以擁有溫馨的茶室和精美茶器為榮。但不同審美和生活理念的人,對茶器的選擇是不同的。當時英國,來自中國的瓷質茶器就成為了家庭層次的新寵。維多利亞女性都盡其所能裝扮家中茶室,以來體現(xiàn)自己的品味和修養(yǎng)。
在《南方與北方》中的《茶會前的梳妝打扮》中,是這樣描寫茶室的。“巨大的餐具柜中央,放著六卷《圣經詮釋》,柜子邊放著一個茶壺”。[1]當時曼切斯特是英國的工業(yè)中心;他們并非傳統(tǒng)貴族。因此,具有圣經是彰顯自己文化層次的代表。而他們中國茶壺與圣經并列放在豪宅最顯眼處,足以可見黑爾夫人的用意。
中產階級家中就是另一番景象?,旣惏皖D家沒有專門的茶室,只是在房間后面擺了一張桌子,安排好了茶和點心?,敻覃愄丶业牟枋液唵螠剀暗茄胖?。而工人階級也經其所能,裝扮家中的茶室。巴頓夫人在家中最顯眼布魯克桌上擺著翠綠色的日本漆茶盤。而茶盤與屋子另一邊的“一只大紅漆的茶葉罐,相映成趣?!盵2]這時,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女性都通過茶室的布置向來客展示自己的品味,從而突破了被隱匿的命運。
西蒙·波伏娃在《中國婦女》中所寫:“我們只有認識到具有男性的價值(支配權)規(guī)約著固社會交換用詞才能走進時事圈,即參與政治……[3]而在維多利亞時代,英國傳統(tǒng)社會女性的美德是“天真無知,任人擺布、委曲求全、犧牲自我、美麗可愛、富有修養(yǎng)。邏輯構成的語言世界里,女人是匱乏或緘默或默默無聞的性別”。[4]但此刻,茶就成為了女性的無聲的語言。
在家庭成員中,在公眾場合下,默默地奉上一杯茶,就是女性無聲的語言。認為蓋斯蓋爾夫人意識到在公眾場合發(fā)聲的責任感,并代替女性發(fā)出聲音。小說中,當感情沖突激烈時,總有一位聰明的女性端上一杯茶。在茶湯的溫暖和舒適中,所有矛盾開始緩解。在維多利亞時代,家務是家庭仆人的工作,而主人做家務被認為是有失身份?!赌戏脚c北方》中的瑪格麗特的女性意識覺醒,她并不在意傳統(tǒng)和女仆的責備,堅持親自準備茶湯,以奉茶的方式含蓄地表達自己的聲音。例如“瑪格麗特將壁爐的柴火燒好,早餐已經準備妥當,茶壺也燒好了。她要借此調整家庭的氛圍,讓一切都顯得輕松?!盵5]身體虛弱的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很少下樓到客廳。而瑪格麗特每次回家,都不忘給母親奉茶。例如,他們聊起了媽媽,她說“我最好給媽媽送上一杯茶,她很早就喝過了,那是我太忙,沒有陪她一起喝,我覺得一定愿意再來一杯”。茶已經成為了女性之間溝通無聲的語言?!堵督z》中,當天真無邪的露絲被遺棄在客棧,她傷心欲絕。這時老板的女兒也是借助了茶,打開露絲的心門。她說“我給您沏點茶吧,小姐喝了茶你就會好受點的。很多病都是被又好又濃的茶給治好的。”[6]這時,脆弱的露絲放下了戒備,說“謝謝你”露絲說,“你真好,我喝了茶感到好多了?!痹谏w斯蓋爾小說中,諸如此類的場景隨處可見。很多場合,無需語言,奉上一杯茶,就可以表達了女性內心深處的聲音。
在英國文化傳統(tǒng)中,社會中理想女性是都沒有自我、甘愿為男性奉獻或犧牲,生養(yǎng)繁衍后代的“家庭天使”。家庭以外的世界對于女性來說無疑是一個令人敬畏和不能觸及的空間。社會的公眾場合、咖啡店、家庭中的客廳被視為屬于男性的公眾領域。而婦女的主要責任是管理家政、相夫教子。女性被限制在狹小的私人領域,養(yǎng)育孩子、侍候丈夫、管理家政。女性的主要場所是廚房、地下室、臥室,不能進入公眾領域。但隨著飲茶風俗在維多利亞社會中風行,女人為了購買茶會所需的茶葉而獨自外出,是被社會默許的。女性為茶會奉茶也被默許的。因此,女性借助了茶,走出了私人領域進入了公眾領域中。
客廳就是維多利亞時代人最具有日常形態(tài)的場所,這是婦女不能涉足的禁地。在《南方與北方》中,原本嬌生慣養(yǎng)的貴族小姐伊迪斯,為了贏得眾人對自己的認可,抓住茶會的機會,事必親躬,盡管有些生疏,但“伊迪斯事很愿意讓她愛的人看到她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太太”。[7]瑪格麗特家中的客廳,常被男性霸占。牧師出身的黑爾,在安撫人心天性的驅使下,常常邀請資產階級工廠主和其他工人在此喝茶。他們以喝茶為名,探討人生哲理,討論國家政治。這時,女性應該居于樓上的臥室。但在蓋斯凱爾小說中,瑪格麗特常常以奉茶為名,在這個由男人霸占的場所中占據(jù)了一席之地;甚至勇敢地參與男人們的政治討論,就國家所面臨的問題,發(fā)表自己的看法。這時,瑪格麗特就進入了社會的公共領域。
在處于社會底層的工人階級更是如此。《瑪麗·巴頓》中,約翰夫人非常珍惜家里難得茶會。盡管家中的茶具不夠,她還慷慨地“請她來和我們一塊兒喝茶;“要是她來,還得帶一副杯盤,因為我們只有六副,這里已經有了六個人了”。[8]她還是傾其所有,在物質匱乏的情況下,傾其所有,準備了雞蛋、火腿、牛奶、面包。茶葉太珍貴,她甚至用了甜酒和在茶里。但是,她還是非常享受出現(xiàn)在這個公眾場合的時刻。
綜上所述,蓋斯凱爾夫人借助狄更斯創(chuàng)辦的雜志專欄,與由社會中的男權思想做各種妥協(xié)和斗爭。她借助這一陣地,創(chuàng)作了《南方與北方》、《瑪麗·巴頓》等小說,在小說中,借助了茶來傳遞情感、發(fā)出聲音,從而出現(xiàn)在公眾領域中。